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半生缘 麻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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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转眼已经进入盛夏。

雨后的夜晚，月色如水般清朗，漫天星光闪耀，连向来急躁的蝉鸣也变得仿若大提琴般低沉。

顾曼璐刚洗完澡，穿着手工制作的白色纯棉细布睡裙，正坐在窗边看书，突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顾曼璐好奇地打开门，李小男见到她本来强忍的情绪猛地爆发，嚎啕大哭起来。

顾曼璐吓了一跳，赶紧拉她进屋，摁在椅子上坐下:“姐姐，你个电影明星还要不要形象了？别的美人流泪都是梨花带雨，谁敢哭得像你这般豪放！”

李小男涕泪横流，抽抽噎噎地说:“陈深都不要我了，我哪还有心思考虑形象啊。呜呜呜……”

顾曼璐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也有些不知所措:“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天不还在商量婚期吗。”

“陈深说他不爱我，不能娶我，呜呜呜……我不管，我不会放过他的，呜呜呜……这辈子他都别想摆脱我……”李小男边抹眼泪边恨恨地说。

“男人都这么说了，你就没想过，强扭的瓜……不甜？”顾曼璐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管他甜不甜！我只想把他扭下来！扭下来我就高兴。”李小男大声喊道，目露凶光。

顾曼璐:……

很好，很强大，妹子我看好你！

陈队长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

隔日上班，脚刚踏上二楼地板就听到柳美娜气急败坏的喝骂声:“谁这么缺德啊，把档案室搞得一团乱，这下好了，重新清点归档还不知要忙到何年何月去了呢。”

同事们都围在档案室门口指指点点，顾曼璐走过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徐碧城低声解释:“昨晚档案室遭贼了，毕处长他们正在调查呢。”

档案室遭贼……这事可大可小。档案室里没有值钱的物件，最珍贵的当属各类文档，一般的毛贼对这些可不感兴趣，感兴趣的都是些有心人士。

毛贼暂时没有结果，可是档案室的清理工作刻不容缓。

毕忠良安排陈深在旁监督，另外派了两个人给柳美娜帮忙。顾曼璐就是其中之一。

几个人熬夜加班花费一个星期，终于将现有文件重新归档。

陈深轻浮地吹了个口哨，喜上眉梢地问柳美娜:“今年入档的所有文件都在这里了吧？”

“也不是，看到墙上那个绝密文件柜了吗？除了毕处长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等毕处长亲自整理好那些文件，我才能说全部清点完毕。”柳美娜指着墙上的壁画，对陈深说。

绝密文件柜……顾曼璐哑然失笑，轻轻摇头。

陈深眼角余光扫到，对顾曼璐这般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不禁琢磨她是否知道些什么？正要询问时毕忠良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他挥挥手，示意顾曼璐几人先离开，档案室只余陈深和他。

顾曼璐与毕忠良擦肩而过那一瞬间，眼尖地看到文件袋上写了四个字——“归零计划”。

下班了，顾曼璐刚走出办公楼，就听到陈深在车上招呼她:“顾小妹回宿舍？正好我去找李小男，捎上你？”

“昨晚小男在我屋里哭了大半宿，你今天又要去招惹人家？”顾曼璐边上车边奚落陈深。

“哎呀，我这样的人真不值得她托付终身，况且我也只当她是哥们。”陈深一脸无奈。

“女人心可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你这么折磨小男，说不定哪天她就顿悟了把你彻底放下，然后转身离去，那时候你可别后悔。”顾曼璐看不惯陈深万事不过心的模样。

“你一小丫头，懂什么女人心啊！”陈深嗤笑，然后转移话题:“刚才柳美娜说到绝密文件柜，你为什么摇头？”

顾曼璐本来慵懒地靠在车窗边欣赏街景，闻言转过头看着陈深，不答反问:“陈队长，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之后不等陈深回话，又自顾自地说:“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物件就是“小黄鱼”，假如我好不容易攒了二十根小黄鱼，我必须得把它放在时时刻刻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才能放心。要是放在别人的房间里，我还不得成天惴惴不安？即使别人的房间里有保险柜，也不行。”

陈深一边思考顾曼璐的话，一边调侃她:“你说你一个漂亮的小仙女，怎么能整天想着满是铜臭味的小黄鱼呢？太俗气了。”

“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我能吗？俗世凡人谁能离得了金钱？而且我就是打个比方，毕处长疑心那么重，再者他又不是没有能力在自己办公室安装一个保险柜，怎么可能把“绝密”文件放到美娜那里？所以我是在笑，绝密文件柜名不副实。我敢打赌，那里面绝对没有绝密文件。”顾曼璐笃定地说。

顾曼璐这番话可不是空口无凭，她好歹学过工程制图，在办公楼走上几圈，整栋建筑结构都了然于心。毕忠良办公室室内面积和外部尺寸相差甚大，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密室。

既然有密室，以毕忠良狡诈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把真正的绝密文件放到档案室？

陈深玩笑般地问顾曼璐:“那你说，毕处长的绝密文件柜在哪里？”

“陈队长这你可就为难我了，我哪里知道这等机密。”顾曼璐撇撇嘴。

顾曼璐走后，陈深点燃一根烟，用烟雾缭绕掩盖复杂的脸色和幽暗的双眸。

如果今天毕忠良放进档案室的是假“归零计划”，那么他的目的何在？

因为把宿舍让给李小男居住，最近一段时日陈深都睡在行动处办公室，正好方便行动。当晚趁着夜黑风高，他避开值班的刘二宝，悄悄摸进毕忠良办公室。

这里他时常出入，倒是灯下黑地从来没怀疑过“保险柜”的存在。经过一番仔细搜寻，惊讶地发现书柜后竟然隐藏了一间密室。

那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桌上放了一部电台，一个毕忠良早逝女儿妞妞的相框和几个玩偶。

没有归零计划。

难道真的放入档案室绝密档案柜了？不可能，以他对毕忠良的了解，他不会舍弃独属于他的密室，反而选择众目睽睽之下的档案室。

眼看即将天亮，陈深只得将密室和办公室里的一切恢复如初，然后悄然离去。

……

毕忠良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举报唐山海是军统特工熟地黄，陈深是□□特工麻雀，两个人已经通过徐碧城结成同盟，而徐碧城和唐山海是假夫妻。

他原本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诬陷而已。可没过几天安插在军统的密探金钱豹又传来消息:熟地黄和麻雀都已经潜伏进了行动处，正在寻找归零计划。

此刻再回想起那封匿名信，毕忠良不禁直冒冷汗，深感腹背受敌的他决定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他命令刘二宝在徐碧城的办公室偷偷安装窃听器，然后将“归零计划”交给徐碧城归档。冒失的徐碧城险些中计，幸得陈深帮助躲过一劫。

加上徐碧城刚刚交给柳美娜的归零计划，目前档案室的绝密文件柜里，就已经有两份归零计划了，究竟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或者两份都是假的？

三个人一筹莫展，头疼不已。

毕忠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他知道如果熟地黄和麻雀想要得到档案室的归零计划，就必须先拿到柳美娜的钥匙。于是将他们夫妇二人的结婚纪念日庆典设在了柳美娜生日当天，并邀请行动处所有人参加。

他亲手搭了一个戏台，想看看到底都有哪些人轮番登场。

陈深和唐山海商议过后，决定将计就计。趁那天毕忠良不在家，让飓风队进毕家搜寻。

唐山海与陶大春约好在公园碰头。

正值周末，曼璐带弟弟妹妹们到公园草坪上野餐。她惬意地坐在垫子上，边吃水果边欣赏小孩们打羽毛球。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藏匿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其中一个居然是消失已久的苏三省。

苏三省没有注意到顾曼璐，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站在湖边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唐山海正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顾曼璐心里暗自叫糟，连忙高声呼唤唐山海。唐山海一愣，这才看到草坪上穿着一身水绿色连衣裙正向他挥手的顾曼璐。只得越过陶大春向顾曼璐走去。

顾曼璐等他走近，便将他拉到弟弟妹妹们面前，介绍道:“这位先生就是我给你们请的外文家教，他可是留过洋回来的，外文水平顶顶好。”

唐山海迎着几个少男少女好奇的目光，有些发懵:“啊？”接收到顾曼璐的眼色后，连忙改口:“你们好，我姓唐，可以叫我唐大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还是胆子最大的伟民先开口:“唐大哥，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吗？”

曼祯用手怼怼他，小声责备:“伟民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你这么问大姐会不好意思的。”

曼璐淡定地走过去，一人给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唐先生只是我同事而已。”

伟民摸着挨了揍的后脑勺，嘀嘀咕咕:“二姐乱讲，大姐哪里会不好意思……”

耳朵都羞红了的唐山海:……

顾曼璐悄悄环顾四周，发现苏三省和那个高大男人都已经离开了。

夕阳西下，唐山海开车先把几个小孩儿送回家，然后才载着顾曼璐回宿舍。

“顾小姐的弟弟妹妹们都很有礼貌，很可爱。”唐山海微笑着夸赞。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顾曼璐敷衍地回答，而后认真说:“刚才在公园我看到苏三省了，他好像在跟踪湖边的那个男人。”

唐山海悚然一惊，难道陶大春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