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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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西还没收到《孤岛》的试镜结果通知，许文琛就快马加鞭地进了天寰娱乐的大门，从谈价格到签合同，统共两个小时就全都搞定了。

速度之快，让沈迹都有些惊讶，顺便把赋闲在家的晏西叫到公司，看看这个奇货可居的人物，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晏西晚上熬夜又刷了几遍y先生之前的文艺片作品，却总觉得拍摄手法有些熟悉，但仔细瞧瞧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琢磨这事弄得阖眼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五点，第二天顶了一个大黑眼圈来见了沈迹。

沈迹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打趣说道：“您这是仙子下凡，体验人家熊猫的生活去了？”

晏西迷迷糊糊的，反应也慢了半天，眨巴了两下眼睛，扬起脑袋：“啊？！”

一边做背景板的许文琛忍不住捂了下心脏，多看了晏西几眼。

沈迹本来是想叫晏西来看热闹的，结果没成想晏西倒是成了那个热闹。

他无奈之间，只能把准备给晏西的工作内容安排，交托给了小杨，嘱咐小杨一定要让晏西看明白了。

晏西被遛了一圈，迷迷糊糊地进来，恍恍惚惚地又出去了。

小杨仿佛瞧见他的灵魂悬浮在他脑袋顶上，怎么也跑不回去。

小杨走到半路，猛地发现自己落了几页日程在沈迹办公室，上下摸了兜都没看见，赶忙跟晏西说：“晏老师，有东西落在沈总办公室了，我回去取一下，你在这等我。”

晏西扬头看了下自己所处的电梯间位置，对着小杨缓缓地点点头：“那你慢慢找。”

小杨赶紧脚下抹油往回跑，只是回头看向晏西的时候，心里毛毛的。

晏西站在电梯面前等着小杨，他数着电梯的层数变化，念念叨叨地就瞧见电梯停在了自己的楼层上面。他脑子一空，也忘了小杨刚嘱咐了他要等在原地，拔腿就往里面迈。

里面的人正想往外出，便被他一头撞进了怀里。

晏西步伐不稳，被碰的一个踉跄，还好是电梯里的人揽住了他的腰，才让他免遭倒地不起的结局。

小杨刚回来，就瞧见这么大的一个阵仗，里面冲上来想要帮忙扶住晏西，却被来人阻止。

小杨有些懵，不禁看了一眼来人的脸，上下牙磕了一下，语句中都带了些许颤音：“宋……宋大导演？”

宋亦川是被全国人民奉上神坛的国家级鬼才导演，恨不得男女老少都对他的名字如数家珍。

他国外国内奖项获奖无数，就连奖杯都放满了一整个房间。而且他年逾三十，俊朗挺拔，还未曾有过一次绯闻，兼职是全国人民不分男女的梦中情人。

小杨这一声，顺便强行开机了晏西的脑子，他猛地推开面前人，往后踱了几步，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晏西脸色苍白，眼神一直落在地上，不敢看宋亦川一眼。他手指紧紧地夹住宽松的裤腿，将衣物揉了个大褶子出来。

他刚才怎么没发现那是宋亦川？

明明宋亦川身上那股子淡而悠远的檀木香，都和三年前无异的。

他从前可是听见一声脚步、一句咳嗽，就能分辨出来那是宋亦川的。

晏西只觉得心房里面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他耷拉着眼眸看着地上宋亦川的那双皮鞋，只在原地停住了两秒钟，便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步而来。

宋亦川低沉的声音环绕在他头顶上方，让他有种如临幻境的错觉感。

——“小西，好久不见。”

晏西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宋亦川声音勾的忍不住抬头与宋亦川对视。宋亦川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就像是有什么要命的魔力一般，马上就要把他吞噬其中了。

他张了张嘴，竟是连一丝声音都从喉咙中挤不出来。

这明明是在几秒中发生的事情，可晏西却觉得过了一辈子长。

宋亦川同他保持了一个完美的社交距离，从他身上而来的，却没有半点的压迫感。

晏西又往后挪了一步，拉开了距离，颤颤巍巍地回应道：“好、好久不见？”

宋亦川唇角微微动了下，眼眸一沉，盯着晏西左右流转的瞳孔，又说道：“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对……”对不起三个字到了嘴边，晏西却是有点说不出口来。

他裤子上的褶皱更甚，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指，说道：“对。”

宋亦川久未言语，但似乎心情并不差，嘴角弧度拉的也比他平日里的上扬了许多。他看了晏西许久，往前迈了一步。

晏西发现自己逃避的步伐被宋亦川瞧出来了，站在原地也一动不敢动。

宋亦川没有再说话，晏西也手足无措，他们两个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无限期地定在了原地一般。

小杨抖了抖手上的纸张，看着宋亦川似乎颇好的心情，一咬牙便上前了一步：“宋、宋导，我们晏老师……”

宋亦川冷冷的一记目光就杀了过来，直戳在了小杨的命门之上，让他如同被点了穴一般，一下子冻在了原地，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果真是冷面煞神，太恐怖了。

可他……不是刚才心情还算很好吗？

小杨挠挠头，看着仍是胶着的场景，心里面有些急躁。

晏西却是叹了口气，他和宋亦川认识那么多年，自然能察觉到宋亦川对小杨态度的不对劲儿。

他朝着小杨摇了摇头，问道：“小杨，我记得我今天下午是有通告安排的，你帮我看一下，谢谢。”

小杨把资料翻得哗啦啦地响，半晌才说道：“没有的，晏老师。”

晏西似乎有点失落，但仍是强撑出个笑意，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恐怕要和宋导叙叙旧，我们也很久未曾见面了。”

小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瞧瞧晏西又看看宋亦川，在宋亦川看不见的位置，用唇语问道：“晏老师，没关系吗？”

晏西摇摇头，对他笑笑：“没事的。”

小杨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晏西都这么说了，他再留下去也是碍眼。就是有些后悔，他自己刚才怎么没理解得了晏西的意思，撒个谎告诉宋亦川，晏西下午有通告要赶。

他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电梯，确定在门关上之前，宋亦川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伤害晏西，这才勉强算是安了心。

晏西见到小杨离开，肩膀也有些塌了下来，可宋亦川似乎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有些迷惑，干脆找了个别的话题来缓解空气中飘满的尴尬：“亦……宋导，今天来天寰娱乐这边是做什么的？”

宋亦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说道：“你从前，不叫我宋导的。”

晏西一怔，眼尾爬上了一点红晕。

是啊，他从前都是叫亦川哥哥的。

不管是不是成年，长了多大，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叫下去的……

晏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说道：“亦川……哥……”

剩下那个字，他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宋亦川看着他涨红的一双耳朵尖，虽是少了一个字，可心下还是满意的。

他不知道晏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往前三年的晏西，并不是晏西。

可现在这个，是他家养的小孩儿回来了。

宋亦川压抑住想要搓一把晏西脑袋的冲动，随意说道：“本是来找沈迹的，可现在不找了。”

沈迹刚好从办公室出来送许文琛，听了一耳朵自己的名字，探过头来跟宋亦川打了个招呼，说道：“我新买的茶叶到了，等会儿来尝尝。”

宋亦川眉眼一抬：“不了。”

沈迹头又往外偏了几分，看见犄角旮旯里面还有个晏西，心中了然，便说：“那下次再来尝尝。”

宋亦川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沈迹看了一眼被他们两个占据的电梯厅，拉住了要走的许文琛，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合同好像还有点不清楚，跟我回去看一下。”

许文琛被拽了个踉跄，一脸茫然。

宋亦川余光瞥见又只剩下他们两个，长腿一迈，按下了电梯。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清冷的银色腕表，说道：“十一点半，正好去吃个饭。”

“啊？”晏西一抬头，刚好撞上宋亦川的目光，又猛地低下去，轻声说道，“好的。”

他像是个小媳妇一样跟着宋亦川一路到了车库，拉开副驾驶的一瞬间，立马又把门合上了。

“对不起……我去后面坐。”晏西瞧着副驾驶上面明晃晃的专座两个大字，眼睛被刺的生疼。

什么土不土洋不洋都不是问题，只是那个座位是专门属于别人的了。

宋亦川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晏西，说道：“两座车，做什么后面。”

晏西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是去后面，后备箱都没有，就只能扒在车窗上面直接在路上飞了。

“可是专座？”

“上来。”宋亦川的声调不容置喙。

晏西没法，只能上了车。

但是那两个字像是块烙铁一样，烧的他从尾巴根一直烫到了心里。

这样的位置……应该是留给谁的呢？

他猜测不到。

只是像吞了两斤梅子一样，酸涩的要命。

车子七拐八弯地到了个熟悉的地方，晏西一下车才发现这是宋亦川的家。

他皱皱眉头：“不是吃饭吗？”

宋亦川颔首，却一点不在晏西面前避讳地输入了房门密码，说道：“嗯，吃饭。”

晏西咧咧嘴：“回家……吃饭？”

“嗯。”

宋亦川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远处奔了过来，一路上差点还摔个大跟头，堪堪急刹车在了宋亦川面前。

他把冬至抱起来，在晏西进来之后，随手合上了门。

砰的一声响动，吓得晏西往旁边一缩，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

冬至在宋亦川怀里探头探脑，伸着脖子闻了闻晏西侧脸的味道，似乎有些惊喜地喊道：“喵！”

晏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了冬至的存在。

——“冬至！”

欣喜写满了整张脸，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抱着冬至，可手都伸出去半截碰到了宋亦川的臂膀，他才反应了过来，急匆匆地抽回了手。

他有些窘迫，但宋亦川却托着冬至胖乎乎的屁股，把它塞进了晏西的怀里。

晏西用脸颊蹭着已经超出他预料重量的冬至，眼睛红彤彤又湿漉漉的。

宋亦川看着黏糊糊的爷俩，嘴角弧度更是向上弯起，那是旁人见不到的模样。

他顺了一下冬至的毛，目光落在晏西身上，缓缓问道：“小西，这三年，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