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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经历,自然不是容善自己说给周堰听的,而是还在通盈峰时,有次众人饮酒,都喝醉了,容知傻笑着问容善:“师兄,你的媳妇呢?”
前一刻还惦记着那装酒的百年酒坛子的容善,脸红的似乎要烧起来,丢了酒坛,丢了酒杯,坐地大哭起来,“媳妇死了!”
哭完,他反应过来,不是几十年前媳妇刚死时,这是容知在逗他呢,顿时抹抹眼泪,一脚踹过去,被容隐皱着眉头用剑柄挑开。
“你知道他平日避讳这事,怎么还提?”
容知摸摸脑袋,不再吭声,待回房后,才和周堰嘀咕了一句:
“像他这样死了老婆,久久难以释怀,怪不得卡在筑基后期不得前进。”
回到现在,周堰看着容善认真布置法阵的模样,不忍打断,可又不愿就这样灭了裴涟漪,一时急的如热锅蚂蚁。
“容善师兄······”
“成了!”
容善哈哈大笑一阵子,难得取出一把拂尘,有了几分得道高人模样,抬脚走出门去,其余两人紧跟着他。
只见热闹非凡的院堂红光遍布,细看,可看见红光中细长的金线。胡老板和众姑娘都被施法定在本身存活的那一刻,不得动弹。
红光大作,一抹白光飞快地穿过厅堂,欲逃离此地。
“女鬼,哪里逃!”
容善挥动拂尘,瞬步追了上去。
“师兄,等我!”
容知御剑紧随其后。
既不会瞬步又无法御剑的周堰:“······”
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骤然被定住的刻像们,表情各异。周堰蹑手蹑脚从人群中穿过,才提起脚往入口处那面巨大镜子跑去。
这次他留了个心,深吸口气,才迈了出去,本做好了如上次那般坠入湖中的准备,却一脚踩在平实的地面上。
暖意温光退下,寂凉夜色重登台,只有门户前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增添几分熟悉感。
周堰松了一口气。
遥望四周,哪有两个师兄的影子?
风瑟瑟,吹得他抱住了自己,道路两旁虽都亮着灯,毫无人影,更让人惶恐。
“师兄······”
周堰兜兜转转,在大街上走了许久,停住脚,看见了旁边的大红灯笼。
回到原地了?
鬼打墙?
恐惧疯长,渐渐占据他的脑海。
“孩子,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吗?”
“鬼啊啊啊啊啊!“
随着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周堰捂住耳朵尖叫着往前拼命跑。
跑了一大段,停下来松口气。
待他抬起头,明灯一盏,映照着老人皱如橘皮的的脸。
“我说你这孩子,跑什么!”
“鬼啊啊啊啊啊啊!”
周堰心跳骤停,意识稍微回归,再度撒腿往反方向跑去,直到又一次停在老人灯前。
“你······”他上气接不住下气,指着老人说不出话来,恐惧感被深深的疲惫感替代。
“你这孩子真古怪!”
老人嘀咕着,不再理会周堰,提着灯从他身边绕过,颤颤巍巍地向前走。
这孩子虽面貌与老爷年轻时有些相似,性子差别也太大了。
想到在十几年前逝去的老爷,老人忍不住摸了摸怀里刚打的一葫芦女儿红,这是老爷最爱喝的酒,明个且去他坟前洒上。
也就几步路就到家了。
老人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巷,月光将巷尾那口井里的井水照的发亮。
井旁,站着一秀丽的白衣女子,仔细看去,眉目竟是无比熟悉。
老人晃了神,站稳身子,擦擦老眼,再去望,井旁空空,并无一人。
“瞧我这什么眼神啊!”
他嘲笑自己。
“明日或许也该给裴姑娘上上坟,她活着时候爱穿新衣裳,或许在地府里买衣裳的钱不够花了······”
不远处,夜色深沉,露水低落的尽头,浮现两个影子。
“你既然见过相识多年的老管家,也该前往地府受审了。”
裴涟漪柔柔弱弱的身姿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中。
“没想到,你在被我害过后,还愿意帮我······”
另一个声音停了一会儿,才答道:“快走吧。我那两个师弟很快就能发现你。”
“涟漪违背法则,停留人世近三百年,自知罪孽深重,但就这样前往地府,实在有愧恩公。何况,我现在已经找到恩公转世······”
“周堰?”
另一个声音有些诧异。
霜白色道袍显露出来。
“他还真是与本门有缘。”
牧其苦笑一声。
“所以,你现在想留在周堰身边?”
“虽说恩公生前并未对长生大道有几分奢求,涟漪知晓他终生遗憾未拜入璇玑门······他心不在仕途,后来留任江华,只是因为楚阁已死,了无牵挂······”
“你生前已用二十年寿元换他今生一丝仙缘······裴姑娘,你们两个已经两清了。”牧其听着,皱起眉头。
“可他这一丝仙缘······竟也如此卑微······不知上天有多嫉恨此人,教他生生世世难登仙路······”
“仙缘,本就万中无一。”牧其看惯此事,不以为意。“强求不得。”
“不······”裴涟漪有些激动,“恩公他······和别人不一样······”她脑海里记起当年那惊鸿一瞥,一身朱红色道袍,左手持白玉烟杆······
“或许吧。你自然知晓一些当年的旧事。”牧其无意与鬼魂争执。
“我有一法,可免去地府。”裴涟漪跪在牧其身前恳求道:“求你将我同那长念香筒一道炼成恩公佩剑剑身,全我留在恩公身边的心愿。”
牧其浑身一震,惊讶于她自愿以身铸剑的请求。
“你可想清楚,若真如此,成败不论,你定要道殒身消,湮灭于尘世,轮回不得入······”
“即使如此,也好过我如今躲在一方刻像里苟延残喘。”
裴涟漪泪水涌出。
“他只是裴宁的转世······既然转世,便与过去两清了,你实在不必······”
“若吕婴朝就此逝去,你能见到他的转世,你能抛却前世,如对陌生人般对他吗?”
牧其劝阻的声音低低落下,许久,才回道:“我懂了。我尽力。你知道我命不久矣。”
涟漪再度跪谢他,起身时自怀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竹筒,交给牧其。
牧其叹了口气,施法将她收进竹筒中,这才推着轮椅,去找他困在迷阵中的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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