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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亲妹妹,从第一天起就在娘胎里一起待着的亲妹妹。

阮文收起了自己的错愕。

陶永晴也意识到什么,她轻咳了声,“他一个男人,有必要这么矫情吗?”还因为失恋不开心,拜托她都要忙死了好吗?

这几天光为了调货的事情,打电话沟通嗓子都要哑了,是真没时间。

厂长说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安心能否打进美国市场,成败在此一举。

“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陶永晴嘀咕了好一会儿,到最后又问了句,“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

阮文还真不知道。

她再旁观者清,那也得先有旁观对象啊。

平日里那么忙,陶永安到底跟谁好,又是相中了哪个女同学,她还真没什么头绪。

“他没跟我说过。”

“还保密,活该他失恋。”陶永晴啐了一口,“不说他了,对了阮文,我想学英语,你觉得先学什么好?”

尽管她爸是大翻译家陶衍,可是从小陶永晴就不太爱学外语。

父亲因为翻译国外的文学著作,被关牛`棚被批`斗,那些都给陶永晴造成了心理阴影。

她和陶永安不同,小女孩心思更为纤细敏感,即便是遇到了事情也不会跟家里人说。

中学的时候本来就不再学外语,陶永晴又不像是陶永安那样活泼皮实,她不会主动去看那些语言类的书籍。

学到用时方恨少。

陶永晴今天接到赫尔斯的电话,知道这个外国人竭力放慢了速度跟她沟通,甚至拿出了他那极为蹩脚的中文来沟通,那一瞬间陶永晴格外的窘迫。

她看到过阮文和赫尔斯谈笑风生,甚至于阮文还曾和安德烈用意大利语短暂的交流。

同样是二十出头大好年华,阮文像是盛开的玫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陶永晴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再有些变化,她希望有所改变,能提升一些,不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只是想要自己懂得多一些,更有能力一些。

“想学英语?”阮文侧头看了眼身畔的人,“字母应该会吧?那回头我给你挑两本英文小说,然后每天早晨朗读背诵几页,掌握词汇量的基础上,跟人沟通很简单的。”

两人一路聊着,倒是把陶永安失恋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阮文到了办公室,第一时间给赫尔斯打电话。

斯拉夫人端着高脚杯,轻酌了一口葡萄酒,“我昨天联系了安德烈,似乎欧洲那边反应不够太强烈,不过他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打算再从你这里进几台机器。”

阮文眼前一亮。

意大利人浪漫热情,却又十分的自由散漫,规则与他们而言那是枷锁,是要打破的所在。

当然,这个大部分并不包括安德烈。

出生于那不勒斯贫民区的安德烈有着强烈的愿望来改变自己的人生,他身上有着意大利男人天生浪漫情种的一面,却又是摈弃了懒散。

或许这和赫尔斯这个朋友有关,又或者是出身贫寒让安德烈不得不努力抓住机会,竭力去实现阶级的跨越。

要知道,在意大利,阶级早已固化。

想要实现阶级跨越,太难了。

tts在美国的爆发让安德烈看到了机遇,他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决定。

请求赫尔斯帮忙,再从阮文那里进几台生产线。

“这没问题。”阮文很是爽快地答应,“如果安德烈需要的多,我甚至可以给他一些折扣。”

这个不怎么幽默的笑话让赫尔斯轻笑,高脚杯里的葡萄酒荡起了层层涟漪。

“他需要十台机器。”

这个数额不算小,一笔一千万美元的交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笔很大的订单。

“没问题,不过他需要先支付一半的金额,在我交货时,支付另外一半。”都说意大利人是欧洲的中国人,这个古罗马的所在地,和遥远的东方在汉朝就有了交集。

阮文似乎从安德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但在商言商,她需要真金白银来说话。

“阮文,如果我说有人打算以更高的价格购买你的机器。”赫尔斯晃动手里的高脚杯,波动的葡萄酒宛如他此刻的心情。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曼妙,一年前赫尔斯还在为自己的人生所迷茫,而现在他成为了抢手的人物,已经接了不知道多少电话。

无不是和他聊合作,甚至许以重金,那是让他几乎无法拒绝的价格。

人想要在金钱面前保持理智,那可真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好在,生活给了赫尔斯足够多的磨砺,让他拥有足够的理智来应对这些诱惑。

“那么你会拒绝安德烈的订单,选择和其他人合作吗?”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还帮我联系了其他客户?”

赫尔斯低声一笑,“阮文,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那么来自中国的雅典娜,告诉我你会怎么选择。”

“合作过的客户,在我这里永远有着优先权。”

阮文的回应让斯拉夫人轻笑出声,“阮文,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忽然间又不是那么唯利是图了。”

年轻的东方姑娘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她很功利,会为了和安德烈达成合作特意去学意大利语。她又慷慨,在品尝美食谈论时尚艺术时,都有自己独特的观点,甚至他们在讨论佛罗伦萨的教堂时,她都能聊上几句。

仿佛无所不知。

在赫尔斯看来这些所知所闻,都是为了促成生意。

这是一个极为爱财的年轻姑娘,当然她也足够的慷慨。

但这一刻,赫尔斯想,他对阮文的评价太过于片面了些。

又有谁不爱钱呢?

“如你所愿,我已经和安德烈沟通过,他这几天会尽可能的筹钱,相信在你的货船还没离港,安德烈已经带着支票到了你面前。”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一个聪明的帮手,这实在是再愉快不过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订单,他们最高出价多少呢?”

“美国佬有钱,听说安德烈曾经斥资二百万从你那里购买机器,他们可以增加五十万美元购买你的设备。当然……”赫尔斯笑意渐浓,“这是一台机器的价钱。”

有那么一瞬间,阮文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

她捂住话筒,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赫尔斯先生,我真的怀疑,您确定不是商学院的毕业生?”

“或许生意头脑太过于发达,阻碍我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赫尔斯轻笑了下,“认真的阮文,你什么时候能交货?”

“从大连港口出发到西海岸,至少也需要二十五天时间。”阮文不敢乱做承诺,“我前天已经让那边备产,但至少也需要一星期的时间。给我三十五天时间,赫尔斯。”

三十五天呢。

赫尔斯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或许阮文你该去读一下商学院。”

美国这边要求是五十天内投入生产。

时间上,宽绰的很。

“那等我不忙了,我考虑一下,对了赫尔斯,记得帮我推销下我的专利,他们想要进行生产,也得有专利使用权才是。”

远在北美洲的美国人之所以会选择阮文的机器,那是因为即便售价二百多万美元,这一套生产线依旧足够的便宜。

而阮文在拿到了十三台机器的订单后,当即给梁晓打电话。

梁晓傻眼了,“你确定?”

“我为什么要骗你,过两天安德烈就会带着支票到来,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打款给你。”

梁晓当即做出了决定,“那我要不要再多生产一些?”他可以督促生产线上加快进度,大不了加班就是了。

反正加班有额外的补贴,工人们倒也乐意。

“你现在倒是上心了。”

梁晓多少有些面上挂不住,他还没一个女同志大胆。

不过想到这女同志和谢蓟生是一伙的,被说就被说吧。

“这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胆大,寰球都会变了天!”

“那不好吗?”阮文又是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陶永晴看她倚在那里,原本萦绕在周身的那种紧绷的情绪消失无踪。情绪原本应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她这两天总觉得阮文兴奋之余,有那么点紧张。

而现在,这种感觉没了。

陶永晴想了想,递了一杯白开水过去,“阮文,既然生产线的利润更高,我们为什么不专攻设备出口呢?”

一包卫生巾能有多少利润?

一台设备的利润,顶得上她们所有生产线一个月马不停蹄生产所带来的利润。

多出口几台生产线不是更好?

“傻姑娘,卫生巾是日用品,一个女性从出生到死亡,将近四十年的时间离不开它。可设备呢,如果好好保养,用个十来年都没问题。”

陶永晴明显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今年是运势使然,如果没有tts爆发,咱们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这么多设备订单。”

到底是个聪明的,陶永晴一点就透,“我知道了,可是国外就没有这样的设备吗?”

“有啊。”阮文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美国的工业体系完备,他们也能搞这条生产线,兴许比我们的还要快一点,但是他们的产品是落后的。”

这就是阮文的底气所在。

她没有见过国外的卫生巾生产线到底什么样,也没机会拆机考察。

这条生产线,是她和陶永安一点点琢磨出来的,是研究员们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微调,最终定型的机器。

“背胶并不是什么大发明,但是他们如果想要在生产线上增加这么一道流程,首先他们得找我购买专利使用权,其次没个十天半个月这玩意弄不出来。如果要人工来操作,他们的人力成本贵,这也就意味着生产成本会大幅度提升。”

“成本提升那销售价格就会上涨,所以即便是你开出高价,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来购买!”陶永晴有些兴奋,她领会到了阮文的意图所在。

“没错,商人逐利,谁能带来最多的经济效益他们就与谁合作,不管对方是中国人还是德国人。”

陶永晴又有了新的问题,“那阮文你呢?”

“我?我之前不就是把专利卖给日本人了吗?”阮文轻笑了下,“别把我看太高,我也是个生意人。”

陶永晴又看到了那淡淡的悲伤,这种情绪她曾经在父亲、在陶永安的眼睛里看到过,如今又在阮文眼中看到了。

“生意人和生意人是不一样的!”很少大声说话的陶永晴忽的一句把自己都吓到了,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吕不韦是生意人,陶朱公是生意人,胡雪岩也是生意人,他们都是生意人,可他们不一样。”

几乎是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个能人都罗列了出来,陶永晴很是认真地跟阮文说,“阮文你和他们也不一样。”

时代不同,造就的人生际遇不同,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却还要看本心。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阮文被陶永晴那格外认真的模样逗乐了,“是不一样,起码性别就不一样。”

一本正经的陶永晴瞬间破功,“阮文……”

是因为经常和她哥厮混在一起,所以也这么不正经了吗?

“好啦,你忙吧,如果赫尔斯再打电话过来,你再去喊我就是了。”

最近肯定会很忙,但阮文这边也清闲不下来,大三进入收尾阶段,她也要准备期末考。

而且……

还得去探望失恋的小陶同学。

阮文没想明白,陶永安到底喜欢的谁,怎么周末和舍友过生日,就失恋了。

总不至于喜欢的是舍友吧。

她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轻轻掐了下手心让自己正经点,别自己吓自己。

哪能这样啊。

“陶永安,你再不出来,我就上去泼你一盆水你信不信?”

要挟永远都是奏效的,陶永安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张脸上写满了颓废。

“你怎么没去上课啊。”

“给你三分钟下来。下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阮文去找个地方坐下。

大热天的她逃课为了工厂订单也就罢了,现在还得当知心姐姐安慰失恋的战友。

她可真是多面手。

阮文都想给自己颁发一面锦旗了。

陶永安几乎是掐着点下来的,他再空虚乏力,却也不敢在阮文面前造次。

“我身体不舒服,休息两天。”

阮文瞥了一眼,嗯,小陶同学的胡茬都出来了。

“人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可你这办事也不牢啊。”

陶永安由着她打趣自己,“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谁说没事?”阮文瞪了他一眼,“你昨天去找永晴,就没发现永晴很忙?”

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是谁都像机器人似的,没有感情的忙碌。

阮文可以接受陶永安失恋、颓丧,但不能这么持续下去!

他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没那么多事情悲春伤秋。

“她不是每天都很……”陶永安忽然间觉得有点凉飕飕的,看着寒着一张脸的阮文,他有些心虚,“是有什么事吗?”

永晴很忙,那就是工厂的事情。

工厂能有什么事,不外乎是调度各地的库存,发货。还有就是从各地去收原材料,不过现在六月份,不是收购黄麻的时候啊。

陶永安想不出来,但阮文的神色并非作伪,“出了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的,跟我说说吧。”

阮文忽然间的转变让陶永安一愣,方才还腊月寒冰,这会儿春风和煦,温柔到让陶永安心虚,“没有,我好了。”

话音刚落,陶永安就看到阮文垂下眼皮,声音中透着微微的失落,“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罢了罢了,我不打扰你了。”

陶永安从没见过这样的阮文,他看着转身离开的人,下意识地抓住了阮文的胳膊。

下一秒他又松开手,“你别这样啊,我真没什么事了,不就是失恋嘛,天下何处无芳草,我就不信我将来还找不到更好的。”

他声音还是弱了下来,“其实也没啥好说的,怨不了别人,就怪我自己。”

太自信了,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唯一,实际上呢?

他想多了,这世间从来不乏发现美的眼睛。

他迟了一步,怨不了别人。

深呼吸了一口气,陶永安决定放下这段属于青春岁月的不成熟,“好啦,都过去了,不提了。阮文,你没事吧?”

为什么阮文的肩膀在抖。

“羊癫疯了?”

“你才羊癫疯了呢。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情圣。”阮文憋不住的笑。

她算是明白了,当人深陷感情漩涡的时候,什么理智都一边靠。不管是罗嘉鸣还是陶永安,在这时候都是傻子,脑子里全都是水。

“我草,阮文你……你还是不是哥们了?”陶永安后知后觉,刚才那温柔原来全都是在演戏,他还就这么被坑了!

陶永安很伤心,所以让阮文多请一周的客,他点了一桌的肉,誓要吃垮阮文。

“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还笑话我。”陶永安啃了一块排骨,“说正经事,厂子里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给梁晓拉了十几个订单而已。”阮文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这让陶永安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假的?是那个欧文又要扩大生产规模了吗?”

他之前跟驻日大使馆的荣林联系过,打听了下知道欧文这段时间在日本混得不错,他公司生产的卫生巾迅速霸占了市场,据说市场份额超过了六成。

很强势。

“不是。”阮文把情况给陶永安简单说了下,“你不想跟我倾诉心事就算了,但是真不能再这么自怨自艾下去了,陶永安工厂现在需要你。”

“你怎么不早说?”陶永安狠狠拍了下脑门,“你,我……唉不说了,咱们要不分工下,一人一晌守在办公室?不对,赫尔斯现在是在美国对吧?时差的话,他打电话过来差不多是在早晨和下午,就这两个时间点。”

他也没想到,这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再说多余的话也没必要了,现在需要的是如何不漏掉订单。

陈主任不怎么会英语,永晴也指望不上。

所以他俩必须待在厂子里,不能漏了赫尔斯的电话。

像现在这样,赫尔斯打电话过来让永晴来喊人决计不行。

陶永安想了下自己的课程表,“我们专业的课就那几门了,大不了带着书学习,顺带着也教一下永晴英语。”

不再恋爱脑的陶永安很快就做出了详尽的规划,他跟着阮文养成了习惯,会随身带着纸笔,三两下就安排好了,“你看怎么样?”

阮文看了眼那排班表,“我没问题。”

陶永安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就这样定了。”

他又抄写了一份留给阮文,小纸条递过去的时候,小陶同学叹了口气,“阮文,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他那一口气忽的就是泄了,看着对面坐着的人,陶永安有些沮丧,“我或许应该跟你家小谢同志学习一下,既然喜欢那就大胆点告白,你看如果谢蓟生死拖着不说,你不知道他喜欢你,说不定这会儿你的男朋友,就是其他人了。”

“不会。”阮文神色平和,却又极为坚定,“即便没有谢蓟生,也不会是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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