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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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一,气难得又晴朗了一回。

只是积雪融化，不远处团起层层叠叠的朦胧白雾，周遭好似更冷了。

霍轻站在那扇沉闷古朴的红漆宫门前,身后是广阔的大道，一路往前，就能瞧到街市旁的商铺酒楼,能听见极特色的小贩叫卖声。

她身着一袭样式简约的鹅黄色袄裙，远不及宫裙华丽,此刻的她,好似真正活过来了一般。

片刻后又浮出一种不真实感来,害怕这一切都是梦，轻轻一碰就碎了。

“走吧。”谢律过来为她披上玄色大氅,同她并肩而立。

这低低沉沉的一声叫霍轻回过神来,她笑了笑,终于确定眼前发生的都是真实。

“王爷,咱们出城之后，能先等等吗？”霍轻偏过头，露出脖颈一侧莹白的肌肤,“阿骨去办，没来呢。”

“好。”谢律点头，幽深的目光从那处白皙收回来，“先上马车吧,外头冷。”

谢律准备齐全，不止马车里五脏六腑俱全,连挑选出的随行侍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似是不容许这等西行出任何闪失。

而与此同时，提前出宫狂奔向欢宜阁的阿骨急得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一下马，便大力瞧着门：“艾米娜！艾米娜！”

等到丫鬟开门后将她迎上楼,艾米娜正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她瞥了眼脸色煞白的阿骨，一边穿衣服，一边略带着嗔怪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值得你这般慌张？”

阿骨顾及不得许多，大喘着气扑到桌上喝了杯冷水，透心的凉意让她稍微平复了些。

她这行至艾米娜床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后，慢慢的眼眶就红了：“我失败了，原来禹朝皇帝和圣女一直以来都是在做戏，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圣女。”

闻言，艾米娜面色也变了，她拉着阿骨坐下，声音放柔了些：“你慢慢讲。”

于是阿骨便听霍轻昨晚同她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米娜，说完，她吸了吸鼻子，责道：“……今日圣女便要和摄政王启程回荒城，原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若是被我搞砸，我实在没脸去见那些逝去的亡魂了。”

艾米娜沉默了片刻，而后握住阿骨的手，沉声道：“也许情没你想象中这么糟糕。”

顿了顿，她又道：“我倒是觉得那位摄政王一人便足够了。”

“他要是道真相之后，起了图谋不轨的心思怎么办？”阿骨满脸都是担忧，“这样一来，没了禹朝皇帝制衡，可就要将圣女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我道这很冒险。”

艾米娜想到谢律几次来找他的情形，愈发肯定了己他的看法，“我阅人无数，看人很准的，为了圣女，我觉得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更何况她先前本就是怕出意外，决意勾引谢律身边的莫元白，结果发像莫元白这般心思深沉，聪慧绝顶之人都选择追随于他。

那谢律，定是什么过人之处。

“当真？”阿骨抹了一把眼泪，在艾米娜的安慰下，她心头渐渐又升起了一些希冀。

“除了相信他，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艾米娜思忖一番，想过最坏的结果后，接下来她们应该做什么便十分明了了，“你先同圣女一起走，我组织好旁的兄弟姐妹，便去西洲同你们汇合。”

“也只这样了。”阿骨站起身来，她望了眼外头偶尔露出几缕金色的际，可她的眼的是刺目的白光，“愿神保佑，这回我们能成功。”

*

谢律一行人在城西等到阿骨后，马车便摇摇晃晃地开始向西驶去。

谢律没和前往西洲的团一起走，只带了莫元白以及一队随行的侍卫，想到阿骨伺候霍轻，他也没安排丫鬟，是以一路上只霍轻和阿骨两名女子。

霍轻坐在舒适的马车里，一直撩着车帘往外看，视野中往后退去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只是她看着周遭的山水，忽觉得这条路好似些熟悉。

谢律瞧见她的怔忪，适时开口为她解惑：“再往前走一点，就是西园出来的官道。”

西园……

霍轻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

留在那里的记忆谈不上好，可说坏，其实好像也没多坏，大多时候都是谢律嘴上不饶人。

“王爷，”霍轻敛了目光，小脸上凝起一抹认真的神色来，“没人说过，您这张嘴很会气人？”

过上回御书房的交心，霍轻谢律的恐惧消散了许多。

特别是道她说什么谢律都不会真的生气后，更让她恃无恐了。

“没，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谢律歪头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目光意无意落在她饱满晶润的樱唇上，“那你觉不觉得，你这张嘴也很会伤人呢？”

霍轻只觉得己嘴唇发痒，像是被钩子勾了一下。

这一眼，便让她想起来谢律第一次亲她时，她不愿意，咬破了他的嘴唇。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霍轻原本寡淡的嘴里仿佛也跟着记起了谢律血液的味道。

铁锈般的血液像是印记刻在她身上。

她装作若无其地躲开他的视线，继续看风景，只是慢慢红透的耳尖出卖了她。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前行驶，除了从西洲来上京那次，这是霍轻第一次见到禹朝除了上京以外的风景。

实在是新鲜极了，和西洲完全不一样。

途径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湖，虽是冬日，仍一群附庸风雅的人士聚在花船上行酒作乐。

霍轻不识得那是船，便兴匆匆地扭头问谢律：“王爷，那个跟弦月一样形状的东西是什么啊？能在水面上浮起来！”

整个马车的窗口几乎都被霍轻的小脑袋占据，谢律一眼望不过去，便撑起身子凑近了些。

见到是花船，他拧着眉心回头看她：“那是船，一种能在水上行驶的工具，没见过？”

霍轻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随即双手捧着脸颊，期待道：“看着好漂亮啊，真想坐上去体验体验。”

“……”

谢律看了眼那辆歌舞摇曳的花船，又看了眼懵懵懂懂的霍轻，抿了抿唇，沉声道：“那种地方，没什么好体验的。”

“为何？”霍轻嘟囔道，“王爷体验过？”

“……你别胡说，我没去过。”

谢律身子愈发僵硬，在她的追问下头皮都麻了，想了想，他只好转移话题哄道：“你要是想坐船，我们改走水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