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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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韩哲扬高中时第一次见到秦肃云,那时秦肃云刚回秦家，由于年龄差不多被秦世华拜托照顾秦肃云。

他以为秦肃云是个不懂国情的好看小老外，结果好看是好看,但第一眼就觉得秦肃云可怕,不是视觉，也不是心理，是一种直觉。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秦肃云懂的东西比他多得多,普通话比他还标准,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说出来的许多东西都是他没触及过的，哪里都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

然而，隔天秦肃云出现在学校，哪里都像普通的高中生,由于刚回来,被圈子里的二代三代们排斥恶整。结果一次没整到，秦肃云没生气,也没讨好,但没过几天这些人全都成了秦肃云的小弟。

他还在为秦肃云融入圈子高兴,结果秦肃云完全没想融入什么圈子,只想教训那些人。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全都在秦肃云手下死去活来，还得求着秦肃云施恩相救。

秦肃云这人从来都不肯做‘人’，他逃过一劫成为秦肃云的朋友,按秦肃云的话说是他傻得天真。

韩哲扬这会儿五官抽搐,看到秦肃云吃憋他实在想狂笑，但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笑出来。

他忍着脸疼说：“你们先进去，我去扔个垃圾。”

另外三人各怀心思,林蔓在里面发现布置不像林缙的风格，好奇地问：“林缙，这是谁的房子？”

韩哲扬顿时紧张起来，要是林缙承认是秦肃云的房子，他提高赶来收拾就白废工夫了，秦肃云绝对会干掉他。

林缙余光瞄向林错，“朋友借住的，过几天换一套。”

韩哲扬松了口气，出门去‘扔垃圾’。

秦肃云果然没走，就站在大门外的楼道里。

韩哲扬本意是嘲笑秦肃云，但看到秦肃云这样又觉得有点可怜。

明明是自己家，却一步也不敢靠近，视线散在空气中，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却看着像丧家之犬般。

他只见过秦肃云不可一视的一面，即使是以前林缙换新女朋友时，秦肃云在他面前也不过沉默地喝酒，露着一副要毁天灭地的反派表情。不像现在，他觉得秦肃云下一秒可能要跪到门前，哭着求里面的人开门。

“老秦？”韩哲扬隔着两步的距离站定，秦肃云还没傻，朝他扫了一眼，动了下唇，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十分理解地说：“你是想问林缙，还是想问他哥？”

秦肃云的视线终于聚集到韩哲扬脸上，犹豫了片刻问：“林错有没有说什么？”

“啧啧。”韩哲扬把手里的黑袋子塞给秦肃云说，“这自己看着办！至于你的小宝贝，看起来不太高兴，应该还没弄明白你刚发什么火，要我去帮你把人叫出来？”

“不用了。”秦肃云转身，拧起与他无比不协调的黑塑料袋进电梯。

秦肃云一路下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若无其事地走到车旁，把袋子塞进后备箱，也没看里面是什么。

接着后备箱关下来，他觉得太慢了，粗鲁地扒着后备箱盖往下按，自动气阀撑着，他力气再大也没按下来，顿时怒火从生，狠狠一脚踹在车上。

此时此刻他看车不顺眼，车库不顺眼，连空气都不顺眼。

他烦躁地坐进车里，找出藏的烟，抽出一根咬在嘴上又忽然不想点了。把烟揉成一团扔到车穿外，他无力地靠着椅背，闭起眼睛，喘起粗气，仿佛重病一般。

他曾被关在一个满是大型肉食动物的房子里，要活下去就要杀掉那些野兽，找到出口。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堂哥，最后在找到出口时，表哥被一只鳄鱼咬住，在出口和表哥之间，他选了出口。

最后，表哥被鳄鱼咬伤了腿，一生都只能靠轮椅行动。

那时他13岁。

秦肃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么久远的事，身体里那只暴虐的野兽突然醒过来，将血搅得沸腾起来。

“林错——”

他下意识叫了一声，脑中浮现出林错清澈的双眼，带着纯粹的爱意注视着他。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林错在他身边，可以拥抱林错，亲吻林错，在林错眼中找到他自己，平息体内翻涌有热血。

是什么时候，林错变得这么重要的？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秦肃云被打断思绪，他像个痴呆患者半晌才拿起手机。

韩哲扬发的消息，他懒得看，但瞟到屏幕上有林错的身影，还是点开了韩哲扬发的视频。

林缙坐在沙发上正在拆礼物，林错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林缙摸到他送的礼盒，瞥了一眼就扔开，拿起了林错送的礼物。

被彩纸包得花花绿绿的盒子，只有手掌那么大。林缙拆开包装，从盒子里拿出一颗‘蛋’。

林缙把蛋扭开，里面是一个小玩偶，骑着摩托的猿人。

林缙高高扬起嘴角，拿起玩偶盯着林错说：“哥，你抽到的总这么神奇的。”

林错凑近了瞅着玩偶笑起来，“猿人好像金刚。”

视频只有10秒，正好结束在林错笑的时候。

画面停止，秦肃云仍怔怔盯着手机不动。

他从来没有见林缙这么笑过，仿佛什么目标仇恨都不如手中的玩偶，笑得这么轻松自在，笑得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林缙比林错还小一岁。

他倒是常常看到林错这么笑，就像望着他的时候，眼神专注得全世界只容得下他。他尤其喜欢林错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可现在林错也这样看一个玩偶。

在林错眼中，他和一个玩偶没有什么区别！

秦肃云捏紧了手机，骨节倏然发白。

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才松开手，看到韩哲扬又发来的视频，后面还跟了两句话。

【像不像一家三口？】

【我觉得林错跟林缙关系挺好，你是不是误会了啥！】

视频的开头林错和林缙并肩坐在一起，林蔓忽然挤到两人中间，手里抱着一只盒子看向林缙。

“这是我的礼物，有惊喜哦！”

林蔓说着惊喜已经打开盒子，手轻轻一抖，一只毛绒绒的大蜘蛛从盒子里抖出来，掉在林缙怀里，有手掌大。

林缙惊了一瞬间，浑身僵直不动，“哥，哥！救我。”

林错微微一笑，手越过林蔓把蜘蛛一手拿起来，露出蜘蛛的肚子，蜘蛛肚子上贴着红纸条。

林蔓指着纸条说：“祝林缙大白痴生日快乐！”

林缙松了口气，嫌弃地说：“我真谢谢你。”

林蔓一笑，“不客气，这是哥亲自选的，你要好好养哦。”

林错又把蜘蛛放进林缙手里，“它不咬——”

视频结束，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秦肃云僵着拿手机的动作许久没动。

林缙害怕蜘蛛，林错能把蜘蛛当玩具。

这都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仿佛只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无法参与。

可他又自虐般地再次点开，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闭着眼也能描摹出细节。

林缙的目光始终在林错身上。

林错拿起蜘蛛时碰到林缙的手。

林错和林缙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

他心心念念的林缙和他找的替身，在他不在地方，相处得亲密无间。

两条10秒的视频，秦肃云看得眼睛发疼，最后终于把手机扔在驾驶台上，又目光涣散地呆坐了许久。

忽然，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林错的号码。

拨了两遍之后林错才接起来，不等林错开口，他不容拒绝地命令。

“下来。”

“你还在楼下？”

秦肃云顿了一下，立即打开车门下车，把右手手腕放在车门框上，狠狠将车门关过去，手腕被车门夹住。

剧烈的疼痛他只蹙了蹙眉，只是手中拿着的手机掉在了座位上。

他不急不缓地打开车门，用另一只手捡起手机，语气平常地对着手机说：“我刚不小心手被车门夹到了，不能开车。”

林错没反应过来怎么手被车门夹到，还没出声。

秦肃云又补充道：“林错，我很疼，想看到你。”

林错在阳台接电话，转头看向屋里的人，林缙从餐厅订了一桌菜，吃得差不多，孙立昂推出订的蛋糕，正准备吹蜡烛吃蛋糕。

他对上林缙看来的视线，对手机说：“很严重？要去医院吗？”

“要。”

秦肃云毫不犹豫地回答，林错想到几次他受伤秦肃云都第一时间赶到，他回道：“我马上下来。”

林错说完收起手机，回到屋里。

林缙远远盯着他问：“哥，你要走吗？”

林错迟疑地顿住了脚，他跟林缙没有深仇大恨，曾经林缙也给过他温暖。不管是不是出于林蔓的原因，今天和林缙相处得挺好，林缙也确实没再提别的，像是回到了林缙去国外前那段时间。

那大约是他在林家，除了林蔓之外，唯一愿意回忆的过往。

那时他以为他真的能成为林缙的大哥，在那个冰冷的家里抓住唯二的亲情。

“哥，能不能陪我吹完蜡烛？”

林缙没有挽留，只是这么说林错反倒不好说要走。

韩哲扬小声对旁边的林蔓说：“肯定是你哥男朋友打的电话，催他回去。”

林蔓眉头一沉，本来就对林错的男朋友印象不好，她上前抱住林错的胳膊。

“哥，是不是那个男朋友给你打电话！他真讨厌！不要理他！我们一起吹蜡烛，让我蹭蹭你们学霸的仙气，保佑我考试不挂科。”

林错被林蔓拖到桌边，不想让林蔓认为在他心里男朋友更重要，同意道：“好，一起吹蜡烛。”

“我关灯了。”

孙立昂关了灯，光线倏然暗下来，只剩微弱的烛光，几人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唱完歌后，就是许愿。

几个成年男人对蜡烛许愿挺尴尬的，多亏林蔓活跃气氛。

林蔓指导林缙许愿，“第一个就许我哥永远都这么帅气迷人。”

林缙看向林错笑着说：“愿哥永远都这么，帅气迷人。”

林蔓继续，“第二个愿许我期末全科都及格。”

林缙回答：“你要求真低。”

“我有两个学霸哥哥，上天不能再偏爱我了！不然全世界都要忌妒我。”

“行，行！愿你期末全科及格。”

“第三个愿望——”

“第三个愿望我不能许我自己的？”

林蔓恩赐般地说：“那好吧，你自己许。”

林缙低头盯着蜡烛，说道：“我想弥补人生中最后悔的事。”

“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出来才灵。”

林蔓又和林缙吵起来，林错觉得林缙在林蔓面前，才能感觉到这真是个弟弟。

他提醒道：“蜡烛要燃完了。”

林缙站在林错对面，他的脸被烛火映成一片暖色，朝林错望过去说：“哥，我们一起吹。”

以往林缙的生日，林缙总是让他和林蔓一起吹蜡烛。

林错觉得这很无聊，如果这样就能实现愿望的话，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活得那么艰难。

韩哲扬从关灯开始就在拍视频，给这幕拍了个特写。这次他拍的是完整的，拍到吹完蜡烛就随手发给秦肃云。

他就是想气死秦肃云，也算是给兄弟透个底，白月光和替身无声无息的暧昧，秦肃云看到一定要疯了。

秦肃云看到视频没有疯，一动不动地站在车边，又等了快半小时林错才下楼。

手臂已经肿起来，他看也没看一眼，这点痛根本比不上心里的暴躁。

他如杀神一般矗立不动，看着林错走近，脑中不断浮现出林错和林缙在一起的画面，无法发泄的怒火变成了占满大脑的占有欲。

林错走到他面前时，他一只手把林错拽过来，将人压在车门上，扒了林错的外套扔出去，抚擦着林错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林错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最后他发现什么也擦不掉，忽然低下头吻住林错的唇，来回地描绘了一遍，低声压抑地开口。

“不许对别人笑。”

尤其是林缙。

作者有话要说：　　韩哲扬：我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