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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蓟生倒没觉得有什么。
虽说已经成家立业身份一变成了发红包的人,但能够收到长辈的压岁钱,那也是一种幸福。
显然,阮文很喜欢收压岁钱。
既然喜欢,他自然会提醒汪叔。
不过这通电话没被汪老接着,接电话的人是汪家老四汪成斌。
谢蓟生语气微微一顿,“晚上我和阮文去看汪叔,陪他在家里吃个晚饭。”
汪成斌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应了下来,“好,我会跟爸说的。”
谢蓟生又说了句,“让汪叔多准备份压岁钱。”
这话让汪成斌拧着眉头,“家里没这个传统,你又不是不知道。”
母亲去世后,老爷子一向不爱折腾这个,再加上大哥和二哥他们都不在家,家里没什么小孩子,压岁钱也给不出去,就没再给过。
汪成斌印象中,小时候都是从母亲那里拿到压岁钱,父亲似乎对此从不在意。
“我知道,你跟他说就是了。”
谢蓟生挂断电话,这让汪成斌一时间怔怔地站在那里,恍惚了好一会。
他都觉得,自己不是汪家人,打电话来的谢蓟生才是。
“谁打的电话?”
汪成斌回过神来,看着刚洗完头出来的老爷子,“谢蓟生,说是晚饭的时候过来。”他看着自家老父亲脸上油然而生的喜色,忽然间有些嫉妒谢蓟生。
嫉妒这个把他父亲抢走了的人,“他说要你多准备个压岁钱。”
汪老愣了下,“难不成阮文又怀了孩子?”
“瞎说什么。”汪萍拿着毛巾过来给她家老爷子擦头,“谢蓟生这次结扎了个结实,阮文怎么怀孕?估摸着是给阮文要的,向您讨个彩头。”
汪老反应过来,“阮文啊,他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按理说当初阮文跟蓟生结婚前来咱家,我是不是该给红包?我那次没给,要不现在一块补上?你说我给多少好?和元元的一样多是不是不太合适?”一向雷厉风行的人,如今却是连个主意都拿不了。
他早就准备好了压岁钱,想着谢蓟生不回来,等到元宵节的时候他就过去一趟,去看看元元。
小乖孙女太招人喜欢,他稀罕得很。
压岁钱准备的可多了,厚厚的一沓,从零到整又是从整到零,很是用心。
“你这次给的多了,往后可就不能比这个数少,老爷子你悠着点来,你那点钱够用的吗?”
汪老很是要面子的,“怎么不够?”
“那成啊,您钱多要不也给我点?”汪萍把那脑袋擦干,老头实在没多少头发,都快成秃子了,“让我沾沾阮文和元元的光呗。”
汪老嫌弃地瞪了眼女儿,“你都多大了,好意思跟我要?”
汪萍不服气,“那谢蓟生怎么就好意思替他媳妇讨?”
汪老:“那你倒是找个对象去,有男人替你讨我就给。”
汪萍:“……你这老头,胳膊肘净往外拐,哪有你这样的?”
汪成斌看着吵吵闹闹的父亲和姐姐,忽然间觉得这个家与他而言竟是如此的陌生,父亲不再是那个严苛不苟言笑的父亲,而姐姐也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的姐姐。
家庭的变化让他感到自己仿佛不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这种感觉让他心神恍惚,去书房待了不知道多久,却是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家里头,老爷子和汪萍在指挥着保姆做饭,说着阮文喜欢吃什么,谢蓟生又喜欢什么,要不要给小元元准备点吃的玩的十分热闹。
较之于往日的冷清,现在家里无比的喧闹,可这喧闹并不属于他。
汪成斌逃离似的出了去,在大院里无目的的散步,直到遇见岳洪梅。
前段时间两人离婚闹的很不好看,向来强势的岳洪梅当时都跪在地上求他,但汪成斌没有心软。
他把东西都留给了岳洪梅,自己住进了学校的教师公寓,后来因为家里老爷子生病,汪萍让他回来,汪成斌这才算是和老父亲达成和解。
离婚之后本应该对面相逢不相识,偏生汪成斌还会遇到岳洪梅。
每每碰到,汪成斌都会下意识的躲开,不愿意再和她正面相遇。
这会儿他心情不好没怎么留意,等发现时,才看到岳洪梅已经冲他走了过来,想要躲都躲不开。
“我不是来找你的。”只不过碰上纯属意外,岳洪梅瞧到那失魂落魄的人,觉得自己有点心疼。
到底是多年夫妻,她和汪成斌之间也有感情。
但这一切都毁了。
“我要结婚了。”岳洪梅直直地看着前夫,“不恭喜我吗?”
汪成斌恍惚了下,看着眼前的人他挤出笑容,“恭喜,祝你和你先生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岳洪梅原本只是想要刺激他,但在听到这祝福之后,她觉得自己心底里升起了无名怒火,“汪成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除了认输以外,还会做什么?”
汪成斌骤然间被指责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也只是看了岳洪梅一眼,不打算跟她辩驳。
只是他想走,却被岳洪梅抓住了,“汪成斌你就是个孬种,谢蓟生不过是个孤儿就能把你家老爷子抢走,你老婆被人欺负了你不敢帮忙,你也就敢对我横,你活着干什么,浪费粮食吗?”
“你就是个窝囊废,孬种!”
她骂的声音很大,汪成斌却是波澜不惊,“说完了吗?”
岳洪梅看着无动于衷的人,她越发的愤怒,仿佛要对方和她吵一通她才觉得舒坦。
“我没说完,你就是个王八!当初嫁给你我可真是瞎了眼。”
“你在医院工作,可以动手术,很方便。”
岳洪梅:“……汪成斌你个王八蛋,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有本事……”
阮文远远的看着被指着鼻子骂的人,她觉得还挺好笑,“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去帮个忙?”
要来这边吃饭,自然不会到饭点才过来,那样多没礼貌啊。
阮姑姑催促着两人赶紧过来,说是陪着汪老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一提前不要紧,刚巧看到这俩人在吵架。
说吵架有些不合适,毕竟是岳洪梅单方面输出,汪成斌除了抬杠那一句,还真没怎么回嘴。
不过那一句动手术方便还挺有意思的,冷幽默的气死人不偿命。
谢蓟生对这并不感兴趣,“那是他们的私事,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毕竟他还抱着孩子呢。
阮文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在这里看人吵架,万一岳洪梅来打她怎么办?
大过年的不好动手动脚。
她跟着谢蓟生往汪家去,却不想岳洪梅眼神倒是不错,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俩。
“阮文,你给我站住!”
岳洪梅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阮文,一想到要不是阮文自己压根不会跟汪成斌离婚,她就一肚子窝火。
冲到人面前,看到挡在身前的谢蓟生,岳洪梅的火气仿佛被人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
一下子又被消散了大半。
“你有本事别躲在男人身后!”
阮文从后面探出来个脑袋,“那没办法,我家男人就喜欢替我冲锋陷阵,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你去找个帮你出头的男人?”
什么叫杀人诛心啊。
阮文这是捅了人心窝,一句话就让岳洪梅气得恨不得能把阮文打死。
偏生有谢蓟生在前面挡着,她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你,你等着瞧。”岳洪梅知道谢蓟生是个心狠手辣的,她还被谢蓟生打过一巴掌,压根不敢在谢蓟生面前放肆。
撂下狠话,岳洪梅愤愤离去。
走之前还往汪成斌脚上吐了一口。
看的阮文直皱眉,“一点都不讲卫生。”
岳洪梅:“……”
汪成斌:“……”
“走吧。”谢蓟生并没有跟汪成斌寒暄的打算,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他抱着孩子,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颇是有些滑稽可笑。
汪成斌看着离开的两人怔怔出神,他见惯了谢蓟生那冷面煞神的模样,如今看着他连抱带拎的手都不够用,明明是如此滑稽模样,可汪成斌竟然有几分羡慕。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的生活不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吗?
谢蓟生得到了,自己却彻底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
阮文一家三口的到来让汪老笑得合不拢嘴,他抱着谢元元不撒手,怎么看都看不够,“你们多住几天,好不容易过个年,别整天忙忙碌碌的。”
劝他们休息是假,想要把谢元元留下是真。
阮文还能看不穿老人家这心思?她没说话,由着谢蓟生去处理这事。
“等我们老了就能休息,现在年轻正是忙的时候。”
汪老:“……”你不跟我顶嘴就觉得不舒服是吧?
他瞪了谢蓟生一眼,“一身臭毛病,阮文你怎么忍得了他?”
这般“搬弄是非”让阮文有些哭笑不得,她索性去找汪萍说话。
汪萍正在厨房里帮忙,瞧着阮文过来连忙伸手,“你要是真想帮忙,把谢蓟生喊过来,你去陪我家老爷子说话。”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分工。
再度被嫌弃的阮文叹了口气,“那你是想要我跟汪叔叔聊聊罗嘉鸣?”
汪萍顿时怂了,她看了眼正在那里洗菜的保姆,拉着阮文去了自己的卧室,“你说好了替我保密的。”
“我这不没说嘛。”
汪萍的房间很是干净,空荡荡的干净。
化妆台上只有一瓶面霜,化妆品没书多。
阮文看了眼最上面的那册书,嗯,果然是有意向在仕途上混出点名堂的人,时刻都在武装思想。
“他上次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汪萍是个敏锐的,一下子就猜到了阮文的来意。
“是说了些话,你想知道吗?”
这关子卖的汪萍很想打人,阮文和谢蓟生真的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可偏生这两人就是走到了一起。
“他最近没来找我。”
汪萍坐了下来,难得的懒散的躺在床上,“就一月上旬从你那回来后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一直没来找我。”
年底是有些忙碌,但也不至于如此。
早前他们彼此都忙得时候,罗嘉鸣也会时不时的给打通电话,哪怕只是说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聊一聊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两人见面次数的确不多,但是聊得还真不少。
如今半个多月没见面,也没联系。
汪萍起初是有那么点不适应,不过慢慢倒也习惯了。
“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汪萍看了躺在一侧的阮文一眼,“为什么要后悔,我觉得挺好的啊。”
她是有些遗憾,不过也就那么点情绪而已。
更失落的是自己的生活少了这么个调剂,似乎又变得格外的平淡无味。
阮文看着她,“我不太信命,但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玄乎。”
或许这个人的确爱的热烈,可却并不一定会等到这么一天,就像是叶芝终究没有等到茅德·冈。
“汪萍,感情需要考验,却也经不起考验。”
“你这话倒是有些辩证主义的色彩。”汪萍轻笑了起来,“我或许会跟罗嘉鸣谈恋爱,但我们很可能永远没办法在一起,所以不要对我有太高的期待。”
“你想要我把这话带给罗嘉鸣?他不在我姑姑那里,年前就没回去,一个多星期了。”
“是吗?”汪萍坐了起来,“不用当我们之间的青鸟,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封,汪萍往外去,“你和谢蓟生可真够不要脸的,多大的人了还惦记着我家老爷子那点压岁钱。”
不过这不要脸的恰到好处,她都收到了一份大红包。
天知道,母亲去世后,她有多少年没拿到压岁钱了。
都是托谢元元小朋友的夫妻,身为姑姑自然要大方些,汪萍给谢元元封了个大红包。
老爷子给的多,扣除她给谢元元准备的,汪萍都能赚个差价呢,稳赚不赔的买卖,她还挺喜欢。
汪老抱着小孙女在那里玩,他早就准备了孩子玩的玩具,一大箩筐随便谢元元挑。
小孩子十分的机灵,似乎意识到风车的好玩之处,在那里使劲儿吹气。
看的阮文直乐呵,“你才多大点肺活量,就别瞎折腾了。”
她把风车拿了过去,在那里吹了起来。
风车的涂色十分绚丽,甚至带着几分艳俗,但是转起来时竟然十分的好看。
阮文吹了几口觉得有些气短,索性在屋里转圈圈哄孩子玩。
厨房里是谢蓟生那惜字如金的回应,汪老看着像孩子似的阮文,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们这次难得回来,多待两天,回头我约个时间,你和蓟生去他老首长那里拜望下。上次的事情,还是他帮忙处理的。”
阮文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小谢说了这事,我们打算明天过去,已经打过电话了。”
汪老倒是有些意外,多少有些没想到这小两口已经商量好了。
不过瞧阮文这模样,好像也没那么多的心结,他不由地松了口气,就怕这些年轻孩子钻牛角尖,如今没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客厅里两人正聊着,汪成斌回了来,他身上带着几片雪花,顺进来了些寒气,惹得汪老皱眉,“赶紧关门,别冻着孩子。”
外面下雪了。
阮文看了下时间,他们都过来一个多小时了,汪成斌这是在外面站了一个多钟头?
这人可真是让人想不通。
晚饭后从汪家离开的时候,汪老让警卫员开车送他们回去。
外面的雪还挺厚,仿佛柳絮飞舞。
阮文刚坐安稳,车窗被敲了下,是汪成斌在外面。
等着车窗落下,他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抱歉,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作为汪家的幺子,汪成斌晚饭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说餐桌上没这个人也不是不行。
如今他忽然间追了出来特意说了这么一句,这让阮文恍惚了下。
她看了眼一侧的谢蓟生,再看看那已经回去了的身影,“他怎么了?”
“不用管他。”谢蓟生看着已经酣睡的女儿,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这无疑是最欢快的那个,醒了就玩饿了就吃累了就睡,吃喝拉撒全有人照看,可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人生时刻。
阮文看着逗弄女儿的人,她也没再多想。
至于岳洪梅的话别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她可记仇了呢。
阮文和谢蓟生要去拜访的老首长不是别人,正是乐薇的父亲。
到了那边,一进门就遇到了乐薇。
年轻的姑娘上下打量着阮文,“你女儿呢,你生了孩子怎么恢复的这么好?”
她一向骄纵惯了,又是老来女,家里的哥哥姐姐都让着她,就连比她小一辈的那些个孩子都知道小姑姑是家里最受宠的,要让着她。
这就养成了乐薇无法无天的性子。即便去学校读了书,也别指望乐薇能学会讲礼貌树新风。
何况,阮文之前还是她的情敌呢。
“她来到这边水土不服,在家里呢,你要是想跟她玩可以去我家。”
“谁想要跟小孩子玩啊,她又不会说话只会哭。”乐薇撇了撇嘴,“你怎么做到的?恢复的那么好,我四姐姐生完孩子后跟气球似的,到现在都没瘦下来呢。”
她忍不住的想要摸阮文的肚子,不过那只不怎么安分的手被阮文先一步抓住了,“我有秘方,你要听吗?”
那么一瞬间,阮文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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