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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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怀孕喜讯才出，御林军的搜宫结果亦出来了：琼贵人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一夕之间，她便人间蒸发，再无踪影。

自琼贵人入选以來，皇帝心心念念至今，然而尚未得到便先失去。可以想象，皇帝会震怒到何等地步。

众人都忍不住望向眉眼间尚有淡喜之色的贵妃。

贵妃娘娘怀孕的喜讯能抚平皇上的愤怒吗？

“其实，也并不算活不见人的。”一直在旁怯怯不语的姜美人轻声道，她畏惧地看了甄嬛一眼，“昨夜，莞柔夫人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琼贵人的人啊。”

甄嬛心头一惊，倪小媛已经接着说道：“夫人待琼贵人的情分的确不薄。且不说琼贵人只肯见夫人一个人，夫人也很维护琼贵人——还骂哭了赵姐姐。仅仅是因为皇上看重琼贵人么？也不尽然吧，并未见夫人对姜美人另眼相待啊。”

姜美人眉眼低垂，柔柔弱弱道：“嫔妾怎及琼贵人有福，能得夫人眼缘呢。”

“可不是，前几日夫人为了琼贵人还曾苛责嫔妾呢。”赵婕妤冷冷笑道，“臣妾当时还委屈得紧，琼贵人是什么来头。夫人要这样护着她。”

“至于莞柔夫人为何会厚待琼贵人，嫔妾倒听说一桩新鲜事呢。”管德仪得意一笑，“琼贵人姓卫，莞柔夫人的心腹卫太医也姓卫呢。”

甄嬛怒极反笑：“怎么，不可以两人都姓卫么？”

“自然没有不可以的。”管德仪笑的意味深长，“夫人的心腹太医卫临乃是琼贵人卫氏的远房亲戚。算起辈分來，琼贵人还该叫卫太医一句‘表舅’呢。为了这一层心腹干系，您也不能薄待了琼贵人啊。”

甄嬛似笑非笑道：“还是管德仪消息灵光，本宫倒不晓得还有这层关系呢。大约也是管德仪与琼贵人亲近的缘故，她才肯告诉你。”

管德仪冷笑一声：“再亲近，也不比琼贵人夜访夫人这般厚密呀。”

“皇后娘娘，”景妃陆璐恳求道，“贵妃气色不好，实在不宜听这些口舌之争……”

皇后点一点头，沉声道：“事已至此，又牵涉良多。本宫不能不禀告皇上。你们都先回去，不可私下再议论此事，以免以讹传讹。”

众人肃然起身，恭恭敬敬答了“是”，安静告退下去。

这一夜，众人注定是无眠了。

然而贵妃的喜脉仍是得了皇帝的重视。原本震怒的玄凌因她再度有孕的消息大喜，甚至掩过了琼贵人失踪的不悦。皇帝歇在了漪澜殿，绝口不提琼贵人之事，陪伴有孕的贵妃度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翌日，因为贵妃需要养胎，皇帝下旨，由皇后与德妃审理此事。

季昭右手搭于窗棂，左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这已是第三次怀孕了。她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神情却沉思。

宫中已近三年无喜事，故她这胎一出，皇帝十分宝贝。至于现下宫里人人议论的，莞柔夫人将琼贵人送出宫，后又杀人灭口一事，皇帝更是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

尽管季昭自有途径知道，但她仍是感念皇帝一番心意。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莞柔夫人之心腹卫太医乃琼贵人的表舅，而琼贵人早有心上人。莞柔夫人为卫太医助琼贵人，在琼贵人拜访她后的那一夜，将她藏在一只水桶中运送出宫。运送的太监凭借着棠梨宫的令牌免去了检查。结果，琼贵人与情人的尸体在城外被发现。

现场的样子仿佛是谋财害命。

皇帝最终没有处罚莞柔夫人。或许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漏洞百出，或许是深深疲惫，懒得理会。又或许只是甄嬛做出了什么打动他的举动。皇帝做出的处罚仅仅是，将卫临贬去行宫，为住在那里修养的几位贵人看脉。

琼贵人的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渐渐地，也不再有人把她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反而新近得宠的姜氏和李氏恰到好处地平分春色，得尽了皇帝的宠爱。比较起来，妩媚温柔的姜氏，比起开朗爽利的李氏，似乎更得一些宠爱。不久，姜氏就被晋封为嫔，赐号“兰”，是为兰嫔。

兰嫔与李才人平分春色，旧日妃嫔中唯一没被落下的，却是怀着身孕的贵妃。只是贵妃不好侍寝，倒好几次便宜了和她同住明光宫的黎婉仪。

不过这也足够让人看出皇帝对贵妃这一胎的看重。

七月份的时候，兰嫔有了身孕。各宫均有贺礼。稳妥起见，贵妃命人赏赐了一柄玉如意。打听到莞柔夫人送去的，是一副《送子观音图》。

然而没有几日，兰嫔便小产了。据传是因为，莞柔夫人所赠《送子观音图》的卷轴中，塞满了麝香。

怀着身孕的贵妃自然不宜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是辗转之下，事情的经过终究到了漪澜殿。莞柔夫人当场找到了这件事的破绽，查出凶手为伺候香料的宫女，并且爆出自己有孕两月的消息。

贵妃的压力顿时减轻一半。

皇帝见莞柔夫人证实了自己的清白，联想到上次的事情，又加上她有孕，终是调回了太医卫临。而指使那宫女的真凶亦被查出，是这一批入宫的刘采女。这位刘采女的家族向来和兰嫔的家族有隙，二人入宫之后又是一直敌对。

这个替罪羊选的还真好。

她最终的下场，也没有人去关心了。

值得留意的是，皇帝最终查到，刘氏这一代的家主，曾经是季氏一位长者的门生。但皇帝最终压下了这件事。

“一箭三雕，朕就那么好糊弄？”皇帝是这样和贵妃抱怨的，“你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和个小小的嫔铆上劲儿。”

季昭浅浅笑着：“皇上英明。”

对于和皇帝能够培养出这些默契，她还是很高兴的。归根结底，这些年来她遭受的诬陷，每一次都被她绝地反击，导致皇帝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反射弧：贵妃有嫌疑——怎么又有人陷害贵妃？

贵妃曾救过与她有怨的肃贵嫔，亦十分妥帖友善后宫。只这一点便使皇帝相信她心地纯善，不同旁人。季昭心想，皇帝对她也是蛮不错的。

只是她还不能放松。

其实卫临，在最初的胁迫之后，对甄嬛也算是忠心的。卫临此人野心大，功利心强。甄嬛在宫中还算得宠，位分也不低，仅仅是没有权力而已。她和卫临，是各取所需。所以对于卫临被调回的消息，季昭不过付之一笑。这样的人，关键时刻会是最好的把柄。

谨慎地保护着腹中孩儿一日日长大，季昭的局，已经布下。

是时候让甄嬛知道，纯元皇后之死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