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两个女人的战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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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欣梅他们这一批插场知青，被分配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河道清淤。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早春的天气又冷又湿，沉重冷凝得让人比严冬还难受。冰雪融化而成的河水，寒彻入骨，不小心沾上一点就能冻得人骨肉分离。

知青们不分男女，全部顶着凛冽寒风下入冰冷的河道里挥锹挖泥，再肩挑泥土艰难地一担担往河堤上运送。

更加要命的是，赵欣梅“大姨妈”来了！

这年代可没有“例假”一说，整个社会弘扬的是吃苦耐劳无悔奉献的“铁人精神”。因为肚子疼去请假，领导只会对你说“别太放肆，没什么用”！

赵欣梅泡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痛苦得心里直骂娘。

她会生不出来孩子的！

装模作样劳动了一会儿，便“晕倒”在旁边赵子博身上。

老实人赵子博吓坏了！虽然这个妹妹讨人嫌了点，但怎么着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总不能看着她出事。赶紧一把抱起赵欣梅向医务室冲去。

他们所在的三大队只有一个卫生员，只有两种药——外伤紫药水，内伤止疼片。

“条件艰苦，克服克服吧。”卫生员对这种女人病也没辙。

赵欣梅顺理成章地在医务室睡下了，连午饭都是赵子博给她送来的。

之后几天赵欣梅保质保量完成每日一晕。反正她分内的任务有赵子博替她完成，书记也就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倒是同宿舍有几个爱挑事的女知青，曾经攻击她“不积极参与劳动”“怕脏怕累资本家小姐做派”。在赵欣梅用拳头证明自己的实力后，这些闲言碎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孤立”“排挤”之类的女人最热衷的小把戏，她会在乎吗？

强大的人不需要刻意融入别人的圈子。

因为所谓的界限从来都是为弱者而定。

这段时间赵子博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每天累得跟头牛似的，吃过晚饭后倒头就睡。鼾声震天，敲锣打鼓都吵不醒他。

妹妹不是讨债鬼，是讨命鬼。

于是他恁是一个月后才惊觉，赵欣梅和牛淑荣这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已经许久不曾同框出现了。

“你们吵架了？”赵子博很是好奇，这小姐两从小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发现，我和淑荣不是一路人。”赵欣梅意味深长地对赵子博说。

她这个哥哥啊，就是智商上的巨人，情商上的侏儒。在没有老师指导没有专业书籍辅助的情况下，他能自行研制半导体；在人情世故方面又拙劣得尚且不如三岁小儿。

所以赵欣梅的话，他听得一头雾水。

直到一个月后，牛淑荣这个自从来到建湖农场没干过一天农活，每天呆在广播室念稿子的无产阶级战士，被评为标兵到县里接受表彰的消息传出，赵子博才恍然大悟。

他们跟牛淑荣是不一样的，牛淑荣有家世凭借，而他们无枝可依，只能靠自己。

外号大喇叭的女知青董芳私底下到处与人八卦牛淑荣父亲是海城大官。赵欣梅心里赞同，在这个政府系统全线瘫痪的年月，革委会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所以说牛淑荣是官二代还真没错。

而农场书记之所以对牛淑荣关爱有加，无非是因为此地革委会主任是她父亲的老战友罢了。

……

牛淑荣与齐伟陷入甜蜜热恋！

当初在学校礼堂，她对这个长得像平原游击队里李向阳的英俊青年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违抗父命执意要来建湖农场。

而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齐伟果然是个光明磊落、豁达潇洒、乐于助人的好战士。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

赵欣梅对此喜闻乐见，终于不用再忍受牛姑娘那看负心汉的幽怨眼神了。赵欣梅还特意观察了她哥一阵子，赵子博这个脑子里缺根筋的完全没有反应。

不错，看来她哥现在尚未一头扎进牛淑荣这个深坑，还有救。

一天中午下工，赵欣梅无精打采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不停歇地割了几个小时芦苇手都没知觉了。

突然一个人拦在她面前。

“赵欣梅，我有点事想跟你说。”齐伟露齿一笑，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衬得他意气风发。

赵欣梅抬头漫不经心扫他一眼，木着一张脸冷声问:“你谁呀？”

齐伟闻言当场怔愣住，在建湖农场他积极能干头脑灵活，最令知青们信服，可谓领头羊一般的存在，从来没想过赵欣梅不认识他这种可能，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是齐伟。”

赵欣梅绕开他径自走了，老娘最近这两个月干的活比前几世加起来都多，哪有心情听你磨磨唧唧自我介绍？

齐伟讪讪地摸摸鼻子，这妹子果然如传言中一般难搞。

牛淑荣向他倾诉苦恼，说起与赵欣梅的友情，期间几度忧伤落泪，令他心疼不已。他舍不得牛淑荣那样善良单纯的好女孩难过，况且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赵欣梅也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于是打算好生劝劝赵欣梅，谁知还没开口就遭遇滑铁卢……

既然赵欣梅这里走不通，齐伟只得曲线救国，从赵子博处下手。

可是赵子博想到自家妹妹在冰水中累到晕倒，而另一边牛淑荣舒舒服服坐在广播室却受到表彰，犹豫再三那些劝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赵子博那简单直白的性子，能瞒得过谁？赵欣梅不过是想看看她哥会如何应对，才选择冷眼旁观。

还行，好歹知道向着她，没有被人三言两语说动，否则……就得牺牲睡眠时间帮她干活了。

……

插场知青学名叫“农工”，组建江苏生产建设兵团后美其名曰“兵团战士”，营级以上干部都是现役军人，实现半军事化管理。

这也就意味着知青们即使下工后，甚至十天一休的休息日，无特殊原因不得擅自离开农场。

即使农场幅员辽阔，版图里湖泊、山林、农田应有尽有，景色宜人。可日复一日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象，再多的新奇也会耗得一干二净。

知青们为了排解寂寞，吃完晚饭，几十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女，在各宿舍窜来窜去，吹牛聊天，打牌娱乐，谈情说爱，各取所需。

赵欣梅鲜少参与这些集体活动，赵子博只对半导体感兴趣，于是两兄妹的日常是晚饭过后点着煤油灯捣鼓各类电子零件。赵欣梅有意无意指点一二，倒是给了赵子博不少启发。

难免给人以不合群的印象。

……

进入夏季，愈发炎热，天气多变加上高强度的劳作，每天都有人病倒。农场医务室也就起个心理作用，还不如在心里祈求祖宗保佑来得有效。书记看在眼里很是焦急，要是完不成夏收任务他是要遭受处分的。

赵欣梅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大清早她便拉着赵子博进后山采药。苏北湿润闷热的气候十分适宜药材生长，一些寻常的药物后山都有。

赵欣梅将采回来的药材炮制好后，无偿上交医务室。书记和卫生员收到这份大礼十分惊喜，直夸赵欣梅是无私奉献一心向党的好同志。

三大队有了药品，病人们蜂拥而至，卫生员傻眼了。她的水平也就能看个头疼脑热的，这家小儿腹泻，那人关节肿大……她也抓瞎。只得请赵欣梅来帮忙。

建湖农场三大队赵欣梅医术高超的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来看病，甚至包括一些营级干部及其家属。

三大队书记见状赶紧把赵欣梅调入医务室，一个好医生关键时刻就是保命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结个善缘准没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鸡哥哥赵子博也跟着沾光，总能分到相对轻松些的活计。

低调安静的赵家兄妹瞬间变成人群焦点，在知青点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技术在手，天下我有！

至于医术来源，赵欣梅解释因为母亲卧病在床，她长年累月伺候，“久病成良医”。反正了解她底细的也就赵子博和牛淑荣，这两人一呆二傻，哄骗起来再容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