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喂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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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想坐船,我们改走水路也可以。”

听见这句话，霍轻看着谢律，缓慢地眨了眨眼：“不麻烦吗？”

原本制定好的路线临时改道,自是麻烦的，更何况如果是往西，走水路反而绕了。

然而谢律沉默一瞬,却只是低声道：“一句话的事罢了，你开心最重要。”

也是他这一瞬间的沉默,让霍轻很是疑惑不解。

明明出发前还说等不及了,这会子又说走水路也可以,岂不自相矛盾？

她垂眸想了想，忽地又觉得自己好似明白过来谢律为何会这般依着她了。

那日在昭化殿,谢律曾允过她若是恢复记忆之后她不想再回上京来的话,可以不用再回来。

要是她真就选择不回来了,也就再没有么机会坐船了。

所以这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

霍轻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可一世如谢律也有这般体贴之时。

想到这儿，她呆滞片刻，浑身颇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个认知让她觉得从前那个面目可憎的谢律在她心里似乎快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她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只好摒弃那些不该有的奢望，小声道：“我又不想坐了，就这么走吧。”

顿了顿,又字正腔圆地补充了两个字：“快点！”

谢律皱了眉，不知自个儿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但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又觉得说不出的可爱，于是为她剥开一瓣黄澄澄的橘子递过去。

霍轻扭过头去，就是不接。

谢律提了提嘴角,用指头碰了碰她清瘦的肩膀。

“干嘛？”霍轻转回头来瞪他一眼。

“吃点？”谢律不动声色地压笑意，再度将橘子递过去。

俗话说橘生淮北则为枳，橘子这种水果，无法在西洲种植，从来都是稀罕之物，更何况还是专门供给皇室的蜜橘。

霍轻闻着蜜橘清新的香味，不争气地咽了咽唾沫。

挣扎片刻后，她没忍住，伸出两根指头从谢律手中钳过那瓣果肉，放进了嘴里。

甘甜无渣，入口即化。

好吃得霍轻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喜欢，谢律黑眸中笑意难掩，顺势又递了一瓣过去。

一瓣接着一瓣，霍轻吃了整整两颗蜜橘，身心都跟着舒畅起来，然当她再向谢律伸出手去时，却在他略带薄茧的手心里抓了个空。

“没了？”她呆住。

“橘子伤胃亦上火，不宜多吃。”谢律瞥了眼还无意识搭在他手掌上的纤白小手，“一会儿我再剥给你。”

“可、可是我还没吃够啊！”霍轻拢着眉，眼尖地瞧见谢律坐垫旁的果篮里还兜着两颗蜜橘，“硬生生让人意犹未尽，哪有这么可恶的啊？”

谢律却没说话，似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剥。

霍轻实在是馋得不行，再者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她胃里本就不是很舒服，刚吃了两颗蜜橘缓解了不少。

思忖片刻，她挨近了谢律一点，抬起一双晶亮纯粹的眼眸，带着些撒娇意味儿道：“王爷，我真的还想要……”

谢律微微一怔，不可避免地因着那两个单拎出来很是暧昧的字眼想歪了。

“您就给我好不好？嗯？”偏生霍轻自个儿丝毫未察，甚至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衣袖。

一旦有了苗头，这些话谢律便一个字也听不得了。

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抿着薄唇拿起一颗蜜橘轻轻剥开。

不过在她伸手过来接之前，又猝不及防地收回了手。

“霍轻，”谢律紧盯着她，声音莫名有些喑哑，“这些话你对谢承璟说过吗？”

霍轻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向：“我对陛说这些作甚？”

谢律回答不了，问她刚才那个问题像是自虐，回答这个问题却仿佛在他伤口上撒盐，又似一颗心被毫不留情地放在炭火上炙烤。

霍轻见不语，以为是不信，想了想，还是垂着眼睫同解释道：“陛可没那么好心给我剥橘子吃。”

谢律一顿，幽深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

并不宽阔的马车内，小姑娘身上的馨香越清晰。

忽地想到一个让人振奋的可能性，于是缓缓问：“你不是他最喜欢的宠妃吗？”

“不是、不是我……”霍轻下意识摆了摆手，随后在谢律带着若有似无压迫力的审视，磕磕巴巴地小声坦白，“那都是他做样子的。”

即使两人隔了一段距离，霍轻也能清楚感觉到落在她顶的目光灼灼逼人，以至于那声荡漾在她耳边似嗔带恼的轻嗤，刮得她整张脸又一寸寸如霞光初现。

“那天我在藏娇楼下呆了一夜，”许久，谢律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知道吗，第二天早上，我差点就动手杀了。”

并未明说是哪天，但霍轻却一就明白过来。

谢承璟在藏娇楼留宿那晚，上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早上起来阿骨还为她添了衣裳，想来应是极冷的。

而这之后，谢承璟便躲在元英宫，好几日都没人。

“王爷，对不起……”霍轻犹豫片刻，抬眸看着谢律，心头升起一股一股的难受。

先前刻意被她忽视的，不愿意去深想的，这一刻明明白白地在她脑子里摊了开来。

原来谢承璟坚持要她当的宠妃，居然是为了借她激怒谢律。

等到谢律受不了了，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嗯，”谢律无甚表情地点了头，“你确实应该同我道歉。”

霍轻闻言，心里更难受了。

谢承璟是谁，她又是谁，不明不白地被人当枪使，难道就是她自愿的么？

这些时日，她已经很努力去适应皇宫的生活，可越是在其中生存，越是让她清楚地明白，有些事是她始终都是做不好的，无论她如何努力。

“愧疚吗？”谢律好整以暇地靠在软垫上，用膝盖碰了碰她，等着她回答。

霍轻乖巧地埋了埋头。

谢律继续问：“那是不是该补偿我一？”

“可我……”霍轻美眸睁圆，撇撇嘴道，“不是都道歉了吗？”

谢律嗤笑一声，反问她：“道歉有用？”

霍轻被呛声，自知理亏，只好硬着头皮松口：“……王爷想我怎么补偿？”

“喏，”谢律朝最后剩的那颗鲜艳的橘子抬了抬下巴，淡淡道，“你剥了，喂给我吃，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霍轻思考须臾，又偷偷看了眼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谢律，一咬牙，探身过去将蜜橘拿在了手中。

也就是这一瞬间，马车似是又碰到了一块儿石头，剧烈摇晃了一，身形不稳的霍轻一个不小心，再度栽到了谢律身上。

这回，谢律倒是伸手接住了她。

霍轻脸色霎时红如滴血，心想这马车一定是针对她！

不然怎么次次都在这种时候让她出糗呢？！

“心点。”扶着她稳住身子后，谢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含戏谑，“别是紧张了吧？”

“有么好紧张的……”霍轻迅速坐好，抿着唇，故作严肃地开始剥橘子。

可惜却掩不住自个儿手忙脚乱的模样。

蜜橘皮薄，而且不容易脏手，霍轻很快就剥好了。

她撕一瓣橘肉，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朝谢律唇边凑了过去，只是眼睛却始终不敢瞧他。

越是靠近，小姑娘身上的香味儿越是令人眸色深沉。

她没有披大氅，细腻白皙的脖颈肌肤清晰可见，再往一些，是她平直漂亮的锁骨，脆弱又精致。

深邃的眉眼下，她双颊染着红，星眼荡横波。

霍轻等了半天，抬起的手都有些酸软了，也没见对方有所动作，她不由蹙起眉，来了些小脾气。

主要还是这人太有存在感，即便是不说话，也完全无法让人忽视，这种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霍轻咬着唇，刚忍不住想要催促，谢律便微微低头，从她两指间将那瓣可怜可爱的橘肉卷进了嘴里。

几不可闻的咀嚼声在静谧的环境中响起，霍轻浑身一僵，浓长的睫毛颤了颤。

是她的错觉吗？

方才谢律凑过来的那瞬间，舌尖好似有意无意舔了她指腹一。

霍轻猛地抬头，四目相对之，谢律勾着唇角，漆黑的眼凝望过来，语气散淡，意味不明。

“确实还挺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