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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日虞溱和陆行之不欢而散之后,虞溱就没有再见过陆行之。

大致已有半个月,这段时间虞溱安心养病,她居然觉得自己的身子真的没有以前那样沉重了,呼吸也慢慢变得顺畅了起来。

说白了其实虞溱觉得荒谬,自己如果真的是他的妻子,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他的呢?

那天陆行之虽然没有和她解释,但是他还是很坦诚,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做过的所有事,尽管那样看上去着实有些傻,也有些可怜。

他只是道:想要证明你我曾经有过瓜葛的办法有很多,但是我更想现在的你能够心甘情愿的爱上我,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虞溱不明白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陆行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十分有礼的退下了。

茯苓连忙进来,用手帕擦着虞溱身上的水渍。

她还在出神,脑海里反复想着他的话。

尽管没有再见过陆行之,但是绿葶每过几天还是会过来搭一下她的脉,顺便带给她一副画卷。

那画卷上的人惟妙惟肖,虞溱看着,这应该就是再年轻些的自己了吧?

躺着,卧着,一颦一笑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还有拿剑时的,她觉得不可置信,问了绿葶好久,可是她只是摇摇头道:“庄主说我不能乱说话的,有些事情如果您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会比较好。”

上次她得了允许,在凉风指尖刺了一针,尝了她的血之后在心中断定,果然有化功散,还有一种她十分熟悉的毒药。

那种熟悉还要回溯到绿葶小时候,师傅收了她和绿里,绿里学习师傅的武功,她则学习师傅的医术。

那是一个疯子,凡事追求极致,想将她练成药人,百毒不侵。

事实证明师傅也成功了,但是绿里见师妹如此痛苦,心疼不已,杀了师傅,二人逃出了天山,幸得陆泉搭救。

之后的事情很长,绿葶没有去想。

如果说师傅的毒重现江湖,那只能证明一点,她根本就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有可能在暗处一直观察着他们,绿葶只觉得毛骨悚然。

绿葶告诉了自己的师兄,绿里听到她说的话心里只感觉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嘱咐绿葶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绿葶也只能听自己师兄说的话了。

虞溱不好难为绿葶,只能问她:“那你家庄主现在何处?”

绿葶道:“庄主在开封城买了一处宅子,准备开始慢慢在开封做些小生意,这几天有些忙,不过我帮你去说一下,他肯定会抽出时间来见你的。”

“放肆,我家公主见他还要他抽时间?”茯苓的脾气又上来了。

虞溱瞧她一眼,语气温柔却严厉:“茯苓,我说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要不你去把礼记抄一遍?”

茯苓低下头,乖乖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晓鸢,你去命人准备纸笔,茯苓抄完一遍之后再让她回来伺候。”虞溱这次并不是说笑,晓鸢看得出来,她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茯苓知道自己有错,也不再开口了。

绿葶觉得这侍女还挺可怜的,但也确实是不懂规矩。

以前在陆绝山庄的时候凉风身边的侍女哪个像她这样,确实是要好好教训一番。

她瞧了一眼茯苓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还觉得挺爽的,不过她也同样道歉:“抱歉公主,是我不知礼数,如果您想见我家庄主我帮您叫他就是。”

虞溱连忙摆手:“不必了,我……”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其实上次她的反应也实在是过激了些,她对自己那空白的九年有些莫名的感到恐惧。

说不想知道吗?当然想。

可是知道了之后又会怎样呢,如果回忆痛苦不堪,又为何要去想起。

这个男人的到来,在虞溱心中像是翻起了千层巨浪。

绿葶见她还在犹疑,收了药箱准备退下了。

“等等,你以后让他不要再送这些画卷过来了,我屋子里……装不下。”好久了她终于还是憋出这一句话,绿葶轻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虞溱揪着自己的手帕,怎么就说出这种话了,实在是莫名其妙。

自己明明是想见他的,可是嘴里又说出了这种伤人的话。

她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又重新铺开了今日绿葶送来的这一副画卷,凝神看着,眉宇间透出一丝愁色。

对这个男人她既想接近,但又害怕接近。

看着落款处的陆行之三个字,她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男人教自己习字的场景。

那场景里,男人教自己写了几个字,铺在桌子上的纸中只有五个字,陆行之、凉风。

凉风……是谁?

.

如绿葶所说,陆行之确实实在开封买了一处宅子。

而且离北宁王府并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他把生意扩展到这里来其实也没多少人阻止他,反而还十分乐意。

有不少开封的商客得知他来了开封都抢着想约见一面,但有些事情陆行之让秦屿去处理了,于是等到他闲下来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书房里描绘丹青。

绿葶穿过陆行之在开封新买的宅子,那里绿树成荫,帐幔轻轻被风吹起,门口有侍女守着,她们看见绿葶微微低头。

四处很安静,只有里面的熏香在轻轻燃烧的声音,绿葶踏进屋子,朝里走了去。

陆行之正在裱他刚刚画好的画,他今日画的凉风是一件红衣,头上有桃花的树枝垂下,她仰头轻轻拂过,唇角轻勾。

陆行之看见绿葶,问她:“她今天怎么样?”

“状态有一天比一天好,化功散是没有办法解的了,她的内力可能真的回不来了。”绿葶告诉他残忍的事实,陆行之眼神一黯。

绿葶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道:“花封,是我师傅以前一直在研制的一种药。庄主可能有所不知,我和师兄从小受师傅教导,虽然练了一身的本事,可是有多苦,外人无法知晓。师兄当时将师傅一剑刺死,我们以为从此便能逃了她,可是直到我尝到花封,我才知道师傅或许根本就没有死。”

“我从来都没有听你和绿里提起过此事。”陆行之把画卷放在桌子上,对此事十分上心。

绿葶原本也觉得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今日她在心里越想越慌张,又不好告诉师兄,绿里其实十分不喜欢她谈起师傅。

“当初我和师兄离开天山逃到中原,幸亏有庄主的父亲搭救,否则我们俩没有一点本事在这江湖中生存,只能饿死街头。那段日子太苦,后来觉得庄主说了可能也没有什么必要。”

“那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陆行之听她言中之意,应该是有求于他的。

绿葶跪下道:“庄主,我是师傅练成的药人,我的血可以解开凉风身上的花封。您可不可以帮我找到我师傅,然后……”

“杀了她?”

“是,只有杀了她,师兄才不会再无缘无故梦魇了。自从我告诉师兄师傅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他眼下的乌青就一天比一天深了。”

陆行之其实对于他俩心里是十分感激,这件事绿葶既然提出来了那他当然不能不管,而且绿葶提出了足够的条件,陆行之问:“你们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云梦仙子。”这其实是他们师傅在外的称呼,她的真名叫楚云梦,当年江湖中的四大美人之一。

陆行之垂下眼睫,这名字他有所耳闻,应该是他父亲这一辈的,见绿葶担忧的神情,他允诺道:“我会派人去查这件事的,你起来吧。”

“多谢庄主。”绿葶站起来,见陆行之有意把桌上的画卷给她,连忙道:“庄主……凉风今天和我说让你以后不要再送这些画卷了,她屋子里装不下。”

拿画卷的手一顿,陆行之把画卷重新放在桌上,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看见自家庄主直转急下的脸色,绿葶硬着头皮道:“我看她其实也挺想见你的,但是吧……就是没有理由,要不庄主过几天陪我一起去北宁王府?”

陆行之轻笑,摇摇头道:“不必了,见了也怕是尴尬,过段时间皇家围猎,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绿葶没想到自家庄主早就想好了一切,点头挑了挑眉,试探道:“我感觉庄主有一盘好大的棋要下呀?”

陆行之无奈地摇头,“没有什么大棋,就是借着机会见见她。我……可能是老了,没有一点魅力了。”

想起凉风小时候对他犯花痴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陆行之心里一软,但却又更疼了起来。

回忆是刀,刀刀催人骨。

绿葶想起当年陆行之也是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近年风吹日晒的多了,自然也就糙了些,绿葶转了转眼睛,笑道:“庄主,如果您有十多年前的那种……喜欢打扮自己的程度,就算是现在的小凉风也一定会拜倒在您的魅力之下!”

绿葶其实想说的是骚包,不过她及时止住了,毕竟还求着陆行之做事呢。

他这两年虽然待人随和了些,可是只要有人惹上他了还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凉风以前看话本可喜欢书里描写的那种美男子了,绿葶相信凉风还是那个凉风,一定还是喜欢美男子的,她家庄主明明一点儿都不差。

“行了,别胡闹,你去帮我把陆仪叫来,我有事找他。”陆行之脸上难得的舒缓了些。

绿葶道是,出去帮忙叫人了。

陆行之坐下,把画卷展开,轻叹了一口气。

究竟是屋子里装不下,还是借故推辞,不想和他有一点交集?

陆仪进来,抱拳道:“庄主!”

陆行之抬头,神色恢复到了平日的冷淡,“当初你在西楼抓到的那个女人,现在关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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