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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朋友,是真的老。

和赫尔斯情况不同。

陶衍最初引荐给阮文的赫尔斯,是其在欧洲游学时的房东,老赫尔斯先生年迈无法帮助阮文,就让儿子去帮阮文,算是全了他和陶衍的一番情谊。

某种意义上,这是两代人、父子之间的传承。

只不过被阮文喧宾夺主了几分。

这次略有不同,陶衍介绍的老朋友是一位学者。

“乔恩对你的技术很感兴趣,他想找个时间,能和你面谈。”

“乔恩·汉德尔博士?”陶永安记得这个名字,他有些迟疑的看着阮文,最终目光落在了父亲身上,“我们好像不太需要合作。”

合作意味着什么?

技术的共享。

如果父亲的这位老友,把技术泄露了怎么办?

他们赖以生存的就是那点核心技术,一旦技术不再独家,那他们还有什么竞争力?

“父亲和汉德尔博士已经三十多年没见了,他现在什么样,父亲你也不是那么清楚。或许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这年头牛鬼蛇神多,我们再小心也不为过。”

阮文不好拒绝,这时候陶永安要是不说点什么,那不是把阮文往火架上拱吗?

陶永安一向有风度,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坑阮文。

陶衍倒不意外听到这话,“我也考虑过这个,不过我想接触一下不算是什么坏事,乔恩在慕尼黑工业大学潜心研究,说不定你还能从他那里了解一些研究前沿的内容。”

这只是一个契机。

合作与否要阮文自己判断,至于能从对方那里挖掘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就得看阮文的本事了。

“那就麻烦陶伯伯安排一下。”

阮文没有拒绝,这让陶永安觉得有点坑。

不是怀疑自家老子被人收买了,主要是这老头来者不善啊。

“我们不可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和其他学校搞好关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阮文记得,慕尼黑工业大学是德国,好吧如今隶属于联邦德国,但是也是数得着的好学校。

能不能和这位汉德尔教授合作到时候再说,但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搭建两个学校之间的桥梁。

陶永安惊讶,“杨主任这是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你这么为学校着想?”

他没想那么多。

“陶永安,你觉得咱们研发室能招到合适的人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陶永安。

“我想招兵买马,让咱们的研发室不止有两个研究员。”

研发室建好了,阮文之前定下的机器设备也一样样的往里面搬,还有几个仪器还在运输途中,等到暑假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可到时候,研发室里能有几个研究员?

阮文算一个,陶永安算一个。

其他的呢?

毕业的大学生由国家安排工作,他们的去向已然定下。

阮文想要招兵买马并不容易,凭什么拿国家铁饭碗的大学生,甚至名牌高校的大学生来实验室里听你阮文调遣?

安心做的再大,都不是国营企业。

酒香也怕巷子深,想要广纳人才就得有噱头。

和国外高校合作,就是一个招牌。

当然,能不能达成合作,还得看双方的诚意。

“其实陶永安,你没发现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的,之前是我们四处求人。”

最开始组装机器,没钱没零部件,得自己去废品站找,和老板磨价钱,把那些大块头的钢铁废物搬回去,拆开后找出合适的,一点点打磨凑合着用。

想要一个精制的零部件,得先拿出一沓工业券。

有时候即便是有工业券也不好使,得各种低声下气的求人说好话。

那段时间,两个人谁都不敢颓废,整天笑眯眯的,生怕传播负能量,击垮苦苦支撑的信念。

现在好了,是别人人在求他们。

香港那边下了订单,想要几台机器。程老板雷霆手段,这段时间已经拿下了整个香港市场,听说还收购了好几家卫生巾厂,如今是想着扩大生产规模,赚上这么一笔快钱。

在办公室蹲守那几天,陶永安接到了好几通香港那边的电话,那位刘经理低声下气的希望能多发货、尽快发货。

东北那边的机械厂,平日里没什么来往的厂子也在问他们厂里里最近有没有什么计划,能不能帮上忙。

省城的炼油厂厂长亲自过来,问阮文需不需要石油,他调度出来一些,如果阮文有需要,尽管打个电话,他马上派人送来。

就连国外的教授都想和阮文探讨技术研发。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啊,现在我们能自己当家做主了,他们来求咱们了。”陶永安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技术才是最重要的,掌握了技术,那就是拿住了命门。”

“是啊,所以我们得再接再厉才行,不能故步自封。”阮文低头看着脚尖,她穿着白色的小皮鞋,脚趾头有点顶着前面。

“做工厂是这样,国家也不例外。”

落后只能挨打,如果这是在清末,洋大人的一通电话,阮文就保不住自己的技术。

还好,大清已经亡了。

看着阮文唇角那浅笑,陶永安忽的想起一桩事。

“要不明天我跟赫尔斯去齐齐哈尔?”

上周因为赫尔斯的到来,阮文没有去天津,以至于陶永安被小谢同志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陶永安能说什么?

好在小谢同志不在面前,陶永安用阮文说过的话把人给糊弄了过去。

这周,再放谢蓟生的鸽子,陶永安想了想,“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好了。”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那折磨谁爱受谁受着去,反正陶永安拒绝!

“随你。”

阮文倒是无所谓。

学校里又多设了两个电话亭,阮文瞧着那边没人,过去给谢蓟生打个电话。

刚拿起话筒,一扭头就看到陶永安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回去?”

“吃多了,消消食。”陶永安原本是打算走的,但一扭头看到站在那边虎视眈眈的付亮,想起之前他们跟这人有矛盾,他担心留下阮文一个人再被欺负了。

哪还敢走啊。

阮文没注意到,电话很快就是接通了,不过这次接电话的人是警卫员。

“那正好,我们团副这周也忙得很。”

阮文:“……”前天她跟谢蓟生打电话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说自己会很忙。

挂断了电话,阮文有些失落。

“怎么了?”

“他有点忙,这周末不过来了。”

陶永安罕少见到阮文这般模样,“说实在话,你和小谢同志得商量个办法。”

虽然阮文嘴上说的敞亮,距离产生美,远香近臭还有什么保持距离可以发现彼此更多的优点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然而……

瞧瞧现在这模样,阮文真不在乎吗?

还不都是被逼的。

形势比人强啊。

“有什么办法?过一天是一天呗。”阮文有些心烦意乱,她又折返回去,再打了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陶永安看着阮文倔强的站在那里,忽的也慌张起来,“没事吧?”

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没什么,可能办公室里没人吧。”这理由,阮文自己都不相信。

就这么前后不到两分钟,警卫员就脚下生风的走了?

阮文觉得有古怪。

她又不可能飞过去找人算账,只能等从齐齐哈尔回来,到时候先去一趟天津。

……

一大早阮文就和安德烈他们坐火车离开了省城,前脚她刚走,从首都方向开来的列车缓缓停靠在了站台。

罗嘉鸣从车上下了来,直接喊了辆出租车往省大方向去。

薛亚男再度见到罗嘉鸣,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阮文不在学校。”

“那她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促,罗嘉鸣放缓了语气,“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她好像是去了东北,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她去东北做什么?”罗嘉鸣不解,不过也没指望这个女学生能回答自己,“那怎么能联系上她?”

人在火车上怎么联系?压根没办法联系啊。

薛亚男看着蹲在那里揪自己头发的人,她觉得头皮疼,“你还好吗?”

不好。

罗嘉鸣很不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

“知道她具体去哪里了吗?算了我去厂子里问一下。”问同学有什么用。

罗嘉鸣起身小跑离开,看的薛亚男一脸懵逼,风风火火的好奇怪——

是谁出事了吗?

罗嘉鸣来到工厂这边,倒是没被为难。

护厂队的人有半数都认识他,只不过瞧着人过来还挺奇怪,“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忽然间来找阮文?别说是想要找她要机器。”

最近来找阮文要机器的人还真不少,就连护厂队的人都没少抽别人递过来的烟。

可他们谁还缺这两根烟?

这种事情遇到的多了,韩建国瞧着罗嘉鸣过来,第一时间就是怀疑他的动机。

该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吧?

“不是。”罗嘉鸣有些哭笑不得,“她最近很忙吗?”

“可不是?这不刚跟人去了东北。”

“什么时候回来?”他就算是追过去,怕也追不上,只能尽可能的算阮文回来的时间。

“那可说不好,不过这次是陪那个外国人去验货,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她不是还得考试吗?”

呼风唤雨的阮文同志和绝大部分学生一样,都想要参加期末考,平日里不上课也就罢了,缺席考试那是万万不能的。

任课老师这时候也没法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罗嘉鸣被这话一噎,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那她到了东北那边,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接待的人是谁?”

“这俺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问问小陶会计,要不去问陈厂长,她俩肯定知道。不过她们俩去车站发货了,估摸着得中午头才能回来。”

罗嘉鸣:“……你们就那么忙吗?”

“那可不是,别看我们厂子不大,可养活着好些个研究所呢。”

谁能想象得到,这些个遍布天南海北的研究所,他们大部分的研究经费,却是来源于这一片不薄不厚的卫生巾。

韩建国一开始也不相信,但事实胜于雄辩。

罗嘉鸣并不是很相信这说辞,“老韩你就吹牛皮吧。”

研究所一年经费得多少,这么个小厂子,工人统共不超过五十人,哪来这么多的经济效益?

就骗人吧,谁相信谁是小狗。

“你不相信就算了。”韩建国是无所谓的,他在厂长那里听到过一句话,叫不与傻瓜论短长。

他不与傻瓜论短长。

“你过来到底为啥事?”

罗嘉鸣叹了口气,“你别问了,反正不是为了我自己。”

要是为了机器他倒是觉得还好,可实际上……

罗嘉鸣叹了口气,坐在那里左顾右盼。

陈主任和陶永晴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从刘五斤的人力三轮车上下来,陶永晴继续刚才的话,“……我怕回头商业厅的黄主任过来,到时候他要是施压的话,咱们不好不照办。”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了风声,搞的一群人盯上了阮文,说什么一台机器就能赚好几百万美金。

钱帛动人心啊。

这谣言招惹的各方人马出动。

目前厂子里还能应对,可是万一省里头再来个什么指示,怕是……

就算阮文都无法招架。

“先别想……”陈主任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罗嘉鸣,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冲着罗嘉鸣点了点头。

“陈厂长,我需要马上联系上阮文。”罗嘉鸣开门见山,“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话,让陈主任脚步微微一顿,“里面谈。”

罗嘉鸣和阮文的恩怨,陈主任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大老远的过来,口口声声有重要事情,那么请人详谈还是有必要的。

到了厂长办公室,罗嘉鸣直接开口,“谢蓟生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想阮文需要过去一趟。”

这话惊着了正在倒水的陶永晴,她猛地回头一失神,水溢出了茶杯,洒了一柜子。

陶永晴惊呼出声,连忙拿过抹布擦去柜子上的水。

“他出了什么事?”陈主任目光炯炯地盯着罗嘉鸣,“如果他养父都处理不了,那让阮文去,怕是也没什么用,还是说谢蓟生现在身陷囹圄,你想要阮文过去探监?”

罗嘉鸣:“……”这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招惹。

“也不是,只不过这件事,多少和阮文还有点关系。”

罗嘉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眼前的这位长辈,“我只是觉得,阮文过去处理一下比较好,汪叔叔不太适合插手这件事。”

陈主任没吭声,这让罗嘉鸣一时间有种无处着力的荒谬感。

“我知道我之前和阮文有不愉快,可是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不愉快就去坑她啊。”他有点赌气,“是祝福福她爸还想要撮合我跟祝福福,前天找我吃饭,喝多了说了几句。”

有人盯上了谢蓟生。

用祝主任的话来说,那就是化纤厂的账目有问题,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当时罗嘉鸣听得心肝颤,后来祝福福她爸喝多了舌头都大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这件事很严重。

往大了说,那就是侵吞国家资产。

就算是叫来汪老,他也扛不住。

“那这件事,和阮文有什么关系?”

“祝主任说,之前这人找阮文想搞两台机器,好像被阮文拒绝了。”

罗嘉鸣倒不是觉得阮文拒绝不对,只是这件事想要解决,需要阮文去处置。

“你为什么没去找谢蓟生?”

陈主任的发问让罗嘉鸣哭笑不得,“我去找他,他那人什么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事情让阮文屈服?到最后还得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我也知道自己这是多管闲事,可……”

总不能看着谢蓟生身陷囹圄吧?

他就算是再不喜欢阮文,这跟谢蓟生没关系啊。

他还认谢蓟生这个兄弟。

陈主任看着一脸苦涩的年轻人,“阮文去了东北,明天上午才能到。”

现在想联系阮文,也联系不上。

“我会跟那边的人联系,争取第一时间告诉阮文这件事,至于她会怎么决策……”陈主任觉得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残忍,非要人做出二选一的抉择。

“那我先回去打探下情况,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还没闹到明面上,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罗嘉鸣先一步离开了,留下办公室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陷入沉思。

陶永晴小声打破了此间安静,“主任,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吗?”

她原本以为,最严重的不过是黄主任的施压,没想到首都那边竟然还有人想要把手伸过来。

“希望没有吧。”

陈主任拧着眉头,神色不见丝毫的轻松。

……

齐齐哈尔路途遥远,一开始安德烈还很是兴奋,跟着列车上的旅客饶有兴趣的学中文。

车上待得久了,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少。

回到卧铺车厢里,意大利人和陶永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她在做什么?”

出于礼貌,安德烈没有凑过去看。

“写作业呢。”陶永安糊弄人,“你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冬天的话,倒是可以去滑雪,我们的大兴安岭不比你们的阿尔卑斯差。”

从马可·波罗到圣母百花大教堂,陶永安把自己脑海中关于意大利的知识全都搬了出来,说的自己嘴皮子都秃噜了。

好在,夜幕降临。

安德烈沉沉睡去,鼾声雷动。

陶永安过去瞧了眼,“怎么样?”

“差不多快收尾了。”阮文这次拖稿严重,列车上这才有时间折腾。

列车上颠簸,倒是把她思路给开阔了不少。

陶永安都去睡觉了,阮文还在那里写着,直到车上的灯统一灭掉,她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九点十分,火车到站。

前来接人的梁晓先带着人去吃饭。

瞧着陶永安在那里热情招待安德烈,梁晓拉着阮文出去,“你们厂长打电话过来,说要你给她回个电话。”

“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梁晓迟疑了下,“我听着她跟人说话,好像提到了谢蓟生,我跟天津那边打了电话,谢蓟生好像又没什么事,我也有些搞不清了。”

于梁晓而言,他希望阮文多待两天。

毕竟这个老外,他应付不来啊。

“到了厂子里我再打电话吧。”阮文觉得小谢同志可能真的遇到麻烦了。

她撑出一个笑容,“许是省里头又找她了,你也知道最近什么事都有。”

“可不是,要不咋说一家有女百家求,现在你还就是那个香饽饽。”

梁晓最近也是大忙人,二机床厂的大红人。

厂长要他好好干,其他厂子左右打听。

问这一台机器究竟能卖多少钱,问是不是真的要卖到国外。

还有的问他,能不能绕过阮文,直接跟外国人合作,为什么要经阮文的手呢?她赚大头,他们辛辛苦苦搞组装的,才能赚几个钱?

是赚了点皮毛,及不上阮文,不过梁晓倒也知足。

起码,他们的设备要走出国门,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阮文这次不止是陪着安德烈过来验货发船,还带来了几笔新的订单,“一定要注意生产安全,赚钱很重要,但安全更重要。”

梁晓笑了起来,“知道,都是老工人,每周都要学习安全生产,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下午的时候,装箱的设备运到了火车上,由齐齐哈尔发往大连,港口那里有轮船等待多时。

阮文这几天不是在火车上,就是前往火车站的路途中。

她没有在大连待太久,瞧着设备上了船,阮文交代了陶永安几句,先回去了。

安德烈要在大连再待两天,等到装满了货的轮船离开港口,他这才回首都,返回他的国家。

“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陶永安思忖片刻,“她要回去考试。”

这个答案让安德烈笑了起来,“上帝保佑,希望她能考得不错。”他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你难道不需要考试吗?”

需要啊。

不过算着时间还来得及,大不了补考呗,陶永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

阮文直接去了天津。

警卫员震惊她忽然间到来,舌头都有些打结。

“谢蓟生呢?”

“团副正在开……开会,阮文同志你先来这边坐。”

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时,警卫员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开会是糊弄阮文的,怎么他还真以为是在开会?

竟然忘了团副就在办公室里会客!

阮文看了眼办公室里的那个陌生男人,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白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在看到她忽然间出现后,脸上露出几分吊儿郎当的笑,冲着她吹了个口哨。

阮文的目光落在谢蓟生脸上,“抱歉,打扰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谢蓟生大步流星到了门口,抓住了她的胳膊。

阮文微微吃痛,拧眉看着他,“你没事?”

谢蓟生叹了口气,“留下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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