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半生缘 麻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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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曼璐整晚梦魇不断，雷声、哀嚎和血迹纠缠着她不放。睡不安稳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床头晕目眩、反应迟钝。

初夏的沪上日渐燥热，唯有清晨尚能感受到一丝春天残留的凉爽怡人。顾曼璐一开房门，就看到矗立在门口的唐山海。

她身体不适，涵养也随之离家出走，不耐烦地问道:“有何贵干？”

唐山海看到她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失了平时的笃定淡然，愈发显得羸弱和孩子气，关切地上前询问:“你生病了？”

顾曼璐倚靠在门框上，揉揉额头:“没有。有事直说。”

唐山海把手伸到她面前，顾曼璐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等看清他手心里放着的是一把枪时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外面世道乱，拿着它防身吧。”唐山海笑得干净爽朗，此时的他不再是优雅闲适的贵公子，也不是心机深沉的军统特工，只是个面对心上人会羞涩犯傻的普通青年:“如果有一天，中国再无动荡……”你可愿意与我一道踏遍绚丽的山川河流，看昼夜交替星辰变换？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

越深爱，越克制。给不起未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徒增她的烦恼？

迎着顾曼璐疑惑不解的眼神，唐山海苦笑摇头:“没什么。”

……

李默群命令毕忠良将劫囚一事彻查到底。唐山海和陶大春为了了结此事，只能设计陷害狱警于胖子做了替罪羊。

顾曼璐佩服，单纯善良的徐碧城一举害死三个人，这水平比那些恶毒反派可高多了。

……

唐氏夫妇做东，邀请邻居顾曼璐、李小男和陈深聚餐。

两位男士负责做饭，徐碧城在会客厅招待顾曼璐和李小男。

徐碧城出身书香门第喜好风雅，家里也被她布置得典雅大方，无论是随风而动的白色纱帘，还是窗台上盛开的鸢尾花，都展示出这处居所主人高洁的读书人脾性。

她只是生错了时代。搁在现代她完全可以当一个纯粹的文艺女青年，而不用勉强自己为守护家国压抑蛰伏。

顾曼璐突然对徐碧城多了一丝理解，虽然还是认为她并不是一名合格的特工。

桌上摆放了几份精致的茶点，李小男尝了一口，瞪大眼睛惊叹道:“这不是上次顾小妹说的杏花楼的桂花糕吗！很难买到的，我让陈深跑了好几趟都卖光了。徐小姐，唐先生对你可真有心。”

徐碧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顾曼璐，低声说:“他可不是为我买的……”

顾曼璐假装没有听见，全神贯注品尝桂花糕。其实她隐约察觉到唐山海的心意，可是他的身份就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多想无益还不如不知道呢。

美艳迷人的天真少女李小男指着脖子上的金项链问徐碧城:“唐太太，你看我的项链好看吗？”

徐碧城真心赞美:“好看，从你一进来我就觉得特别好看。”

李小男眼含秋水，甜蜜一笑:“这是陈深送我的。我们家陈深眼光就是好，他给我买的帽子衣服，别人看了都觉得特别好看。”

“陈深虽然比不上唐先生温文尔雅，但是也很会照顾人的。他就是太招女人喜欢了，幸好碧城你结婚了，不然我还得提防你。”

徐碧城又一次被刺激得心慌意乱，倒茶掩饰，一不小心将水洒在桌面上更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顾曼璐叹为观止，李小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冷酷这么无情呢！归根结底无非嫉妒陈深对徐碧城的另眼相看罢了。

她还是低头吃点心吧。

厨房里，陈深吊儿郎当调侃唐山海:“我还以为你这种名门子弟的做派是品洋酒，抽雪茄，吃牛排，没想到居然还会做酸菜鱼这么接地气的家常菜。”

唐山海不以为意，潇洒自如地挥舞着锅铲:“最近才学的，正好让大伙尝尝味道如何。”加水，盖上锅盖后，才回过身与陈深闲聊:“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首饰？”

陈深端起一杯红酒递给唐山海:“也不一定，这个得分人。比如顾曼璐，认识她好几年没怎么见她戴首饰，倒是对吃食更感兴趣些，也可能是年龄尚小。”

……谁说她不爱首饰，只是偶尔要做坏事，万一落在现场被人认出怎么办？为了避免麻烦干脆不戴而已。

……

今晚李默群在华懋饭店攒了一个局，唐山海徐碧城，陈深李小男这两对都在受邀名列。四人约好时间一起出发，刚在走廊上汇合，就看到顾曼璐的房间门打开。

四个人瞬间被夺了心魄，怔愣在望着顾曼璐移不开眼睛。

顾曼璐平时都是很低调朴素的。只怪顾家遗传基因太好，她们姐弟几人俱是高颜值，尤其是她和妹妹曼祯，越长大相貌越出众。这在军阀林立、动荡不安的民国可不算好事。幸好她在行动处上班，足以隔绝大部分人对她们姐妹两的觊觎。

今天是出版社杜老板五十大寿，也给她这个有点知名度的作家送了一封邀请函。杜老板可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人家给你面子，再不去就得罪人了。

于是顾曼璐画了淡妆，挽起长发，换上一件淡蓝色锦缎斜襟缠丝盘扣长款旗袍，一对儿珍珠耳坠衬得她肤若凝脂，明眸善睐。人靠衣装，这美貌程度直线攀升三级。

李小男最先回过神，过来围着顾曼璐打量:“哇，顾小妹原来你这么漂亮，像个小仙女一样。这么盛装打扮是要去约会吗？”

唐山海浑身一僵，徐碧城看他一眼。

“当然不是，杜老板在华懋饭店举办五十大寿，给我发了邀请函。”顾曼璐解释。

“正好我们也去华懋饭店，可以顺路捎上你。”李小男热情地说。

“那就谢谢了。”

华懋饭店坐落在外滩风景线上，因其内外装饰讲究而被誉为远东第一楼。外形简洁明郎，餐厅大堂富丽堂皇，花岗岩的墙面，红色实木地板，晶莹璀璨的水晶吊灯，无部不渗透出古朴典雅之气。

宴会中途，顾曼璐去盥洗室，凑巧碰到徐碧城、陈深和李小男也在。徐碧城和陈深简单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顾曼璐留意到徐碧城脸色不好，就问李小男:“你们那里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小男照着镜子补妆，没心没肺地回答:“没什么事啊，就是来了一个苏先生——站在盥洗室门口那位，他原先是军统上海站副区长，还给李主任献上一份名单，据说能把上海的军统特务一网打尽。”

“哦。”怪不得徐碧城脸色不好呢，没当场哭出来算她坚强。

回宴会厅的路上，看到一楼出口被行动处的人围得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离开。顾曼璐心道不好，看来军统今晚要遭殃了。

她没有党派之分，发自肺腑地敬佩每一个为国浴血奋战的勇士。同样是牺牲，马革裹尸无上光荣，背叛致死未免太过憋屈。

可是顾曼璐该如何阻止呢？就算她能离开华懋饭店，可是并不知道军统的秘密据点。

只能试试擒贼先擒王了。头目们人事不省，行动自然没法进行。只要过了今晚，相信唐山海他们总能找到办法向军统示警的。

“悲酥清风”是顾曼璐在天龙世界最大的收获之一，在原配方的基础上，还研发改良出麻醉剂、烈性迷药等多个版本。

顾曼璐从包里翻出迷药版，趁着服务员传菜时开门那几秒钟，将打开的小瓷瓶抛进李默群他们包间地毯上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了杜老板寿宴厅。

又过了十来分钟，刘二宝手下抓到伪装成华懋饭店女保洁员的军统特务。他志得意满地去包间向毕忠良汇报，可是敲了半天门都没得到回应。感觉有些不对，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发现里面的人竟然全部倒下了！

刘二宝大惊失色，上前查看过后得知众人只是昏迷，才松了一口气。于是赶紧安排人马车辆护送就医，这些大人物要是有个闪失他可担不起责。

被抓的女保洁员趁乱逃跑了。

……

军统上海站各秘密据点人员安全转移，躲过这次灭顶之灾后就开始清剿叛徒。苏三省遭到疯狂报复身受重伤，苏姐为了保护他被枪杀。

苏三省失去唯一的亲人痛不欲生，发誓必报此仇。之后被影佐将军带走，消失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