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皇帝依季昭之言，重重处罚傅如吟，将她自从四品婉仪将为正八品采女，算是一竿子打到了泥地里。而更严厉的一点则是，傅如吟将被禁足和撤绿头牌直至简妃之子满月，即简妃出了月子可以侍寝的时候。这彻底杜绝了她乘虚而入邀宠的机会。

有人在幸灾乐祸：若是简妃流产，那么傅如吟不就被永远禁足了吗？

然而更多的人则为禁足本身感到高兴。入宫以来独占圣宠的傅如吟被撤去绿头牌，这就意味着她们能分到更多的雨露。而下一个消息就让人有些吃惊了。

——由于简妃处罚傅如吟过于严厉，而皇帝待后者又颇有几分怜惜，虽然看在简妃冤屈的份上依从了她的意思，却也厌弃于她的刻毒，已经整整七天不曾踏足过漪澜殿了。

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外面的纷纷扰扰，季昭不曾放在心上。她专心养着胎，心中对此事已有计较。

之前她当着皇帝的面却要请皇后的旨意，这看似是为了表达不被信任的委屈，但仍有一层更深的用意在，那就是试探皇后。果然，大半个时辰的闹剧下来，直到皇帝终于同意她将傅如吟降为采女，先前派去请皇后下旨降贵人的旨意，却始终不曾有答复。

直到皇帝离去后，才有她宫里的大宫女前来，不咸不淡劝了几句。得知傅如吟下场后又故作惊色，道事已定局，而那位贤德的皇后娘娘也只得不管了。

从头到尾，皇后都清楚这边发生着什么，也早已猜到结果——这不能不使季昭心惊。

明面上是她与傅如吟的事情，中间最多攀扯出一个敬妃。然而暗地里，却是皇后的手段。宫中除了她，又有谁有这样深的心计手腕？况且季昭心知对方早已看自己十分不满，眼下甄嬛走了，她更加要步步小心。

皇后这次的计谋并不算十分高深，极好破解。那个宫女话语中颇多错漏，也就蒙混过傅如吟那样的草包，到季昭这里必然会被抓出把柄。但皇后此举背后的用意，却由不得人不去深思。季昭猜测，因为太后的庇护，皇后并不能立刻对她动手，而是要给她一个警告，叫她看清楚后宫之主是谁。

她还记得那个宫女后来被皇帝下令严刑拷打，最终供出主使者乃肃贵嫔时，心中的骇人。

皇后将一个仇人、两个宠妃、加一个可能接手宫权的高位嫔妃一网打尽，而她除去自己的猜想，却捉不住对方任何把柄。

季昭心道，从她上一回被人诬陷毒害温仪却三言两语破局时，皇后就该明白她在言语上颇有长处的。假如她有心借此中伤她，绝不会留这么大一个空子给她钻。对方显是吃定了她和傅如吟的性子，料定季昭虽然温婉但内里刚强，绝不肯由着人侮辱，而傅如吟浅薄轻狂，逮着落井下石的机会便不肯放过，这才布下此局。而皇后此举，是要借着她的手打击傅如吟，同时给她一个警告。

这才是一箭双雕：季昭若不处罚傅如吟，必然损伤自身威严，将来就算掌管宫权也难以服众。而她若处罚傅如吟，皇帝因着拿对方移情的缘故，对她不免会有几分迁怒。至于傅如吟，污蔑高位嫔妃一罪便够让她受的了。

季昭清楚，就算有太后的庇佑，皇后也未必会轻易放过她。警告只是第一步，假如她不肯表现出恭顺态度，那么下一步对方便会冲着自己的孩子来，无休止地出手，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令她防不胜防。而与其如此，倒不如暂损己身恩宠——想必皇后也未料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罚便罚得极重，而让自己失宠也是毫不留情。

皇后那边会作何想法暂且不论，但季昭清楚自己拿出态度后，太后必然会因这份恭顺再看重她三分。而季昭同样有自己的考量：傅如吟不过一小小婉仪，却胆敢口出恶言，还想要搜查帝姬生母、一宫主位的宫室。这样的轻狂之辈撞了上来，她不抓着立威，白白放过不成？

此事之中她并非全无收获。

一者，孕中不宜招摇。总之不能侍寝，季昭也没真依赖皇帝想要他陪伴的意思。失宠之后，在众人眼中她的威胁总小些，加上之前协理后宫的人脉根基，一时也不会被慢待。总体而言，利大于弊。二者，则还落在皇帝身上。

对方在她的努力之下，待她算是有了几分后宫罕见的真心。但是在季昭看来，还不够。如今的皇帝对她，已几乎是皇帝对待宠妃所能达到的最好程度，很难再有突破。因此，她必须另辟蹊径。人说小别胜新婚，赌气之后和解，反而更能加深感情。何况此事说起来也是季昭占理，故她并不畏惧。

入宫以来对待皇帝，季昭向来是温柔和顺又带点儿天真娇俏的。虽则偶尔闹过别扭，但那不过是闺房情趣，从不曾有真正红脸的时刻。然而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让皇帝接受一个新的观念，那就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人肯定是有脾气的。没有人要去事事都顺对方的心，除非自愿当一只受喜爱的小动物。不放在心上的宠，和珍而重之的爱，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如同书中的鹂妃安陵容，而后者则是她欲要从皇帝那里得到的东西。只有让皇帝先接受这个观念，她才能有机会脱离后宫中一个可有可无玩物的身份。

再换一种说话，就是只有对感情自信的恋人才会有勇气大大方方和对方争执，而不是一味附和。这份感情应当是健康而稳定的，其中道理虽相隔几百年，却也没有多大分别。季昭想要在自己的言行中潜移默化给皇帝传达这样的信息，改变他对自己的定位。对方虽看似恼了她，心里其实仍是念着。一味温顺是嫔妃对天子，吵得天翻地覆还是不减感情才是恋人。

皇后究竟和她思维不同，就算猜到她有意自保，韬光隐晦，却未料到她竟大胆于要这般计算情意，这又是不同教育带来的隔阂。而季昭也并不担心玩过了头失宠。最不济，她也还有小虞臻和腹中的孩儿，有两个孩子在，她怎么也不至于彻底被厌弃。

因此，季昭对所谓的失宠不算惊慌。只是更加警惕皇后。无论怎样，对着没有主角光环护体的她而言，皇后都是绝对的大敌！

遂更加勤快地往太后那处走动。

此番事件中另外被牵涉进来的敬妃、肃贵嫔二人，同样在得到消息不久后做出应对。敬妃事后便匆忙赶来解释，而半隐居的慕容世兰则是让世芍专门跑了一趟。季昭心知前者不轻易对人动手，而后者已于后宫之事无心，都表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趁机和敬妃叙过交情，关系更进一步。

素日里只是安心养着胎。和陵容、陆璐聊聊天，又给孩子做做肚兜。有了虞臻的经验，她女红倒是进步不少。偶尔会被叶澜依强行拉着，往宓秀宫去走动一趟。再有就是往内务府过问季欢与玄汾的婚事，日子倒算惬意。

偶尔亲自动手做一点桂花糕，送去给陆璐。皇帝驾临出云阁之时，陆容华的桌上必不缺那一盘子白软香甜，叫对方在心中别扭之余，也忘不掉她。

皇帝不去漪澜殿是拉不下脸外加心中怪异，往往走到一半，便往明光宫其它宫室去。陆璐心知肚明对方真正想见的人，却不戳破，反而笑吟吟去向季昭讨桂花糕。

反正皇上的人留下了，又能够让皇上记起姐姐，何乐而不为？

然而令季昭心惊的是，蘘荷最终查出了陆璐不孕的根由。

在陆璐身边两个贴身宫女的衣物上，都沾染着零陵香的气味。而零陵香，恰有避孕之效。

一番暗中查探，那些衣物是在浣衣局沾上零陵香气味的。有人在用化了零陵香粉的水洗那两名宫女的衣物，只是转手多次，查不清楚。又不知她们做过什么处理，零陵香浓郁之香味几近于无。季昭所能追查到的最后一人，却是她宫中银铃的同乡。

那宫女是与银铃有过一些往来的。

季昭查到此处，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她临时起意让林朔给陆璐看了脉，又把蘘荷派过去，那么等到这件事被有心人揭开之时，她只会百口莫辩——好毒辣的反间计！

一旦坐实了她毒害陆璐，那么与她离心的，绝对不止陆璐一人。正是明白这一点，季昭才明白设计之人的可怕，也更感到浑身寒凉。

这条路，确实不好走。可她却一定要走下去，并且走得比谁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