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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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的头疾是老毛病了,御医都不曾调理好，你一个孩子凑什么热闹。”

被拦住去路的杏儿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提着裙摆，脚步一转就要绕过她。

邢司司也无法了,她现在用着原主的躯体,瘦瘦巴巴的,还是穷苦人家出身，确实没什么说服力，也难怪让杏儿轻视。

“杏儿姐姐,我没有骗人，我娘也曾有头疾，平日里常常精神不振,头部沉胀发麻，夜间也睡不安稳,后来我和经常去村子里采药的老爷爷学了几招才让我娘好了许多……”

她对着杏儿喊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倒是把杏儿吓了一跳，她眉头轻皱，慌忙转身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让邢司司禁声。

“小声些,再吵着老太君,回头让嬷嬷好好教训教训你一顿……”

“外面怎么了？府医到了没？”

杏儿低声斥了几句，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屋内的声音打断，杏儿冲着邢司司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规矩些，而后转身进了屋子，回去传话。

“让外面的丫头们都把手脚放轻点，老太君正难受着呢，府医那边你再去让人催催,或者让管家安排车马出去接来。”

杏儿听着李嬷嬷的吩咐，哎了一声，歪头向里间看去，此时牧李氏双手扶额，倚在榻上，疼的直哼哼，连一旁伺候捶腿的丫鬟都赶走了。

“先去库房取盒安神香来试试，这次好像又严重了些。”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杏儿小心翼翼问道：“可是那孟夫人又说了什么？”

老太君已经四五日没有头疼过了，这孟夫人刚走就又犯了头疾，肯定是那孟夫人把老太君气着了。

“别胡说，老太君就是想大少爷了，快去让人传话。”

杏儿见李嬷嬷不肯说，蹲身行礼后悄悄的退出正厅。

一掀开帘子，杏儿就瞧见候在廊下的邢司司。

杏儿身上还有要事，摇摇头就出了春风堂，没理会她，待她从前院走了一趟回来，见邢司司还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等着。

眼前这个不及她腰高的瘦小女孩，性子还挺倔呢。

杏儿叹了一口气，招了招手，让邢司司到花藤下说话。

“老太君的头疾，看过许多大夫，都说要好好养着就不碍事，后来……最近几个月病情才变严重了许多，你娘的头疾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肯定和老太君的头疾不一样……”

杏儿得了空，详细说起老太君的头疾问题，意在让邢司司知难而退，别为了出风头上赶着去主人面前逞能。

老太君不舒服着呢，万一心气不顺再被发落一通，以后就难过了，白瞎了李嬷嬷对她的看重。

听完她一番话，邢司司心领了杏儿的好意，却仍旧不打算改主意。

她的医术不管经历了多少试炼世界都不曾放下过，一直有研究关注，直到将中西医学了个透彻。

她的医术可不比宫中御医差，邢司司有这个自信。

就算老太君的病治不好，她还有空间里的灵液可以暂缓疼痛，时日久了，什么毛病都消失了。

“杏儿姐姐，你就信我一回吧，我真的有办法，反正府医也没来，就让我帮老太君按一按，松缓一下也好……”

比起给老太君治病，见到老太君才是难题。邢司司按照自己的猜想，大致例举了老太君因头疾引起的其它小毛病，竟然都能一一对应上，再看邢司司依次说出头部穴位佐证自己是有医学知识的，杏儿顿时对邢司司转变了看法。

倒不是杏儿完全相信了她，纯粹是被邢司司一套又一套的专业名词给唬住了。

“你……你且等等吧。”

杏儿半信半疑，此刻真的犹豫了起来，她走到廊下，细听屋里传来的声响，好似老太君又把安神汤给砸了，端着药碗的梨儿正跪在地上。

“司司，你可想好了，若是你胡诌的，让老太君不舒坦了，可别怪嬷嬷罚你。”

李嬷嬷最看不上小丫鬟们耍心眼往主子跟前凑的，邢司司若是没点让人高看的本事，可就真落不着好了。

“谢谢杏儿姐姐提醒，司司都晓得的，我就是感念老太君从人牙子手上挑中了我，让我不至于饿死街头……”

邢司司自觉她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虽然内心毫无波澜，但是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别说，杏儿还挺吃这一套，顿时放软了语气，让她先在屋外候着，自己进屋去和李嬷嬷说。

没等多久，杏儿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说服了李嬷嬷，先让邢司司进去试试看。

就见李嬷嬷朝她招了招手，领着她进了内间，走到罗汉榻前，和老太君耳语几句后，老太君轻轻摆手，无可无不可的意思。

李嬷嬷立刻回头对邢司司使了个眼色，让她动作快些。

邢司司快步轻移到牧李氏身旁，先是推开了罗汉榻旁边的窗子，再是移开了案几上的香炉。

李嬷嬷在一旁看着她不讲究的举动，心头直跳，想打断她又怕吵着老太君。

邢司司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牧李氏身上，没在意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让屋子里伺候的人感到疑惑。

牧李氏午后休息完毕就没怎么梳妆，后来又因为头疼，直接取下了首饰，散开了半团发髻。邢司司观察一番后，双手张开成扭曲的姿势，十指同时按压在头部的几处穴位上，指尖渐渐发力，就见此时，老太君浑身一颤，口中不自觉的轻哼一声。

时刻观察着牧李氏的李嬷嬷心中担忧，生怕邢司司伤到了她，快步走上前，低声问道：“老太君可有哪里不适？我让这丫头……”

李嬷嬷话未说完就想拉开邢司司，老太君搭在炕桌的手立刻抬起，制止了李嬷嬷的动作。

“先等等，让她再按按。”

主子都发话了，李嬷嬷只好退到一旁。

老太君牧李氏察觉到头上的手指，先是缓慢而有力的揉动，每隔半刻钟就转换手法，随着邢司司时快时慢的按摩、揉捏、敲打，昏沉胀痛感慢慢消除，四肢无力的情况也有所减轻。

她眯着眼睛，听着窗外的蝉鸣声，裹挟着花香的微风拂过鼻尖，牧李氏吐出一口浊气，从未觉得如此松快、惬意过。

李嬷嬷以及一旁候着的杏儿、梨儿等人见老太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鼻尖沁出些许汗渍，紧绷着的嘴角也微微扬起。几人心中诧异非常，目光不自觉的在邢司司身上打转。

在头顶以及太阳穴附近按摩了有几十分钟的样子，邢司司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停手，舒展扭动了一下手腕。

邢司司的按摩不仅让病痛消散，更让她舒服的昏昏欲睡，牧李氏正享受着呢，感觉到头顶的力道消失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意犹未尽的问道：“怎么停下了？”

邢司司立刻蹲身行礼，怯生生的道：“回老太君，这头上的按摩时间不可太久，否则有伤身体。”

听到于身体有碍，牧李氏才遗憾点头，没有强求。

“若是老太君还觉得身上不适，不如奴婢再帮您按按肩颈？”

老太君被她按得浑身舒爽，本就舍不得她停手，这会自然是欣然同意。

邢司司又活动了几下手腕，五指轻轻搭在牧李氏的肩膀附近，刚按捏下去没多久，牧李氏就感觉到她的按肩手法不太一样。

牧李氏再一想，邢司司不过十来岁，按捏时她却觉得手法熟练老道，心中更加好奇，她侧头问道：“你这独特的按捏手法倒是极好，我看你年纪不大，学了几年了？”

老太君问的挺隐晦，邢司司隐约觉得她在试探什么，于是按照原主的记忆编纂了一段过往，也不怕牧李氏心血来潮派人去查探。

“回老太君，奴婢学了没几年，平日里经常在家给我娘这么按。”为了打消她的疑虑，邢司司接着道：“奴婢记得，当时和老爷爷学了好久呢，那会奴婢年纪小，就爱玩，可不愿意学这些了。”

“哦？老爷爷？”

牧李氏斜倚着床榻，享受着邢司司的按摩，听完她的话后，果真顺着她留下的钩子追问，邢司司假装听不懂老太君在套话，状似随意的提起这事。

“是呢，一个老爷爷，奴婢小时候常遇到去村子里采药的老爷爷，非说奴婢天资难得，拉着奴婢认识草药学习医术，当时奴婢不知轻重，就跟着学了一些，没想到后来竟然真的用上了，只是可惜，老爷爷已经好些日子没去过奴婢家的村子上采药了，现在想再和老爷爷学些本事也晚了。”说到自己天资难得时，还带着些许骄傲。

听完邢司司的话，牧李氏就陷入了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你还会医术？可曾给人瞧过病？”

牧李氏过了好半晌才懒洋洋的接起刚才的话题，邢司司总觉得这个问题也不简单，思量后小心答道：“奴婢也不知奴婢的水平算不算会医术，老爷爷这么教，奴婢就跟着学了，至于瞧病……奴婢没有试过，只给奴婢的娘按过。”

邢司司撅着小嘴，状似苦恼的说到，好似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的能力。

牧李氏频频点头，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说辞，轻笑一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实诚的很。”

邢司司察觉到她语气态度的转变，添了一丝亲昵，邢司司也跟着改变了话术，用小女孩的娇憨天真的语气回道：“谢老太君夸赞。”

牧李氏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刚要拍拍她的手，示意停下，就见外间来人通禀。

“老太君，朱大夫到了，在院子里候着呢。”

通禀的声音刚落，牧李氏接着道：“正好，司司，你说说老身这是病症？要怎么治？”

见老太君有意考验她，邢司司故作忐忑的看了一眼李嬷嬷和杏儿，两人不约而同的催促她快些回答，邢司司这才犹犹豫豫的道：“回老太君，您这应该是骨痹。”

牧李氏的表现比较符合颈椎病压迫神经血管引起的症状，只不过牧李氏身上应该还有其他毛病，比如脑袋内部出现了问题，只有多重病症并发才会如此疼痛难忍。

邢司司目前能看出来的就是颈椎病了，至于其他的，还需要找个机会好好把脉查验才行。

在邢司司说出骨痹二字时，牧李氏眼神一闪，同样的，李嬷嬷也跟着抬起了眼眸。

“可有根治之法？”李嬷嬷急切的问道。

“骨痹不难治，就是耗费些时日罢了，不过我瞧着，老太君应当还有其他病症。”

邢司司的说法，宫里的御医也曾提到过。

牧李氏惊讶的同时，也在怀疑是否有人把她的病症说了出去，她抬眼看了看李嬷嬷，只见李嬷嬷摇了摇头。

关于老太君的身体状况，也就春风堂几个大丫鬟知道的比较清楚，邢司司这才刚进府，不会有人提起这事的。

“是个好孩子。”牧李氏似乎也是想到了这点，语气明显轻缓了许多。

她原以为这丫头是撞了大运，没想到一番试探下来，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心中又惊又喜。

“今儿多亏了司司的手艺，这镯子你拿去玩吧。”说着，她摘下手上的玉镯子。

比起成色中上的玉镯子，还是真金白银更和她心意，对于贫穷的她来说，玉镯子聊胜于无，邢司司扬起笑脸，欢欢喜喜的接过镯子，拜谢过后自觉的离开了正厅。

李嬷嬷让人收拾一番，这才放下帘子，请朱大夫进屋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