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有借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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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房间传出玻璃碎裂的异响，接着就是或快或慢但动静极大的搏斗声。

女鬼自知事情败露，干脆鱼死网破地搅混水。局面越乱，对她越有利——可惜这张网是永远不会破的。

叶衔冬掐着文文的手微松：“你想脱离副本吗？”

文文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那就留在这里，不要出房门一步。”叶衔冬松了手，隐去身形，穿墙进入了最近的305。

一向文弱秀气的缪盈盈，此刻拿着一柄明显不是凡品的法杖，在身边铺开一道火墙，两三个灰色灵魂体都无法近身。

缪盈盈竟是个伪装了许久的老玩家。若不是这一场突变，她可能会彻底瞒天过海。

见缪盈盈的动作驾轻就熟，叶衔冬便转头去往最远的301。

303的季红和304的傅承秋都是老玩家，各自有保命妙招，无需他搭救。剩下一个住在301的胖女人和406的平头男，才是他的目标。

这个副本已经淘汰了八个玩家，超过了50%的淘汰率。为了维持平衡，叶衔冬要尽量保住剩下玩家的命。

叶衔冬到301的时候，胖女人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血痕。她是真正的新人，少有道具傍身，只能左躲右闪地硬抗。

房间里有两道灰影，一左一右进攻胖女人。带着黑气的刀.□□势汹汹，直砍向胖女人的头部。

叶衔冬及时现身，双手各捏住一把刀，指尖一捻，刀就粉碎成了鬼气。那一缕缕鬼气并未留在灰影旁边，而是朝叶衔冬小心翼翼靠近，颇有些可疑的谄媚。

叶衔冬屈指一弹，鬼气消散殆尽。他左手冒出一根银色锁链，飞快缠住了第一道灰影；接着，锁链的末端延长，如法炮制地捆在了第二道灰影的身上。

灰影乍被缠住，就动弹不得。他们大力挣扎，仍无法撼动锁链半分，不得不收起气焰，暂时偃旗息鼓。

胖女人已经被逼到墙角，看见凭空出现的叶衔冬，眼中激动地绽出了泪花。她没有靠近，双手合十哆哆嗦嗦地道谢：“谢谢您，谢谢您。”

叶衔冬扫了胖女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拎着两道灰影出了门。

当他来到406的时候，平头男已经不见了。地上没有血，却有拖拽的痕迹，应该是被灰影带走了。

平头男以为自己选择的地方最安全，殊不知，这反而给了灰影可趁之机。

叶衔冬没有多做犹豫，转头回到三楼，在缪盈盈疑惑的目光中，把305的三道灰影捆了起来。

他进入303时，季红独自面对4道灰影，仍不落下风。看来季红平日很少显山露水，也是有所隐藏。

至于傅承秋和小高所在的304，叶衔冬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整整齐齐贴墙站好了一排灰影。叶衔冬打眼一扫，足有十几道之多。

叶衔冬看了看傅承秋手中的火箭炮，不禁心生怀疑。难道这次又是虚张声势？

傅承秋看见叶衔冬，神态自若地招呼道：“哟，孙大导游，又来扶危救困吗？”

叶衔冬：……他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危、哪里困了。

叶衔冬没做解释，手腕一抖，已经捆住不少灰影的锁链继续延长，一个接一个、像套圈一样把这些灰影都套起来。

傅承秋这次不太识趣，非要刨根问底：“大导演，这是副本bug吧？”他的视线从锁链上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扫过，微不可见地皱起眉，“足足二十一个玩家，淘汰之后不能脱离副本。是那条路断了，还是被刻意留下的？”

“你知道得还不少。”叶衔冬话音一转，“不过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

“万一我自己被淘汰了呢？我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吧。”傅承秋收起道具，神色间有种捉摸不透的压抑。他似乎十分挂心这十六条人命，并为此暗藏不忿。这种态度在心软的新玩家当中很正常，对傅承秋这种老玩家来说，就有些多余了。

叶衔冬沉默几秒：“副本确实出了问题，我会解决。”他的语气还是冷，却没有一开始那么不近人情，“具体过程你不用知道，也不要探究太多有关‘路’的事情。你要是被……看中了，它可能会让你永远留下来。”

傅承秋从善如流地应下：“好的。”

叶衔冬不再多提示，提溜着一锁链的倒霉玩家，让文文加入队列后，上楼去敲408的门。

才敲了两下，宾馆外左边的方向就传来砰砰的炸响，野兽般呼嚎的声音隔着老远都听得见。

下线已久的广播也开始播报：“检测到该副本出现紊乱现象，鬼怪提前暴动。特此更改游戏规则：找到钥匙即可脱离副本！再重复一遍，找到钥匙即可脱离副本！”

叶衔冬回头，目力运用到极致，看见了树林中再度从坟里爬出来的尸体。它们有的身上捆着傅承秋的道具绳索，不能正常迈步行走，就像僵尸一样一跳一跳地前行。尽管如此，它们的速度依旧非常快，不出一分钟就能赶到宾馆楼下。

事态紧急，叶衔冬不再敲门，直接穿过去。

女鬼算是地缚灵，永远被困在宾馆一带，逃不出去。叶衔冬进入408时，女鬼正对着镜子，抚摸自己脸上的长长伤疤。

“还有一个玩家呢？”叶衔冬站在门边问。

女鬼没有回头，看起来也没有多害怕叶衔冬。她自知不会有好下场，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知道。那些寄物相框碎了，玩家的灵魂不再受拘束，也不受我控制了。”

叶衔冬不置可否：“你跟我走一趟。”

女鬼犹豫：“我不能离开这里……”

“可以。”叶衔冬不欲多废话，他已经听到那些尸体，或者说怪物在宾馆楼下砸门的动静了。

女鬼叹口气，放下镜子跟在了叶衔冬后面。

叶衔冬回到三楼，幸存的五个玩家正聚到一起，商讨对策。

“一共九只怪物，我对付四个，你对付五个，没意见吧？”季红背后斜挎着一柄蓝色的长刀，看起来有种古代侠女的飒爽英气。

傅承秋两手空空，语气轻松地说：“当然没问题。”

缪盈盈不知何时又收起她的法杖，伪装成灰头土脸的萌新，和胖女人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她担忧地说：“季红姐，傅哥，你们要小心啊。”

季红点点头，傅承秋没说话，只笑了笑。

叶衔冬扫了一眼缪盈盈，没有拆穿。毕竟他只用保证玩家不死，玩家之间的尔虞我诈与他无关。

除了傅承秋，这些玩家是第一次看到女鬼，惊吓之后更多的是疑惑。女鬼都已经是黄页鬼了，能让女鬼这么安静……他们的“孙大导游”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留给玩家们的时间很少，“哐当”一声，楼下的门被彻底击破。几个呼吸间，那些怪物就循着活人的气息来到了三楼。

三个萌新玩家躲了起来，由叶衔冬亲自守着。傅承秋和季红则迎上了那些怪物。

这些怪物的体型比先前大了不少，指甲变得奇长无比，最主要的是，它们原本空荡荡的眼眶，多出了一双红色的眼珠。不，不是眼珠，而是一滴血。每个眼眶里都有一滴殷红的、悬空的血，从眼眶边缘蔓延而出的细长脉络，就像从血滴中生长出来的血丝。

才过了一晚，它们的气息就强了许多。

傅承秋手中出现一把普通小刀，率先拦上去试探。小刀刚接触到怪物的皮肤，就崩裂成了碎片。

见状，季红心中一惊。她想到后面还有一个导游npc会保住他们的命，便咬咬牙拔刀冲了上去。

她的刀落在怪物皮肤上，将坚硬的皮肤烙出一条深长的痕迹，怪物痛苦地嚎叫一声。

她的道具有效！季红不禁心生得意，往傅承秋那边看了一眼。

傅承秋换了把坚硬一些的匕首，一直在试探怪物的弱点。他一人招架五个怪物，辗转腾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失误，虽然匕首不能对怪物造成实质伤害，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了。

眼前的怪物被激怒，咆哮一声，更快地冲过来，季红不再分心，认真对付她的四个目标。

然而过不了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失算了。她的刀虽然能造成伤害，却并不致命；她的体力有限，怪物却越挫越勇，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更早筋疲力尽！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砍掉了三个怪物的手，砍断了另一个怪物的脚。尽管如此，怪物依旧不知伤痛，前赴后继。季红心中叫苦不迭，她快要撑不住了。

“砰！”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季红循声望去，看到傅承秋手中枪口冒出的烟火。为首的怪物脑袋炸得稀碎，直挺挺地倒下去，就像失去了操控的傀儡。

紧接着，砰砰砰几声连响，后面的怪物依次被开瓢，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傅承秋单手插兜，吹了吹枪上冒的烟，回头看一眼走廊尽头站着的叶衔冬，发现叶衔冬并没有看他，才转向季红：“需要我帮你吗？”

季红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挫败地点点头。算了，技不如人也没办法，也许傅承秋是站在游戏顶端的那群人之一呢？

傅承秋手腕一抖，四只怪物也相继倒下。他解释道：“这些怪物和丧尸差不多，弱点也是一样的。”

季红“哦”了一声，看着傅承秋把道具绳子一根根收起来，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奇。

谁知道傅承秋借出去的道具，会以这种方式一个不差的还回来呢？

动静暂歇，叶衔冬才吝惜地给了玩家们一个眼神：“这里暂时安全，你们先找钥匙吧。”

说完，他带着长长一串拖后腿的灰影，以及一个心如死灰的女鬼，飞向后山。

如果他没猜错，那个平头男玩家应该被带到了废弃宅院。至于饱受折磨的灰影们会对平头男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叶衔冬路过神庙，没有选择停留。魏家父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还在魏家山，他都有办法找到。

叶衔冬落在宅院外，正准备进去，手腕上又一次亮起蓝盈盈的光。

他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久违地感到恼火。

好家伙，这个一天不作死就手痒的傅承秋，是把他堂堂一个厉鬼，当成定位的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