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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山中梅林寒冷,如平原秋日一般萧瑟。

不过花开各有时节,倒也不必感伤。

“公子您瞧瞧,看上哪棵,直接带走。”

这掌柜仿佛与才进山时有些不同,但也说不出来。

小驴车停在栅栏外,吃着栅栏外围长的野草。

梅树栽得稀疏,虽说温低,还是抽了新芽。

温玺尘瞅了眼太阳,心下算了算时辰。

“谁。”

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一下,温玺尘警惕道。

“是我。”

温玺尘往边儿上一看,掌柜的那身行头早就消失不见,衣服,头发,散成一堆放在一旁。

真掌柜不知何时被调了包,此刻一个活生生的阮向站在温玺尘面前。

仔细想来,该是在园子门口,他拴小毛驴的时候。

“那掌柜呢?”

“屋里睡着呢。”阮向拇指往身后一指,茅草房内传来阵阵鼾声。

这掌柜,温玺尘心想,跟店里小二嘱咐完直接带着他上了山,也不设防,这会儿不知道是被拍晕还是迷晕,躺在屋子里呼呼大睡上了。

还真是实诚。

“身手挺快。”

“是温兄你拴绳太慢了。”

找了半天也没个结实木桩,捆一个那驴拔起来一个,倔得很,一绑起来就往边儿上拔,找半天找了个大木墩儿,上面有个倒生的枝杈,好容易绑上了。

转过身来,看见的就是阮向乔装打扮的掌柜了。

“你跟了一路?”

“是。”

丝毫没有察觉。

这阮向在寂静无声的山林中能把跟踪之事做得滴水不漏,却在热闹街市跟踪陈卿念时不仅仅被他发现,还被陈卿念发现。

“什么事?”

语气没有不善,只是直接了些。

“......有个事儿问问你。”带了几分犹豫。

“你说。”

“你大哥他。”话到嘴边,阮向脸上多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兄长怎么了?”

“你家兄长他,婚配否?”

阮向一语,温玺尘顿感山风吹过,浑身一颤。

空空无人。

萧瑟山林。

低声轻语。

环顾四周。

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也不怪温玺尘想入非非了。

还以为阮向真对陈家大小姐一往情深。

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成了断袖了。

为了这一世家中和谐,温玺尘谎言道:“......有了。”

“那,那是谁?”

这一时半会儿让温玺尘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编出个人名来,可真是不容易。

趁着温玺尘没开口,阮向还是决定把话一口气问完。

“是陈家那大小姐吗?”

噢。

原来还是心想着陈卿思。

温玺尘为刚才自己心生的误会感到好笑,笑着摆了摆手:“阮兄可是在怕?”

“怕啊,这要是真的,我可开不了口啊。”

温玺尘哈哈大笑几声:“还请阮兄见谅,家兄并无婚配。”

“此话当真?”

“家兄并无婚配,”温玺尘重复道,看阮向将信将疑的模样:“方才是我误会了。”

“可我昨天去陈府,陈家那二小姐说她家姐姐跟你家大哥订了亲事。”

想想念念那护姐的模样便觉得可爱:“该是护姐心切,胡诌的吧。”

“这个陈家二小姐......”刚想说几句陈卿念,想起眼前这人可是陈卿念的倾慕者:“陈家二小姐,还怪,怪可爱的。”

“是啊,怪可爱的。”温玺尘突然警惕起来:“说谁?”

“......”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像也就这么回事儿吧。

“那也就是说,你大哥未和人婚配,是吧?”

“阮兄你这问话方式可实在是令人误会。”

“都一样,都一样。”

误会化解,阮向心头的石头也落下了。

“来,我跟你一起,挑树挖树,带回去。”

阮向手拿一把铁锨,跟在温玺尘身后看树。

“不过你为何选这么个地儿问我?”

“恰巧在街上碰着你了,跟过来问问。”

“......”

“那你这身行头哪来的?”

“那身衣服,”阮向看向地上的衣服,“不过是最寻常的粗布麻衣,和假头发一样,都是随身常备的。”

也难怪温玺尘觉出掌柜的有些不同了。

二人挑了两棵,自食其力搬到了外边的小驴儿车上。

掌柜的也悠悠醒来。

睡了个好觉,掌柜的站在茅草房前伸了个大懒腰,想起自己还有门生意赶忙跑到园子里,之见着两个大土坑而人不见了,慌慌张张往回跑,跑得掉了一只鞋,又跑回去捡好,跑到门口瞅着温玺尘在门口坐在板子上,牵着毛驴儿等着呢。

“哟,掌柜的醒了。”

“刚才......”

温玺尘拍了拍身边的梅树树干,树皮的粗糙感抚在掌心:“适才掌柜的蹲在树脚下起得快了些,头晕目眩在所难免,我也体谅。”

“这这,这可真是对不住。”

“无事,走吧。”

“好嘞。”

两人下山去。

-

“大人,到了。”

宽大的马车在陈府门前停下,瓷器与木头碰撞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马车上的侍女透过薄纱帘子便看见:“陈家的人在门口等着了。”

“你在此等候,不必进去。”

“是。”

马车车夫把帘子掀开,里边儿的人出来。

“阮大人。”

陈府门前的人一齐喊道。

阮贤顷拍拍肚子,哈哈一笑:“不必多礼。”

陈府内。

“阮大人来小城也有些日子了,别看小城虽小,城中却有六景风景极佳,不知阮大人可曾去过?”

“临渊啊,别跟我大人长大人短的,才拜官之时,”阮贤顷朝着京城的方向伸手一拜,“这么叫叫也就罢了,这是我被贬至此地,怎还以大人相称?”

“大人说笑了不是。”陈临渊捋捋胡子。

带着官位贬官到京城脚下的城中,也能算是贬官?

谁都心知肚明。

“这六景我一处也没去过,”阮贤顷撇撇嘴:“这些天过去了,临渊你都不来找我。”

“爹,杏儿洗好了。”陈卿念捧着一盆小杏进屋。

“放那儿。”

陈卿念端着过去,只见对面的男人头一歪,看着陈卿念。

“阮伯伯?”

“哎哟,还记得我呀。”

“那可不是。”陈卿念坐在一旁,阮贤顷拿起小杏放在嘴里。

“这小杏啊,还是这儿的甜。念念,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陈卿念掰着手指算数:“有个七八年了吧。”

陈临渊点点头:“是啊,七八年了。当时你和阮向还常去草地捉蛐蛐呢。”

“阮向?”

“对啊,当时你和阮向成天打来打去,还有琼家那丫头,你都忘了?”

陈卿念用力回想,记忆深处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名儿。

“那个常常哭鼻子的?”

“对,对。”不像是听见自己儿子不堪提起的过往,阮贤顷拍手说对,整个屋子属他笑得最欢,丝毫没有当朝宰相的样子。

“那个,五六岁了,还在尿床的?”

“不错不错,正是犬子。”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笑声此起彼伏,看得整个屋子的人很是不解。

陈家两个女儿,年幼之时,陈卿思常和陈临渊出门各地跑,陈卿念留在家里,却也不在家中,常跑出去找伙伴玩耍,到晚上才回家。

野得很。

直到陈卿念八九岁了,两个女孩儿才在家里消停。

那时候,阮家已经搬到京城很久了。

倚在门边等着温玺尘付钱的阮向打了个呵欠。

“阮兄?”

“你哥今儿不在家,总不能指着你跟你爹栽树吧。”

阮向走在前边,双手枕在脑后,大摇大摆的。

温玺尘在他身后,牵着个驴车。

“你要不坐上来?”

本是打趣前面那人,没想到阮向放下胳膊径直走过来,坐在这梅树边儿上,身子倚上那树。

“走。”

从小巷走,人少些。

但也是大街的小巷,人也不少。

一个仪貌堂堂的少年,牵着个驴车,驴车上拉着两棵树,还有一美少年躺在树旁。

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注视。

不过这一拉一躺的两人倒是不以为意,直接去了温府。

府上的家仆见了忙出来要抬树,阮向从车上跳下来:“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这儿我们来就行。”

“这......”没有少爷的话,也不敢直接走。

“没事,你们去忙。”

“是。”

两棵梅树一前一后被温玺尘和阮向抬进府里,温玺尘把毛驴牵回马厩的空儿,阮向已经把两棵树填进去了。

“哟,忘了您这趣味了。”

跟着他的时候路上在树上听见了,说的要参与才有乐趣。

还挺像陈卿念说的话。

话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小时候和陈卿念一起玩过。

没想到温玺尘竟然喜欢她那样儿的。

还是安安静静的思思惹他喜欢。

而且那小丫头好像还把她给忘了。

“无妨。”温玺尘笑笑。

陈家那边叙旧叙了半天,陈临渊本来和陈母说好准备家宴,宴请阮贤顷,晌午将至,阮贤顷却婉拒离开了。

说了半天有事在身,离开之后却让车夫驱车回家。

推门进屋,榻上一只小猫嗷嗷直叫。

阮贤顷把那猫抱起来搂在怀里,碰了碰那猫粉扑扑的小鼻子:“回来晚了,不开心了?”

那小猫喵叫了一声。

赶回来,与猫有约。

女仆合上门,站在门口。

心说了句,这爷儿俩,真像。

-

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梅树才种好。

温玺尘特意选了两棵已经嫁接好的骨里红,想着陈卿念不喜素色,每每嫌弃他衣服颜色太淡,栽两棵红梅在院子里,尤是冬日下些白雪,称得更加好看。

春日才至,就想起冬天的事儿了。

不止院里两棵梅树,温玺尘还买了些盆景,放在温府院内各处,自己屋子里也摆了几盆,给他爹和他哥屋子里也摆了几盆。

温乐山是喜这些的,或多或少受了他娘的影响。

温远呢,不算喜欢花,但也是受了温母影响,见了花草,心里除了想要好好养活着,生不出别的感觉来。

这会儿温乐山还没回来,温玺尘放入温乐山屋内,找了个足日通风,浇了些水合上门出去。

现在一手一盆兰草搬到温远门口。

想给他送进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要说释怀还是不释怀,父子之间说这些仿佛太见外。

有记忆开始,便只有父亲和哥哥。

母亲的事,都是听他们说的。

对父亲的埋怨,温玺尘总觉温乐山没有自己的重。

或许是年长他几岁的缘故吧。

可是那时年少,心中始终迈不过那道坎。

现在经历许多,倒也逐渐放下许多。

只是自己那些零散的梦,想起之时,温玺尘总会心悸。

或许是他在意识之中,把他爹想得太坏了。

温玺尘把花放下,敲了敲门转身离去。

温远拉开门,看到的就只有面前的两盆兰草。

以及匆匆离开的温玺尘。

上午看见他二儿子拉着毛驴儿车出去,没想过他竟然是去买花了。

院子里多出来的两棵梅树虽说枝杈上才蒙了些绿色,春日也不会开花,但温远看着这个院子,嗯,有生气了。

有些当年她还在时的样子了。

阮向也算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典型,帮完忙,说去找些水把手洗净,温玺尘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里面还有些余水的盆子。

到家之后阮向才后悔没跟着他爹出去。

早知道他爹去的是陈家,才不去给温玺尘搬树浇水。

走了一清早山路,又忙活了半天,温玺尘却不觉得累。

坐在自己屋子里喝了口水,伸出手看着自己未经风吹雨打的手背。

十几岁,真好。

温玺尘换了身衣服,正欲出门,却被温远叫住。

进了趟屋子,出来时锦衣着身,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平日里少见的悉心打扮。

“去陈家?”

“正是。”

......就不能骗骗他这个当爹的?

“我若说不许你去呢?”

“那我便偷偷摸摸地去。”

温玺尘坦言。

“去吧,把这个转交给你陈伯。”

温远掏出个信封交给温玺尘。

“谢谢爹。”

眼前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温远忽然觉得陈家那二小姐应该也不错。

都能让他这终日除了闷在家里看书而不知它事为何,甚至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二儿子,真的变了很多。

也全都是他希望见到的变化。

也总算,有了当年他的那点样子。

说走就走。

小毛驴见了温玺尘,熟悉地甩了甩耳朵,温玺尘走过去拍了下驴脑袋:“这次不陪你了,换这位。”

一匹高大的马,枣红色。

温玺尘没有骑马,而是牵着这匹马走。

离得近,几步路就到了。

早就算好了时间,这会儿陈卿念她爹该在铺子忙活。

只是没想到。

陈府全府人,竟然都在府前。

温玺尘长得人高马大,身旁还牵着匹大马,很是惹人注目。

想躲开是不可能的了,温玺尘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陈伯好。”

“你来作甚?”

毫不客气。

“我来,邀请陈二小姐一同观景。”

“什么景?”

“六景之一,巍山小瀑布。”

“这时候那儿还未开化。”

“那便去之二,观涧山山景。”

“今儿太晴,山上晒。”

“之三,林中暖泉。”

“那暖泉岂是你们一男一女可去之地!”

“......”

“那便去护城河撑船。”

“护城河河面冰并未全都化开,若遇冰锋,刺破船身怎么办?今日太阳大,会把念念晒坏了。”

“梨花开得正好,去山间农户家赏梨花。”

“不可,该被人家以为我陈家连梨树都养不起。”

“去庙里静静心。”

“不可不可。”

最后一处。

“那邀二小姐去我家中坐坐,如何?”

“不可不可,你回去吧。”

也不给温玺尘说些什么的机会:“你倒不像要念念引路带你的,看你自己早有准备,自己去吧。”

温玺尘目光投向一旁,却不知方才还站在这儿的陈卿念哪儿去了。

殊不知陈卿念一见着温玺尘,听他说了两句就转身回府了。

霎时间陈府门前一簇众人走空,只剩小四瞧了温玺尘一眼。

走好吧您内。

温玺尘也没放弃,拴好马,赶在门关之前跟着进了陈府。

还没见过谁家少爷这么憋屈的。

“温公子还有别的事?”

“有事。”理直气壮地。

陈临渊虽有些不耐烦,面上还是不做显露:“何事?”

“是家父那边,让我把信转交给您。”

袖中的信件有些折损,拿出来稍显尴尬。

陈临渊不多在意这些,接过信就走,温玺尘又把他叫住。

“信送到了,温公子路上小心,代我给温兄问个好。”

“劳请陈伯,现在回信。”

“现在回信?”

“家父不久之后要出趟门,将有些时日会不在府中。”

根本没这回事。

且又不是来信必回。

就是想在陈家多待一会儿。

“既然温兄有言,”

有戏有戏。

“那你随我来书房吧。”

“......那我就在此晒晒太阳吧。”

说不准一会儿念念也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呢。

不与他多言,陈临渊的脸瞬间布满寒意:“随我来。”

“是。”

不是第一次来这间大书房,前世没少来。

但每次来的时候陈临渊都对他还算客客气气的,毕竟是他满意的夫婿。

唉。

一世之差,差了这么多。

陈临渊的书房有陈卿念的书房的两倍大,藏了许许多多的书。

偌大的书柜上除了书没有任何杂物,连瓷器花瓶都没有。

且一尘不染。

难以想象,陈卿念前世和他说过,她爹一天会读很多书。

温玺尘觉得陈临渊其人最令他钦佩的是读了许多书却半点不见其书呆,为人处世恰到好处而不炫耀其学问。

前世的温玺尘也是读了许多书,可终究是不愿迈出大门,不会与人交涉。

“你爹当真要我速速回信?”

“确有其事。”

陈临渊读完信,双目盯看温玺尘,迟迟没有动笔。

被看得心虚,温玺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在砚台上磨起墨来。

看上去认真,但其实漫不经心。

手下力道没控制好,听见屋外走廊里传来交谈的声音险些没握住。

而后传来敲门声。

“进。”

“爹——”

这灿烂美丽的少女,不是念念还是谁?

“念念。”

“念念......”

温玺尘说得小声,陈卿念没听到,陈临渊可是听到了,老脸一板。

“我来给您送水果,才洗好的。”

说着,把手里的水果端过来,放在她爹跟前。

“方才你阮伯伯来,不是吃了许多吗,怎么这会儿又过来送。”

阮?

“那会儿爹您也没怎么吃呀,没想到阮伯伯那般爱吃水果。”

“是啊,他年轻时就爱吃水果,没想到这把年纪,还那么爱吃。”

“所以他面色红润有光泽呀,爹也要多吃点才是。”

全程没多看温玺尘一眼。

连招呼都没打。

“不知二位所说的那位是何人?”

“你说阮伯伯?”陈临渊没回话,陈卿念问。

“对。”

“阮伯伯本是静安城人,后来官运亨通,去了京城做官,不久前回来的。”

不久前回来的。

阮向也姓阮,也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人。

温玺尘对于阮向这个人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不说凭空出现,却也从未问过。

之前在西北识得了几位友人,只知其名,不知其家世背景,饮酒吃肉,看他们畅谈,就算温玺尘只是饮酒不言,旦笑笑,也觉亲切心暖。

那之后,温玺尘遇人便不多问来历,性格投合,见了来缘,温玺尘便会与其结交。

这也是陈卿念和他说的。

来者皆是客,善客可为友。

“这阮伯伯......”

听着这称呼,陈卿念眉心一紧:“你说什么?”

“叫阮大人。”陈临渊发话。

“这阮,阮大人可有一子?”

这次换陈临渊答:“有,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仪表堂堂,衣冠楚楚。师从圣贤,头脑也灵活,规规矩矩的。”

全都是陈临渊编的。

说给温玺尘听的。

可尚不知此时温玺尘却完全没明白个中含义,理解更甚。

早晚也和未来丈人口中的翩翩公子也是一家人。

温玺尘点点头,心里暗喜,为阮向暗喜。

陈家认可阮向,看陈老这神色,他日阮向直接上门提亲,便能应允这门婚事。

看来,陈老是不知他翘着二郎腿躺在他驴车板子上的模样。

也并不知被他口中的阮公子夜闯过自己家吧。

不过阮向这人伪装之术极佳,竟敢在未来丈人面前装得规矩有度。

也不怕日后露出马脚。

可温玺尘却也有几分烦忧,也可以说烦忧更甚。

不知自己何时能被认可,恐怕,还遥遥无期呀。

温玺尘叹了口气,这口气刚好叹在陈临渊心上。

这小子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还不错。

同时也叹到了陈卿念心里。

当初追你追得那么累,这才算到哪。

竟唉声叹气上了。

墨已足,温玺尘擦擦手坐到一旁。

陈卿念也坐,吃起给她爹拿的水果。

“咳咳。”

没人理。

“咳咳。”

依旧没人理。

“温公子稍等,我老了,手也老了,脑袋也老了,脑子跟不上手。”

“陈伯说笑了,您这眼角连褶皱都无,何谈老?”

陈临渊摇摇头,心里又给温玺尘加了花言巧语这一条。

“好了。”

书墨未干,吹了两口气。

折上还是有些阴。

不过还是塞进信封了。

说来这信,前些日子温玺尘和陈卿念费尽周折又是隐匿又是誊抄的书信,最后断定,只是陈家温家两位长者日常信件罢了,并无其他。

是两个人太多敏感多虑了。

不过也正因此事,温玺尘心中多了一丝疑惑。

为何陈卿念要查这些呢。

且这一世,念念待他,态度如此不同。

如若是前世,他咳嗽几声,陈卿念便会把手中的水果递过来。

或去给他倒水。

绝对不会毫无反应。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了,就先前陈卿念待他的态度来看。

不过有几人,见他人第一面,就似她那样不理不睬的?

太奇怪。

温玺尘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重生之事,只在荒唐故事中听过,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然是不可思议。

可若,不只是他一人呢。

说到阮向,陈卿念前世的记忆才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记忆之中,明明阮向,在她十二岁那年,就失足落马,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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