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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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司司将床铺收拾妥当,又换上放在一旁的衣衫，穿上这身侯府提供的丫鬟制服，邢司司就算是正式上岗了。

李嬷嬷见她打扮妥当，果然更好看了些,举止也不像刚进府时那么粗俗,心里十分满意,暂时先将她安排给春风堂的杏儿教导，跟着学习如何侍奉老太君。

邢司司刚被领进茶房，就见她的直属领导杏儿穿着一身浅绿色罗裙,侧身立在架子前。

她发髻上斜插着枝蔓状的碧玉簪子，发髻后簪了一朵绿色绒花，耳垂上挂着一幅不甚显眼的珊瑚耳饰,只瞧她这一身清新又大方的打扮，就与院子里大部分丫鬟区分开了。再细瞧,这个叫杏儿的丫鬟相貌端正,眉眼柔和，看着不过20上下，却行事沉稳有度,不慌不忙。

邢司司一打眼就看出来,这个杏儿应当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了。

李嬷嬷与杏儿耳语一番后，邢司司就被杏儿带在身边教导，大到府中各房情况,小到日常起居，饮食习惯，杏儿无一错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说起老太君屋里的活时，甚至连她揣摩到的喜怒哀乐等细节都顺带提了一嘴,邢司司跟在身后，为杏儿表现出的细致惊叹连连。

等大致介绍完府中各处情况，杏儿才着重教她如何泡茶。

老太君没什么爱好，就爱品茶、泡茶、听小曲。杏儿当年也是靠着一手泡茶技法引得老太君看重。

如今杏儿得了老太君的照拂，允她回乡婚嫁，她自然也要帮忙把新人带出来。

邢司司默默记下杏儿提起的要点，按着她说的步骤温具、置茶、冲泡，这对邢司司来说不难。

杏儿见她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而迅速，说起寻常技法时也了如指掌的样子，杏儿心中纳闷，刚要问她可曾学过，就听茶房的门帘子哗哗掀起，扎着双髻发型的小丫鬟提着裙摆匆匆进了屋子。

“杏儿姐姐，正厅里来客人了，老太君吩咐再上两杯六安瓜片待客呢。”

杏儿随口问道：“哎，马上就来，梨儿可认识来的是哪家夫人小姐？”

唤作梨儿的双髻小丫鬟晃着脑袋答道：“是孟夫人和孟大奶奶来了，在正厅里等着老太君梳洗呢。”

杏儿一听姓孟，眉梢轻挑，没再多说。

“正好，咱们刚泡了两杯六安瓜片，司司，待会你去上茶，小心些。”

邢司司哎了一声，片刻之后，等茶水泡开，将茶盏放进托盘里便跟着梨儿向着正厅走去，一踏进门槛，邢司司就察觉到屋内怪异的气氛。

孟夫人坐在下首，拉扯一堆闲话，然后再对老太君奉承几句，一旁的孟大奶奶也相当捧场。

牧李氏老神在在的轻唑一口茶水，不咸不淡的与孟家这对婆媳打太极。

即使牧李氏心中猜到孟夫人的来意，也权当不知情，来了兴致就闲聊几句。

茶水快见底时，眼见老太君面露疲色，孟夫人这才坐不住，给孟大奶奶使了个眼色，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重点。

“老太君，承京的病，御医可有说法？”

孟夫人怕惹恼老太君，说起这个话题时小心翼翼的，用轻柔缓慢的语调，关切的问询着。孟大奶奶在一旁帮腔附和，场面不至于太难堪。

不了解情况的邢司司垂首立在李嬷嬷身后，根本看不清屋内众人的表情，听起来就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牧承京。

牧李氏并不诧异孟夫人的直白，只是孟夫人前后的态度转变，让她更心疼自己的大孙子。

思绪跟着飘到了几个月前被圣上接去行宫医治的侯府嫡长孙身上，牧李氏搁下手中茶碗，轻叹一声，眉目间的忧愁越发清晰。

见老太君如此作态，孟夫人与孟大奶奶一个对视，心中一紧，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想，眸中隐晦的情绪一闪而逝。

坊间都在传侯府嫡长孙猎场救驾，遇刺后伤了脑子，只能当一辈子的傻子。消息沸沸扬扬传了几个月，都没见牧承京本人出现过，更没见侯府出面辟谣，孟夫人等了很久，这才忍不住亲自来侯府问个清楚。

现下看来，坊间传言大概是真的了。孟夫人此时更着急了几分，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邢司司正要听下去，忽见李嬷嬷背在身后的手冲着她们挥舞，她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她一旁的梨儿先是拉了下邢司司的袖口，示意她学着屋内其它几位大丫鬟，一起蹲身行礼，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正厅。

邢司司心下好奇，只是身边的人都垂首不言，默默的做着自己的活，邢司司一时间不知道该问谁。

她捧着托盘回到茶房里，杏儿看见她，下巴微抬，示意正厅方向，主动问起了孟夫人。杏儿的问题细节到表情语气，邢司司回忆片刻后才据实回答，杏儿一听，心下了然，嗤笑一声后就没再说什么。

邢司司见杏儿连规矩都不顾了，她憋不住好奇问道：“这孟夫人是……？”

屋外有不少丫鬟走动，杏儿也不避讳，一边整理茶具一边说道：“大少爷没出事时，孟夫人就巴巴的来找老太君，话里话外都是要结亲的意思，大少爷这才病了几个月，就……估摸着是听见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了，生怕把女儿嫁过来遭罪，这会准是赶着来撇清的，瞧着吧。”

从杏儿不甚清晰的话语中抓住了几个关键词，邢司司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资料里确实提过一句，因着牧承京受伤，原本相看中的亲事也黄了，京中有女待嫁的世家大族更是避之不及，不复之前的热情。

杏儿叹了一口气，没多久就听外面稀里哗啦一阵吵嚷。

春风堂内，在老太君跟前侍候的丫鬟们，一个个垂首低眉的立在屋外等着吩咐，杏儿带着邢司司去廊下走了一圈，抓着一个负责打扫的小丫鬟就问道：“出什么事了？孟夫人还在吗？老太君可有传话出来？”

小丫鬟摇摇头，压低了嗓音道：“孟夫人和孟大奶奶都离开了，老太君是头疾犯了，不小心砸了几个茶盏。”

杏儿得了消息，担心老太君，让邢司司在外面候着，她自己掀了帘子进屋侍候去了。

见没人管她，邢司司又拉着小丫鬟问道：“老太君的头疾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瞧着和邢司司差不多年纪，但是看样子已经进府好几年了，知道的消息挺多，她低声道：“听嬷嬷说起过，好似年轻时就落下的毛病，年纪大了才开始受不住，近几个月因着大少爷的事，又严重了不少……”

邢司司没和小丫鬟聊几句，杏儿掀起帘子，匆匆走到廊下，加快语速对着身边的人道：“快去让人寻府医来，就说老太君头疾犯了。”

屋子外候着的丫鬟得了命令，应了一声后转头就跑。

“梨儿，你去把小厨房里炖的安神汤端来，桃儿，你去扶松院等着，候夫人回来了就去知会一声，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堵在这里，都回去干活。”

杏儿作为大丫鬟，业务能力着实不错，她有条不紊的把各项事务安排下去，吩咐完就要回屋候着。

趁着杏儿还没走远，邢司司小跑着绕到她身前拦住杏儿的去路，眨巴着眼睛，犹犹豫豫的说道：“杏儿姐姐，我……我有办法治老太君的头疾。”

邢司司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干回老本行，先帮着牧李氏解决头疼的毛病，说不定能赚点银子好赎身，最重要的是，博得老太君的信任更方便她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