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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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么？”奥布斯古停顿了几秒，扯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别开这种玩笑了——”

空气沉闷得简直快要凝固成实体，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没有开玩笑。”颜空撇过了头，不想去看奥布斯古的表情。好几次，他几乎就想开口讲出实情——无论他说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奥布斯古都一定会相信的。

只是，系统的警告窗口，字体标成了刺目的红色，醒目地横在他眼前：

「信息泄露将造成数据错乱，有几率导致世界崩溃，请宿主冷静游戏！」

“……我想不出理由。”颜空强迫自己说下去，继续凌迟奥布斯古的心，“我会回来，我会记住你。只要你愿意等我。”

然而颜空也知道，在病娇的词典中，“分离”绝对是禁语。无论怎么保证也无济于事。

“你确定，想要离开我？”奥布斯古抽出了握紧颜空的手，直直地坐在一边，语气恢复了极端冷静，甚至冷静得令人发毛。

颜空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是不是，”奥布斯古平板的语调停顿了一瞬，最后一次做出挽留，“我做错了什么？”

他血红的眼眸像是沾上了墨，被渐次染成很深的颜色，透不出一丝一线的光来。

“……没有。”颜空轻声说。

下一秒，呼吸道便被沉痛地挤压。突然被扼住脖颈，身体本能猛地咳嗽起来。

极度的缺氧和压迫让颜空甚至都咳得缩了起来。

他被迫仰起了脖子，艰难地动了动唇，被奥布斯古狠狠卡住的皮肤传来沉闷的钝痛。

“那为什么？”奥布斯古凑近他的脸，瞳线可怖地缩成一点，赤红的眼睛彻底失去焦距，几乎要痛苦得沁出血来，“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没有质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哪怕他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神。他总是有一种感觉，好像颜空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随时都有可能随风消散而去。

这种感觉日夜折磨着他，终究在此刻变成了现实。

像一个诅咒，注定的、致命的诅咒。

在这股几乎称得上受刑的痛苦中，颜空居然病态般地感觉到一阵满足。

他再次确定了，奥布斯古对他炽热到失去理智的爱。

控制欲得到顶级的满足，几乎要覆盖过□□的痛觉。颜空以堪比自杀的方式确认了自己对奥布斯古的全盘影响力。

「目标即将丧失理智，请宿主立即采取措施！」系统被无动于衷的颜空刺激得几乎刷屏，颜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生命条已经掉了一半的长度。

他眼神涣散地盯着昨天刚刚获得的奖励技能。剧情贴合得简直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切肤之爱（主动技能）

说明：所受伤害以十倍数值返还到施加者的冷静值。

使用条件：目标情感状态达到『爱恨交织』、好感度超过90。

点击确定键使用技能。

确定/取消」

“你……杀了我，”颜空困难地抬手，点到确定键。

纤细的手落下来的时候顺势攥住了奥布斯古的衣袖。

奥布斯古的反应正如计算，视线跟着投到了自己的衣袖上，盯着颜空纤细而脆弱的指节，因为努力想在上面停留，指尖泛出了白色。

他的注意力一般无二地被偏移到被颜空拉住的布料上。

趁他片刻的愣神，颜空启唇，一字一句，痛苦而坚定地吐出字眼，“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留在这里的。”

脖颈间致命的力道骤然一松。

奥布斯古双手扣住颜空的肩，完全称得上是咬牙切齿地道：“我会找到你的，无论你跑去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如果真的是那样，当然再好不过了。

“嗯，好。”颜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用最温柔的声线道：“别哭。”

不知何时，奥布斯古那双常年冰冷得好像宝石般的眼睛，幻觉般地，落下了一滴泪水。

滴落在颜空的左颊边，触感冰冷，却仿佛快要灼烧起来，带着刺痛。

“等我回来，好吗？”颜空再问了一次，音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奥布斯古深深地垂头。

他死命地攥住颜空的手，从指尖，到指节，到指根，每一寸都精细地爱抚过。然后，他伸手扣进去，让两只手攥得严丝密缝。

“你跑不掉的。我会一直追逐你……”

最终，他阴鸷地沉着面宣判，带着病态的偏执：“无论你要去哪，你都甩不掉我。无论多少次，我一定都会追上你。”

“——并且，我会等你。等你主动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奥布斯古艰难地、近乎颤抖地道。

“……”颜空眼角发酸，忙撇过脸收拾自己的表情。

他敲系统：“我能在这个世界带一样东西回去么？”

系统见他顺利处理完大岔子，忙热切回复：「可以。系统有储物选项。但是，在不同世界观的前提下，道具无法发挥特异功能。」

颜空释然一笑：“已经足够了。”

他翻身去拉抽屉。

“请你相信……我真的是有自己的原因的，”颜空轻轻地拿着纸，“我给你画一幅像吧。之前，都是背着你画的，只凭想象，总有些偏差，觉得没有本人那么好。现在画一幅，想你的时候，我会拿出来看。”

他抬头，看奥布斯古面无表情地死盯着自己，眼神却像是受伤的小兽，忍不住笑了，去拉他的唇角：“笑一下啊。”

颜空认真打着阴影的时候，奥布斯古凝视着他，目光深得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穿透。

目光触到颜空暴露在外、泛出青红色指纹的脖颈，奥布斯古突然压低嗓子，低声道：“对不起，宝贝。”

颜空笔尖一顿，心头翻江倒海。

最终，他想了想，点开系统设置，把翻译功能关掉了。

“再说一次。”他轻声要求。

他想听听，这句话原本是什么声音。

奥布斯古没有对此发表疑惑，毫无停顿地再说了一次。那句子比起中文要长很多，词语缠绵、语音牵扯，显得很温柔。

“再说一次。”

颜空小声重复，他觉得那音节很动人。

他想要记住这句话。

奥布斯古于是笑了。他走过来，搂住颜空，笑得胸膛微微颤动。颜空抬头瞪他，立即被黑暗神挑起下巴，热切地吻住了。

“我真想让你看看我的心，如果你能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一定不会舍得离开我。”

微苦的亲吻后，奥布斯古这样说。

颜空心里发酸，摸他的脸，说：“我知道的。”

你的喜欢，一定是世界上最珍贵和炽热的喜欢。

甚至滚烫得足以撬开一座冰河。

——属于颜空内心的，常年冻结的冰河。

「目标好感度增加5，当前好感度已达上限。达成通关条件。开启结算倒计时，时限内，保持存活即为成功。09:59:59」

……

被传送离开时，颜空感觉到奥布斯古急切地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冰冷得令人心悸。

他连忙握紧十指，用最快的速度把它选中为储藏物品。

刚刚选中完毕，眼前就变成一片漆黑。奥布斯古的身影跟着那个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一起，化作一条线、一道光，再倏尔消散。

「恭喜通关！是否直接进入下一关卡？『是。/否。』倒计时结束后默认直接进入。10、9、8、7……2、1。进入关卡2。」

颜空紧紧握住了手心里的物体。

那是一条项链，在灯光下，沉默地闪烁着黯淡的光泽。

现实世界，首都，xy科技实验室。

“这数据好像有问题！”

“像是内部病毒……数据活动异常……”

“快去叫苏博士！”

被慌张喊来的“苏博士”匆匆赶来，在他衬衫的胸口位置，挂着个小牌，上面印着：病研会总顾问苏暮。

苏暮在观测屏幕上计算了一下数据异常的变化，最终抬起头，安抚道：“不是大问题，只是数据的自我转移，不会对整体世界产生影响。”

在一片安心地吐气声后，他犹豫一番，还是补充道：“在整体数据库出现问题之前，先不要修复这个转移。锁定实验体01的坐标，进行同步观测。”

“锁定完成了，这个异常数据居然真的跟着实验体在跃迁！难道他想跟着转移世界……这可能会直接被数据流吞没的。”学员惊讶过度，嘴上没把门地就多说了些。

苏暮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看了眼实验体的方向。

颜空吗，还真是厉害。

第一次攻略就达到这种情况……虽说根据数据的倾向特性，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但，居然会在第一次就出现，也确实在意料之外。

旧数据的出现很可能会影响后续攻略……但是这个数据的行为模板已经非常接近典型的病娇画像，价值珍贵。苏暮锁眉想了半天，下了决定。

“备份后格式化此数据库的文本记录，实验体的攻略目标从随机变更为固定对象。修改数据库的所在位置，将他跟实验体的坐标绑定。快。”

他赌了一把，能不能成功，剩下的只能看颜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