68、童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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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在家呆了一周才重新去学校,许琼岚考虑过给她转学，最终还是放弃了。

冬青现在读的小学是冬昌明婶婶所在的学校，贸然转学颇有不给他们面子的感觉,其次，如果不读这所学校,冬青就要转学去其他私立学校,那个时候的私立学校师资力量强，再三抉择后,许琼岚退了一步。

她放下所谓的骄傲,找了个周末,带着冬青去了冬昌明叔父家,叔父家的两个孩子已经考了大学，去了外地，许琼岚陪着做了一天的家务。

冬青无所事事地在客厅看动画片,冬昌明婶婶给她拿了盘葡萄,冬青喜笑颜地道了谢谢。

许琼岚依在门框,鼻头倏的就算了，她转身抹了把眼角,加快步子往厨房走去,拿过放在料理台上的蔬菜放进洗菜池里,打开水龙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冬昌明婶婶开口：“去客厅坐会吧,忙了一天了。”

许琼岚把洗好的菜捞上来：“没事,帮着做点事也好。”

身后的人凝视了她几眼,叹了口气，走到燃气灶旁，拧开开关：“听说冬青有段时间没去上学了？”

冬昌明婶婶明显知道许琼岚的来意,许琼岚手一顿，低头，小声说：“是。”

冬昌明婶婶没接话，等着许琼岚的解释，许琼岚把菜放进菜篓，沥干放到一旁，继续说，“班里有个小男孩一直欺负她，对方家乡也不管，老师也不太管，冬青课本都给他撕了，我气不过…”

“你这心性啊…”

“我不是倔，我只是觉得阿青在学校…”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冬昌明婶婶打断她，许琼岚不说话了。

她猜到冬昌明婶婶说的大概是她怪冬昌明叔父说话难听，一直不太乐意来往这件事。

“阿明叔父性子燥，去年他在外面打牌，你不知道吧？”

许琼岚愣住，站在原地晃神，嘴里喃喃道：“我不知道。”

“他们车队的人带的，我家那个发现好几次了，也不跟你说，冲着阿明就是一顿骂，你这心里不舒服我也能理解，他叔父也是不想叫你操太多心，一个女人家的，操持家里，不容易。”

许琼岚眼眶红了：“叔父也不跟我说，昌明每天回来都是半夜，也不跟我沟通，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她接下来的话被小声的啜泣掩盖，客厅动画片的声音很大，冬昌明婶婶过来，拍了拍她的背：“阿青那个我去找校领导聊一聊，看能不能给她转个班，我现在教低年级没法子带她，我看能不能给转到我玩得好的班上，多照看照看，你也别担心了，也怪我当时就想着把她送进带班带得的王老师那里，忘了那老师喜欢收点礼。”

“那这个新老师我买点什么？”

“随便买点就行了，就是冬青性子要收一收，别到时候成天往我这告状。”

“这个我在家约束她。”

“行，没事也多来走走，都不容易，阿明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冬青也看着懂事了，都会好的。”冬昌明婶婶安慰道，突然问了句，“还打算要一个吗，你们这户口不是城里的，也不是双职工，头胎又是个女孩，还能要一个。”

许琼岚愣住，回过神才掩眸：“顺其自然吧，现在阿青还小，怀了就要，昌明常年不在家，我其实…”

“现在是累点，以后老了有两个总归是不错的，阿青压力也小些，冬青现在也看着长大了，你们趁着年轻，抓紧能要就要吧。”

“顺其自然吧。”许琼岚推脱道。

“你自个拿主意就行了，我们也只是说道说道，小区里的人处得怎么样？”

“都还行？”许琼岚回答得模棱两可，她有些怯，怯于这份关心，让她有些愧疚。

“没事多走动，是有势力的人，也有热心肠的，都会有的，你不能就守着冬青，一个人在家过日子也难受，得要个朋友。”

“婶，我知道的。”

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叔奶奶，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冬青扒在门框，眼巴巴地往里看，冬昌明婶婶从案板上拿过盘刚榨好的花生米：“饿了吧，先吃这个好不好。”

冬青接过：“这些叔奶奶。”

“要少吃点，等会就开饭了。”

“那我留着肚子等会吃。”

冬昌明婶婶走到冬青身边，蹲下，问：“阿青，在学校好玩吗？”

冬青抱着花生米，眼里的光暗了暗，她思考了好一会，先点头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啊？”冬昌明婶婶小声地问道。

“有新朋友很好，但是老师不喜欢我，也有小朋友不喜欢我。”

“为什么老师也不喜欢你？”冬昌明婶婶抓住重点，细声细语地继续问。

“周四的作文课，老师都会先批改别人的作文，我举手，但是老师都不会选我，其实我的作文写得很好的。”冬青努力回忆，又说，“数学老师喜欢骂人，每次都骂我是个榆木脑袋，还有小朋友会打我，可疼了。”

“那给你换个班好不好？”

“什么是换班呀？”

“就是和别的小朋友在一个班，不在这里了。”

冬青变得雀跃，她眼里有光亮，绽放出一朵花，猛地抬头，看向许琼岚：“妈妈，我可以和即白一个班吗？”

冬昌明婶婶跟着看回去，许琼岚面露尴尬，跟过来说：“阿青，即白已经五年级了，你还是得读三年级。”

冬青听不懂这段话的意思，但是她懂，许琼岚的意思是她依然无法和即白做同学，坐同桌。

她眨眨眼：“好吧，我知道了，那其实都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你会有其他的小伙伴跟你做朋友。”冬昌明婶婶解释给她听。

冬青一板一眼地说：“可是有的小朋友会嫌弃我穿的衣服旧，他们不爱跟我玩。”

小孩的世界是纯粹，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而冬青或许站在隶属于黑的那一面，因为各种原因，她不被接受，这也是她受欺负的原因，因为欺负她，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冬青最终还是换了个班级，她没什么不适应的，觉得都一样。

待久了，又觉得某些地方不一样了。

这件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以许琼岚的让步盖过了。

冬青转班几天后，突然传来一小撮的声音，说刘俊掉进粪坑了。

冬青听过之后以为是假的，直到她原来班级里玩得好的女声特意跑过来告诉她这件事，她才上心。

说不开心是假的，一想到他掉进粪坑，她就忍不住上课都在偷偷笑。

放学的时候，她留出时间，等裴即白，想要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六点半，她坐在五年级的楼梯，等到了裴即白，她猛地跳起来，抱住裴即白的腰，裴即白晃了两晃，扶住她的胳膊，问：“怎么了？”

冬青这个时候比裴即白高一些，她突然笑了：“即白，你比我矮耶，你都读五年级了，怎么比我还矮？”

裴即白面色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重复问了一遍：“怎么今天等我？”

冬青的注意力被他牵引而走，突然扬高声音：“刘俊掉进粪坑了，你知道吗？听她们说可脏了，她们现在都不愿意跟他玩，说他臭死了。”

她松开裴即白，手舞足蹈地说，“真可惜我没看到，你知道这件事吗？”

裴即白牵着她的胳膊，往下走，他害怕她又扭到脚，小心看着地板随口答道：“知道，我就在他身旁。”

“你在他身旁，为什么不叫我去看？”冬青质问。

“因为太臭了，怕你晚饭都吃不下。”裴即白一本正经地回答。

冬青沉默了一会：“好吧，”过了两秒又雀跃起来，“我转班了，”说完这句，想到了什么，心情又低落，“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裴即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是拗不过冯雅淑的，他在某一刻，很渴望长大。

大人的世界似乎总是可以拿主意，他们可以支配自己的人生。

他看着冬青期盼的脸，回答：“会的，总会再重新在一起的。”

“真的吗？那要到什么时候？”冬青的世界很单纯，她无条件的相信裴即白，只要他说，她就信。

“等你长大之后。”裴即白回答。

“啊，”冬青思考了会，憧憬着，“真想快些长大，”她蹦蹦跳跳地走着，突然说，“我快过生日了，是不是长大了？”

裴即白摇摇头：“至少要等到十八岁。”

冬青掰着手指：“我现在8岁，还要过10个生日啊。”她声音一点一点低落，“为什么我不能明天醒来就18岁呢？”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裴即白听到她说她快生日，算了算时间，确实快到了。

冬青想了很久，摇头。

“不想要吗？”裴即白问。

冬青回答：“想要的太多了，而且电视里不是说送别人礼物都是要惊喜的嘛？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那我送你空气好不好？”裴即白开玩笑。

冬青突然嘿嘿的笑起来，裴即白不解地问，“笑什么。”

“我要把你送空气用一个瓶子装起来，然后写上即白送的空气。”

“空气有什么好装的。”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啊。”冬青理所当然地回答。

裴即白有片刻失神，反应过来后，小声说：“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