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酒壮怂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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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五个人，就林边闵和顾择西两个小辈。

林池渊介绍得随意，一看这些人也是和他关系匪浅，林边闵都一一乖顺，林池渊让他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也都记在心里面。

把林池渊整得，嘴角都没下去过。

有个老板姓秦，算是里面最年轻的，却是深海传媒大股东，看见顾择西还特别关注了几眼。说到拍戏，他拉着林边闵和顾择西喝了好几杯，看见林边闵还有点诧异，“你们现在在拍陈永保导演的戏？”

林边闵点了头：“我的演技还需要向别人学习。”

顾择西在边上无言无语地陪着喝，被林边闵按了按肩膀，就听见这位少爷含着笑的声音：“主要是，学习顾影帝，他都很少被陈导骂。”

秦席昭爽利地笑了，语气不温不热：“在我听闻，顾影帝就没被多少导演骂过。”

顾择西也笑，站起来添了酒：“要导演骂才能提高，不骂其实不是好现象。”

“你看看，”秦席昭转头对林池渊笑，又看向林边闵，“边闵啊，想当影帝，还就得有这种心。要不是当初顾影帝签了十年约，深海传媒又没花心思在演艺圈，顾影帝还有你们老板的份？”

“现在深海终于想通了，路要往宽了走，顾影帝要不要来？违约金什么的，好商量。”秦席昭两眼放光。

林池渊起来按住秦席昭：“秦老板这么阔气？都能说出违约金好商量了？”

秦席昭：“嘿嘿，那是。”

林池渊倒是撑着桌子，看着顾择西，“顾影帝有没有想过另寻高就？”

顾择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但嘴角还挂着笑，他的情绪几乎融进一双眼睛里，此时带着愠色。

剩下那个老板是秦席昭的朋友，深海干什么他都投钱，是个笑脸人。看气氛不对劲了，赶紧走到秦席昭身边搂住他肩膀，“干什么呀？就吃个饭认识认识小辈，你喝晕了就到处挖人，吓唬人家小孩子干什么？”

秦席昭没动，挑着的嘴角越发高深莫测，低头看了手机一眼，“冀星影视传媒，你们老板陆冀，还是我师弟，让个人给我，我想他不会太小气。”

林边闵听这话不太对了，而且顾择西浑身的冷气又开始往外冒。

“顾影帝你要是同意了，”秦席昭把酒推到顾择西面前，意味很明显了，他敬的酒，喝了就代表同意，“下了这个桌，我就去和陆冀说。”

一杯酒不过二两，但推杯换盏间，却能左右一个人未来的路。

林边闵全都听得明白。

顾择西垂着眼皮看了看桌上的酒，林边闵看见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有抬起来的趋势。

在公司里，拥有一个处处打压自己的死对头，连自己获得影帝称号都能起不了水花，连一个小资源都能被抢，要是能去其他地方再好不过了。

而且眼前，这位老板看待违约金，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边闵看着顾择西的侧脸，心底里翻着无穷无尽的急切，又看向自己干舅舅。

“舅舅？”林边闵感觉自己的嗓子堵得慌。

林池渊摇了摇头：“边闵，这事情你最好别管，你说过不会再抢顾影帝资源的，这个机会对顾影帝来说不差，怎么抉择，是顾影帝自己的事。”

林边闵只觉得心底一凉。

我说的资源……不是这个机会啊……

他们都沉默地看着顾择西做抉择，嘴里劝着秦老板别这样吓唬小孩子，但谁都没有打算真的阻拦。

秦席昭又加了码：“来深海了，我保证你的待遇比冀星好三倍。”

就这样都能是影帝，那再好三倍的待遇是什么概念？林边闵都有点不敢想。

他看着顾择西的肩头颤了一下，轻微颤抖手真的在缓缓抬起来。

林边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整个身体，他甚至在心里叫着顾择西不要伸手不要伸手。

像是慢动作，顾择西的手撑上了桌子，这位影帝真的要去拿那个酒杯了，顾择西的手捏住了杯子，食指抚在杯口……每一步都让林边闵的心突然刺痛。

那种绵密的钝痛，带着酸楚的，他同时也感觉自己好委屈，有一种做什么都不行的无力感。

“秦老板，”顾择西仰头看着秦席昭的眼睛，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毅，“这太难办了。”

“怎么会难办？”秦席昭微微偏头笑了一下，“大放光彩的坦荡星途，和，处处被人压一头，你更想要哪一个而已。”

说后半句的时候，秦席昭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林边闵，赤条条地意有所指。

“也是。”顾择西状似思索，点头，“但我想我对自己的事业有其他的看法。”

秦席昭皱了眉：“什么看法。”

“坦荡星途遭人妒恨，处处被人压一头也十分委屈。”顾择西叹了口气。

在林边闵耳里，顾择西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捶进他的耳膜，再毫不留情地捶进他的心里。

“其实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差别，但比起这些，”顾择西环视了几位老板，“我更不想牵扯到你们任何一位的利益链里，同样，我更不想走进你们任何一方，被博取成玩物。”

说完这些，影帝的嘴角甚至带着戏谑。

秦席昭挑了一下眉尾：“年纪不大，说话还挺大胆。”

顾择西把酒杯放回桌上，玻璃杯底碰玻璃桌面，声音清脆干净，“胆子不大，也不会这个年纪就得个影帝的位子，也不敢，在这种环境下，现在还留在圈子里。”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林边闵。

林边闵：“……”

“你的语气有点威胁人了。”秦席昭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好。

顾择西却突然笑得柔和：“秦老板你会错意了，我年纪小，不会说话，自罚三杯。”

说着顾择西自己给自己的杯子添满酒，无声地灌了三杯。

秦席昭的语气还不见好：“年轻人，别把年纪小当挡箭牌，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顾择西心里嗤笑：这一路不会再难走了。

他擦掉嘴角的酒水，笑着正要说话，林边闵拿着杯子按住顾择西，终止这场暗刀暗箭，看着秦席昭：“秦叔叔，你和我舅舅这么要好，就别吓人了。”

秦席昭的朋友夸着林边闵变懂事了，知道出来打圆场了，转头又给秦席昭夹菜：“对，闭嘴吃东西吧，喝酒不吃菜，一桌全白干。”

林池渊也夹了一坨蹄髈：“你最爱的，吃了步步高升，你把眼界放开啊，总会遇到乐乐呵呵去深海的人，脾气还好。”

“你俩也别干坐着了，”林池渊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别喝太多酒，陈导说明天还要拍戏。”

林边闵愣愣地点了点头。

气氛莫名其妙变得和缓，像刚才一不小心得干架的局面是幻觉，三位好友真的就在聊着七七八八的杂事，但顾择西却看着他们，有点愣。

林边闵凑近他，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舅舅的朋友会说这些东西。”

顾择西又把手边的酒喝干，脸色有点白。

他没有兴致在这里吃饭喝酒，但林边闵一直在周围和他说话，一桌子都是二世祖的人，脸上难看是难看，但也没撂筷子掀桌子。

后来秦老板彻底喝醉了，说了不少诨话和玩笑醉话，倒是十分开心地又拉着两位小年轻喝酒，虽然耳边都有劝着别喝的声音，但谁都没少喝。

最后林边闵直接挂顾择西身上了。

顾择西酒量再好，拽着这么一个人也有点费劲。

林边闵只喝得晕，挂他身上的时候酒醒了不少，但酒壮怂人胆，何况他一点不怂，也不从人家身上下来了，嘟嘟囔囔吵着要和顾择西散着步回去。

“你小子真喝醉了？你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嗨通宵的时候就这酒量？”林池渊还想说什么，看见自己侄子跟没骨头似的，是铁了心要赖顾择西身上了，还是要做好大家长，“我叫人送你们，你不怕出去遇到狗仔什么的？”

林边闵哼哼：“要不了几步路，我头晕，在车上我怕我会吐。”

这他说的是实话，对现代的这个汽车，他每次钻出车，脚下都有点飘。

这里离酒店不远，两个十字路口，林池渊看了一眼顾择西，嘱咐：“那行，你俩注意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林边闵嘿嘿笑，“阿彬说了，戴好口罩！”

林池渊点头，又说了两句，就跟着自己的那俩“狐朋狗友”走了，还说着要去按个脚。

接近十点了，偏僻小地方都没行人，蝉鸣最热闹，顾择西看着远去的林池渊一行人，被林边闵拽得偏偏倒倒的。

脑子里回想着秦席昭的话和表情，全是试探。拿出一根烟，他拧着眉头点燃了。

这里的商铺也关得早，看着空烟盒，他打消了绕路买烟的念头，酒气熏得他也没多少力气，拽得吃力，十分费劲地点烟，咬着烟偏头：“你站稳点。”

林边闵微微眯着眼睛摇头，路过路灯下，光镀上他的睫毛，感觉闪着光，印得脸上的红晕旖丽异常。

“别拽着我了。”不知道是被灯光刺了一下，还是自己也有点醉了，顾择西的心猛地乱了几拍，两人贴得近，热气迷蒙，他仿佛从酒气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在酒气之下蠢蠢而动，向他身上游移。

感觉口干。

等他反应过来，他赶紧屏住呼吸，手往后缩了缩，要推开林边闵。

林边闵却摇头，但稍微站直了身子，转为搂着顾择西的肩膀，“顾影帝，不拽着你，你就要把我推开了。”

“不打你都是好事了，放开。”顾择西有点无奈，不知道现在的林边闵到底是不是吃错药了，一直缠着他。

林边闵贴他更近，几乎耳语：“你打我也成，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和你，还有你朋友起冲突了，我想我俩能是朋友的。”不会比梁卫差的朋友。

他大着舌头，含糊却认真。

顾择西看着他的眼睛，路灯下的飞虫扑着光，忽明忽暗的，让他的眼睛也忽闪忽闪的。

“好不好？你现在不乐意也没关系，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点头，你很好，又优秀，我太想靠近你了。”林边闵的眼睛持续发亮，嘿嘿笑了两声。

顾择西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间微动，深吸了一口烟镇定，吐得缓慢，闭了闭眼睛：“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