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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和韦恩认真谋划的计策牢记于胸,从房间到监牢区域几乎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然而跨越那片草地的时候,不曾想给蚊虫喂了个饱。

她刺挠得难以忍受,偏偏又不敢蹦跶,头顶上的探照灯跟刀片似地从头皮一次又一次地剃过,吓得她埋在草笼子里不敢轻举妄动。

等纪湫出去的时候,小腿成片成片的疙瘩,触目惊心。

这山里的蚊子就是烈性。

纪湫一路上都在生气。

她实在不能做到冷静。

只有老天鹅知道,她胆战心惊地从实验室偷来药,又千辛万苦把药粉装进她闷在被子里精心改造的蝴蝶钗环里,费了多少脑细胞么!

然而她牺牲几晚上睡眠,好不容易交到他手上的东西,这块木头只拿眼睛看,不拿嘴巴吃!

亏当时她还把钗环拍到他的掌心里,甚至还把他的指头往回握了握。

商皑,你这个笨蛋难道都没有看到我眼神的九分清冷以外,还有一分堪比临终托孤般的郑重么?

好吧,就算这个男人,他视力差看不到,感知迟钝体会不到,那至少东西在他手里,拿回去不知道掰扯掰扯?

纪湫自认为这些天别的没做好,在商皑这里仇恨绝对是拉够了的。

可惜也不知道商皑到底是怎么想的,憎恨之人的贴身之物放在身上,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怒不可遏地将其视为纪湫,踩得粉碎以解心头之恨吗?

如此即使不足以让他发现机关,至少也不用留着让贺初序那些人拿到吧。

天知道彼时得到这个消息,纪湫吓得碗都没端稳,恨不得坐火箭窜过来,这才终于赶在贺初序发现之前把东西踩碎。

——大哥,这东西真的很容易碎,我特地改装的,你不吃一吃,好歹踩一踩啊。

罢了,果真是塑料夫妻,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纪湫深吸了口气,钻进了狗洞。

说是狗洞,其实有半人高,被茂密的植物覆盖,e区这块来人不多,关押的犯人都是重量级的,监牢里的各种设备比人力更有保证。

前面的abcd四个区域是普通牢房,关押的是那些违反组织规定的罪人,以及送来做实验的可怜人。

卫队的兵力大多都集中在这四个区域之内。

虽然纪湫也想不通为什么商皑就连做犯人,也是住的vip——明明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强悍的恶徒——但总归e区半天难见一片人影的好处,还是给她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扫了被人发现的顾虑,纪湫和韦恩约定在半个小时后拉掉e区的电闸,那头的韦恩便开始处理监控。

商皑吃下药后,r博士会全天守在监控前观察他服药的情况,每隔三小时记录一次,算下来,这个时间r博士刚好测算完毕离开。

纪湫要赶在他下一次过来看监控之前完成任务。

e区牢房独立存在,在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电闸一拉,整块区域顿时陷入一片骇人的死寂。

纪湫身处茫茫无际的黑暗里,捏着拳头开始冒冷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怕黑是人的本能,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怕鬼。

打开手电筒,毛骨悚然地摸着墙边朝前踱步,纪湫控制不住地抖,连电筒的光束都跟着一摇一晃。

极致的恐惧令人肾上腺素飙升,大头皮层阵阵过着麻意与异样的兴奋。

打开商皑所在的那处牢房,纪湫咽了咽口水,才敢用手电四下找去。

光束微弱,在房间里照了一圈没找到,纪湫茫然地走进了几步。

耳边忽然响起动静,她骤然扭过脖子。

然后她吓了一跳。

商皑在她背后,身体抽搐颤抖,而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仿佛发着绿光,虎视眈眈地把她望着。

像是躲在丛林里,埋伏着猎物。

纪湫背后没由来地一阵恶寒。

站在两步之遥,纪湫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她发现商皑好像根本看不见什么。

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商皑眼神仍旧是定在刚才的位置,没有反应。

纪湫如释重负,靠了过去。

她手背挨了挨商皑的额头,一片冰冷吓得她几乎缩回手去。

商皑的情况,好像比她看到的更加严重。

纪湫叹息一声,“吃了药就好了。”

说着低头从兜里拿药。

然而就在这时,墙角的男人忽然抽搐地更加厉害了。

纪湫连忙看去,发现商皑面色好似又白了好几度,从侧卧的姿势痛得只好跪坐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间,背脊拱起,好像只有整个人缩成一团,才能做到按捺下最大面积的疼痛。

昨晚他大概是痛出了经验,才找出这个姿势来缓解。

但显然今晚才是他真正的发作期,这样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不仅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又组合,而且整个身体好像都在水深火热中淬炼煎熬着,就连膝盖脚趾牙齿都像是被敲碎了似地剧痛难忍。

他像一头不安狂躁的猛兽,用爪子在地上抓出道道血痕,咬着牙关发出难忍的闷哼,然而身体痛得再怎么凶狠,也都远远不足突入袭来的头痛欲裂。

商皑抱着头狠狠地在地板上砸了几下,额角渗出触目惊心的鲜血,纪湫吓得连忙要去拉他。

可商皑是什么身量,用了全力在横冲直撞,哪里是纪湫拉得动的。

他实在生不如死,怎么残暴怎么来,把自己往墙上撞,哐当哐当,连墙灰都震下来不少。

纪湫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商皑就跟角斗场上杀红了眼的猛兽一般,连对自己都能如此凶残。

后来,他疼得已经没有了力气,身子一片天旋地转里晃了晃,咚地一下砸倒在地,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地面上,淌出一片深色水痕。

纪湫赶紧靠近,抖着手把要给勉力塞进他紧闭的牙关里。

她不知道商皑有没有缓解,因为他只是看上去冷静了一点,但眉头却还是很痛苦地拧着。

纪湫茫然无措地给他拍了拍背。

“吃了药就好了……”她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药喂下去她的任务就结束了。

眼下她不能多待,得马上回去。

纪湫扶着墙起身,商皑刚刚那一通发病,可把她吓坏了,如今膝盖着实有点软。

她百感交集地深深吸了口气。

正迈开步子,脚踝忽然一紧。

纪湫大惊失色地挣脱开来,连着退了两步,手电骨碌碌地滚落。

她连忙弯腰去捡。

正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小腿忽然被一下子握住,对方往他自己方向一带,铁索激烈叫嚣起来,声势浩大地在地上游移翻腾,纪湫顷刻间失去平衡。

“嘶——”

天摇地晃中下意识用手去支撑,同时吓得不禁发出声音,胳膊肘也磕破了皮,火辣辣地痛。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管伤口,来自掌握住小腿的力道,始料未及地把她的身子拖行一小段,纪湫由半跪的姿势被扯直了,耳边传来几声金属哐当声。

下一刻有滚烫的呼吸喷到脸上。

纪湫心跳顿时漏掉一拍,在全然的黑暗里,根本不知身体之上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她头皮炸开,慌乱地转过身子要逃。

纪湫连滚带爬地支起身子,脚腕一热,商皑力气毫无轻重,把她拉得扑通一下趴倒在地,脚膝盖砸到地上,只听纪湫吃痛一声。

紊乱的呼吸声充斥在安静的空气里,让冰冷的室内好像忽然燥热起来。

纪湫压着声音,试图唤醒男人的理智,“商皑,你松手,我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商皑浑然听不见半点声音,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深处一片激流勇进的海域,被迫沉沉浮浮。

异常的情绪让他血液沸腾,体腔内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横冲直撞,让他难受得渴望纾解,这份既痛苦又兴奋的感觉,促使着他薄弱的意识去粗暴地抢夺。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着什么。

像是沙漠里的旅者,也像草原上饿慌了的狮子,双眼血光地扑向近在咫尺的生命之源,恨不得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一番。

纪湫挣扎得精疲力竭,勉力去推开男人沉重的身躯,对方也不知是戴了夜视镜还是怎么,竟然一下子就捉住了纪湫的手。

纪湫咯噔一下,手腕转动半分,忽然就被狠狠压着了地上,举过了头顶。

“商皑你别过分……”

她使劲地要从男人的身下钻出去,却被压得连呼吸都困难,眼下脸颊被闷得红了一大片,烫得要冒出热气来。

也不知是不是商皑有所察觉,纪湫感觉右手被松开了一些,她正想着说不定商皑并未完全丧失控制力,逃跑的意念刚起,怎料商皑将五指却穿梭进来,滚热的掌心把她按在地上,紧紧扣住。

看来是她太天真!

纪湫手背被反压着,地面有很多粗厉的碎石屑,在磨擦中被刮得有些红肿。

灼热紊乱的鼻息在疯狂地追寻和探索,像是要把她拽进他狂暴的漩涡中心。

监牢黑得吓人,纵横交错着的走廊一片空旷,置身其中,就如贝壳落进深海,在浩渺磅礴的世界里不知所措。

一头庞然大物在万里深海里蛰伏而来,将可怜脆弱的小贝壳吞噬入腹。

她的反抗,在固若金汤的攻伐和悬殊的力量下不值一提。

雷电交加的苍穹松下狂风骤雨,拍打着平静的海面,把海浪层层推高,与天际比肩。

水下浪涛在剧烈的翻腾,渺小之物何其束手无策。

纪湫听见自己的呼吸嘶哑艰涩,一下一下,与男人越来越重的气息交缠不清。

空洞的走廊传来鬼哭一样的风声,吓得纪湫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身躯的触感加重了她的惊慌。

男人短粝的胡茬磨着她的下颌,刺痒难受,纪湫极力伸长脖子企图避开,对方穷追不舍,一路而上,得寸进尺地向她索取。恰似落水得人勉力破水而出呼吸氧气,而水下却有双手促狭阴毒地抱着她的腰身,往水底下拖。

纪湫简直要透不过起来,耳朵贴着地面,咬牙硬撑了半晌,才缓过劲来,然而忽然之间又觉另一处异动——男人的手似乎也在探索着什么,像两人之间一条毒蛇在搜寻着食物,眼看就要将头探入衣料,去衔住那片极致美味。

纪湫何曾经历过这些,立时方寸大乱,被他牢牢压在底下的另一只手使劲地动了动,终于钻了出来。

纪湫毫不犹豫地去扯商皑的头发,把她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开。

“商皑你冷静一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连说话都吃力。

有一瞬间,他似乎看清了底下的姑娘。

红艳的裙子,清绝的脸蛋,大为受惊的表情,乌黑水藻的头发,雪白的肌肤……

男人眼睛顿时又沉了几度。

将那扯着他头发的手腕握住,姑娘也吃了一惊,他却似乎对此视若无睹,强势地把那只手腕也压了下去。

她已经全然被掌控在手里,形势显而易见,今天她根本逃不掉。

当然,商皑确实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

这几日的仇,让他恨不得把她咬死。

纪湫没想到自己揪商皑头发不成,又被他反制。

身上的男人短暂地从她身上分开一些距离,但这并未让她释然半分,相反,她心中升起一抹不祥预感,背后随之冒起一片颗粒。

她仿佛察觉,男人在看她。

下一秒,正如她所料,手被交到一同管理,男人的手掌之大,压制两只女子手腕绰绰有余。

纪湫惶然,肩头的衣袖被“嚓”地撕落,大片的肌肤露在冰凉的空气里。

为了不弄脏睡衣引人怀疑,纪湫将就着洗衣桶里的衣服随便选了一件,想着回去以后,喜娜早上就拿去洗了,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破绽。

身上的这一件正是白天的那条裙子,红色的细腰裙。

那片袖子本就是装饰,松松散散的,眼下被他一扯,可怜兮兮地垮到了小臂去。

而可恶的罪魁祸首撕了她的裙子不说,还在继续动手动脚,她气急败坏,趁他微支起腰的瞬间,弯起膝盖往他腹部一顶。

男人的束缚松了几寸。

纪湫连滚带爬地起身往门外跑。

她转身而起,然后就扯了回去。

四条粗壮的铁索,像黑龙一样在地上暴躁扭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商皑的反应速度比她快了好几倍,一只狼要是认真想要抓兔子果腹时,是绝对不会让兔子从自己的爪牙下逃走的。

他只用了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腹,往后一拖,随之俯身压在她的背上。

冰冷的铁锁链擦过她的大腿根,抓住那残缺的半幅衣裙粗暴地往下扯拽,只听“刺啦”几声裂帛声响,裙子在她的身体上散落下去,荒唐得不成体统。

裙子一大半挂在纪湫胯上,后背几乎无处遮挡,大片地露在外面,冰冷潮湿的空气擦过肌肤,蝴蝶骨不安地收缩起来,在男人的衬衫下磨红了皮肤,与他衣服上的血渍混淆一起,触目惊心地靡艳。

纪湫努力地动了动,却只是徒劳,男人埋着头,深深地陷在她的颈窝,冰凉擦过她的肩头,随后是一阵疼痛。

商皑一口咬在纪湫的肩头。

纪湫瞬间睁大了眼。

不等她有所反应,忽然痛处又密密匝匝涌来诡异的触感,像是蝎子用尾巴一重一轻地蛰,火辣辣地烧灼过去,把那骇人的毒素渗透进了细小的毛孔,让她头昏脑涨,呼吸也乱了节奏。

戾气风卷云涌,带着恨意和恶劣,仿佛要一鼓作气把她的傲气和恶毒碾碎,让她永远也没办法再趾高气扬地羞辱他的尊严、践踏他的感情。

胸中翻腾焦躁,全身仿佛被缭绕火舌裹着炙烤,商皑头上难受出细密的汗珠。

腰肢有重重的拧捏感,对方不知分寸的惩戒,疼得她直直抽气。

男人像是在垂涎一块糖醋小排,先品尝够了表面酸甜可口的糖衣,然后再一点点地碾着干柴的肉,直到把肉里汁水吸吮殆尽,只剩白味。

并未真正的啃下去,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她的皮肤弄红了大块。

纪湫霎时间战栗起来。

男人未有一刻停歇,从肩头就这样忘情而失控地尝遍,一直咬到她的耳垂。

纪湫心尖的颤抖,在耳洞传来冰冷湿润的感觉之时,达到了顶峰。

她忍不住全身都缩了缩,身上全体细胞一同叫嚣。

未曾经历过的青涩身体,反应十分强烈,敏感得令人讶异。

纪湫意识到什么,脸上涨红一片。

本已是招架不住,对方的情爱和掠夺却又那样地轰轰烈烈,强势执拗地折磨着她,恨不得把她也拖下去,与他一同葬身火海。

仿佛要溺毙,纪湫皱着眉,有些无力地唤他名字,“商皑……”

她说她有点害怕,有点痛。

姑娘像受惊的猫,忍不住拱起背脊,濒临极限地颤抖着。

这些一字不漏地落进商皑的耳朵里。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何处是现实,何处是幻觉。他头痛眩晕,只是凭借着自己渴望解脱和救赎的简单的心情,去寻找他的药。

男人俯身而下,沙哑的声音很是难辨。

滚烫炽热的掌心放在地面微弱空隙,往上托举着时,健壮有力的手臂将她缠紧,然后低下头从上方吻住她。

他说,“我不会放过你。”

沙砾在地面被摩得簌簌作响。

他把她一同囚困。

所触及到的是表面是冰凉,唇齿中却是滚烫,好像一道酷热的光,要把冰雪烤化。

纪湫闭着眼睛,眉头皱着,感觉心口落进一片旱热之地,她受惊地睫羽抖动,身体因未知的无措和惊慌而敏感战栗。

就连唇瓣的相互触碰,也让她全身发软,脑子空白。

更别说对方强词夺理的长驱直入,与报复性的压制。

像是在惩罚她这么多天的愚弄和践踏,把她口中的气味都要卷个干净才罢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湫感觉商皑于身体上的控制在慢慢变弱,注意力好像慢慢迷乱于唇齿之间那分寸天地。

她手撤了下来,覆住男人的脖颈,温柔的触碰让他热烈的情意一触即发,越发情难以自控,顺势贴过来加深了亲吻,拖着她的后脑,混乱而颠倒地朝深处沦陷抢夺,此刻即便是意识在恍惚和浑噩,他也不那么害怕了。

商皑似乎忘记了,纪湫成功地从他桎梏得到了解放。

也是一刹那之间,初旭般的温柔忽然如潮水退却,纪湫隔远了几步。

发现自己竟然成功了。

商皑好像醒了过来,目下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电筒的一小抹微光打过来。

纪湫和商皑同时有所行动。

然而这次纪湫更快一步,她很快奔到了门外,商皑扯直了锁链,也只能离她三步之遥。

纪湫捡起手电。

她看着眸色血红的商皑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逃了。

到了走廊外面,听见牢房内响起剧烈拉扯铁链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骇人至极。

她停下脚步听了有两分钟,声音忽然没有了。

纪湫咬咬牙,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原路返回。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了房间。

纪湫轻轻地把门合了上去,蹑手蹑脚回到床上。

遮光帘一拉,再把厚重的被子兜头罩下,她才抖抖索索地把电筒打开。

被子里狭小的空间里,纪湫这才有空审视自己周身的狼狈。

被大衣裹在其中的红裙,已经毁得不成样子。

腰际的拉链被扯成两截,腰·胯·部的缝合处也都分崩离析,胸前的衣料更是惨不忍睹,从头到尾都被撕裂成了两半,当时纪湫是把碎布夹在咯吱窝里才勉强把衣服穿回来的。

路上还想着看能不能缝合一下,现在……恐怕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它。

纪湫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商皑,你好样的,劲儿真不小!

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打开花洒洗了个热水澡。

浴室起初纪湫重点检查过,现目前基本上可以排除摄像监控和窃听的可能。

水刚一浇下来,就把她痛得直抽抽。

纪湫连忙往下查看,赫然发现身上到处红一片青一片的。

她赶紧拉开玻璃门,站到水池镜子前。

然后纪湫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脖子到肩头的那些是什么啊……密密麻麻的红点,有的连成大块,有的又七零八落地分散排布,锁骨和肩头以及后脖子的区域随处可见,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一路碰去,刺痛的感觉令她面红耳赤。

直到捏到耳垂,更是让她心口一紧,随之缩了缩肩。

这红肿得比另一边大了半倍的样子,看来是好一段时间没办法戴耳环了。

除此以外,就连背部和腰腹都有深浅不一的痕迹,她转过身,腰线和腰窝处更甚,被揉拧得都青了。

能给她留下这遍体“伤情”,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那人了吧……

商皑这晚上属实给纪湫留下不少的难题。

清晨,喜娜六点起床准备这一整天的生活起居。

纪湫一般睡到十点才醒,因此她并没有打算进卧室,然而路过二楼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开着。

她了解自己主人,疑心和戒心的深重,导致睡觉从来都是反锁好几道,自从喜娜来到纪湫身边服侍开始,就从未见到过如此情况。

喜娜疑心纪湫恐怕已经醒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主子?你已经醒了吗?”

随着话慢慢吐露,喜娜的视线从不断打来的门缝里挪至床上。

然后她差点惊呼出声。

女子披头散发,羸弱地坐在床中间,她睁着眼睛不知看着什么,一眨也不眨,而周围全是被撕烂的破布。

喜娜愣了好一会,才试探地走过去。

“您……怎么了?”

喜娜凑近去看,纪湫神色空洞涣散,雕塑一样不回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都是手却在抖,手的虎口有用力过度的红肿。

“喜娜,那些人要打我,他们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饭,他们不要我活了,我一晚上都在打架。”女子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喜娜,然后流露出得意的笑,“我赢了,那些人都被我撕了。”

喜娜毛骨悚然,不禁咽了咽口水,看着一地的狼藉,心想她家主人又犯病了,把衣服当人给撕了。

组织里的人没几个正常的,喜娜甚至可以说服侍过更凶残的人,纪湫虽疯但从来没打过她,喜娜不仅见怪不怪,甚至还摸了摸纪湫的头发。

“主人真厉害,那些人今后肯定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纪湫摇头,“不,他们还会来,不如……”女子像是解开了谜题,眼里迸射出欣喜的光芒,“把他们扔进火葬场,烧成灰,让他们魂飞魄散!”

这对于喜娜而言,并不是难事。

“好,我等下就去烧了。”

于是她麻利地将地上的碎布捡起来。

当然,其中还有几根红色的布条。

等喜娜转身出门,纪湫才如释重负。

之前她进组织以后,就翻箱倒柜找到了不少原主的日记和资料,上面就有所记载她的困扰和情绪问题。

她从小生活环境很压抑,精神多少有点毛病,只是没有很严重地发过病。后来进了组织,大家病得比她还严重,她不被异样眼光对待,对别人的评价也少了很多在意,心里反倒舒服不少,也就没有再有去医院检查的念头。

当然,组织里的人更不可能建议她去医院,因为这里的人,一个广告牌砸下来,十个有九个都有精神和认知方面的障碍……

纪湫表演这一出的时候,起先还有点担心。

没想到喜娜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比她还淡定……

她心里准备的几大页腹稿,一句话也没用上。

纪湫从日记里读到,原主几乎每天有去一趟图书馆的习惯。

从入住以来,她还没有践行过,再不去恐怕别人难免会问起。

组织狡兔三窟,纪湫今日所在的基地是才建成的新区,上一个营地被捣毁之前,诸位就已经搬到了这里。

此处不算临时营地,守卫和装备都精心戒严,配套设施也都很是高端。

图书馆位于东边的林区,距离住处路途有点远,从楼下还需坐车才能过去。

纪湫作为组织内的高层人员,从不乱用司机,之前原主的贴身护卫队纪湫信不过,能用来开车的只有纪骁一个。

纪骁用袖子很是兴致勃勃地把窗户擦干净,看到纪湫,忙不迭帮她把车门打开,一只手还很贴心地给她挡住头。

纪湫眼睛都没转一下,直接就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纪骁面色尴尬,干笑着又坐回驾驶座。

纪湫在身后黑暗的车厢里半掀着眼皮,“你知道图书馆怎么走吗。”

纪骁连忙点头,“知道你喜欢去图书馆,我早就复习过那条路。”

纪湫闭上眼,“嗯。”

纪骁摸着方向盘,没有开动,在前方犹豫地问她,“湫湫……哦不,六小姐,我这几天表现得还好吧……?”

纪湫眉梢挑起,“什么。”

纪骁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我的意思是说……请你多使唤使唤我好不,我想说我我我真的还是有点用处……怕死。”

纪湫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不说话。

纪骁就更是胆战心惊了,“你知道我人不坏,早些年对你那样,是我以为我的妈妈是你妈妈害死的……谁知道认贼作母,还被那两个贱人骗,我现在很后悔啊,湫湫,我对不起你。”

纪骁偷偷觑,发现纪湫眯起了眼。

他立刻猛地一颤,赶紧道:“我真的是脑残,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妹妹这么厉害,错把珍珠当鱼目,我之前真的是个神经病哈哈哈。”纪骁谄媚逢迎,越说越起劲,“还有那个渣男,从前这么趾高气昂,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湫湫玩弄于鼓掌之间?之前我看你在商家受委屈的时候,真的气死我了,那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目中无人!?他以为自己有江山需要继承么?”

纪湫淡淡打断,“纪骁,你很怕死,是吗。”

纪骁瞬间紧张地闭口。

纪湫唇角勾了一下,“以前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受尽你们鄙夷,你以为这些我会忘?现在我过得好点了,就像从我身上吸血。纪骁啊纪骁,你不过是换了一种态度吸血罢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贵。”

纪骁脸上火辣辣地,又羞恼又恐惧,“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恨的!”

纪湫不屑地哼笑一声,从一片漆黑里森然注视着驾驶座抖成鹌鹑的男人,这个原书里带着别的女人抢他丈夫,夺她家产,辱她尊严的哥哥,从容打击,“这个世上能让我恨的,多少还是有点才华和智商,而你竟然也敢称配得上我的恨吗?”

纪湫撩了下头发丝,在纪骁狗腿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郑重地与说起往事,清算旧账。

“你不过是个蠢货。认了人·贩子当母亲孝敬,引狼入室,带着两个小青梅,供她们上学吃穿,把本该属于自己妹妹的东西,拱手让给其他女人,现在你知道血浓于水了?家里的亲妹妹不要,却想着怎么讨好楚家那两个。那时候看我孤苦无依,束手无策的样子,你是不是挺快乐呢。”

纪骁整张脸都在惊恐地抽搐,被纪湫句句戳着脊梁骨,半点也抬不起头来,几番张口都不知该辩解什么。

等他手拧出一片汗,才见纪湫撩了下头发,往后懒懒地靠去。

“你的命,也许还会留一段时间,不过我的身边只有仆从,没有哥哥,只有绝对服从,没有亲情血缘,懂吗?”

纪骁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他曾经也养尊处优活了好些年,之前在山里没有受到苛待,回家更是作为唯一的男丁被奶奶放在手中宠,早就习惯了对纪湫的轻视。

刚愎自用的性格,即使是犯下罪孽亡命天涯又被组织抓回来,他也依旧没怎么瞧得起纪湫,以往的狗腿与服从,都是卧薪尝胆。

然而如今,纪湫却一席话说的他颜面无存。

他可不就是个蠢货吗!

巴巴地讨好楚月和楚贤,结果自己一破产,两人连忙就对老男人投怀送抱去了。

然而,让他打击最大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原来是被这两人的妈给间接害死的!自己贫困的童年,也是这些人的手笔!

回想起来,这个妹妹什么也没做错啊……

甚至、甚至还在他生病的时候,讨好地煮过粥,在他被犯错被老师惩罚抄写的时候,她一句话不说搬个凳子在边上帮他抄写,一整夜没睡,以及他被骂没娘的孩子的时候,也是她大骂着把水扔到那人头上,这个一向胆怯的妹妹像一座喷发的小火山,捏紧拳头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站在他的身前。

然而他身为一个哥哥,做了什么呢?

粥被他嫌弃地扔进了厨房,走之前还不忘阴阳怪气嘲讽了一番。

抄作业的时候自己先睡了,第二天拿上去交给老师,老师发现娟秀的字体不是他的手笔,变本加厉地惩罚他,然后他一怒之下回去把作业拍到妹妹脑门,对她破口大骂。

骂他没娘的是个有权有势的校霸,他被欺负了也不敢还嘴,是她像勇士一样把他挡在身后,可他却回头骂她丢人现眼。

他瞧不起妹妹,说她没骨气,没能力,不如其他贵女漂亮懂事名扬四方,不会哄婆家开心拿钱回家……

可纪骁忘了,他才是该努力强大庇护妹妹的哥哥啊!

想起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事,他真恨不得给自己大大地扇几个耳光。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命令。

“收起你廉价的内疚,好好把车安全开到图书馆。”

纪骁捏紧了方向盘,良久才从嗓子里闷闷地挤出一个“嗯”来。

后视镜中,司机抬起红色的眼眶往后瞥了一眼,而后吸了吸涌动着浓烈酸楚的鼻腔,不敢再用“廉价”的内疚去打扰后座的女子。

轿车一路开到目的地,纪骁从窗户里递出证件,蓝色的小本本甫一出现,关卡的持枪卫队立刻颔首低眉,打开大门恭迎进入。

大门是古老北欧风的大铁门,宽阔的大道满是落叶,入目一座喷泉,长久未清理的雕塑满身污秽,最里面是一栋黄色砖石建筑,风雨侵蚀得发黑,上面是浓密的爬山虎。

纪湫有种进了鬼片疯人院的既视感。

然而推开大门,里面华丽的装潢又令人叹为观止。

在吧台点了一杯咖啡,她装模作样地选了原主爱好的英文文学书籍阅读。

她脸上挂着求知若渴的兴奋,持续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她的眼睛就开始打架。

直到身后一道磁性的声音出现,把她从昏沉里拉出来。

孟兰宴从善如流对着调酒师说了一句,纪湫听着好像是法语,很快调酒师就呈上一只高脚杯。

孟兰宴接过,转头来对她笑,明艳的酒液仿佛倒入了他的眼眸。

“你不热吗,穿这么多?”

纪湫前几天都是穿的裙子,今日却换上一件高领白色针织衫,下面套着a字格子裙,头发垂在一边,带着个贝雷帽,整个人打扮很有法式浪漫。

孟兰宴的目光,无时无刻都带着一抹探究。

纪湫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我有点感冒。”

孟兰宴饶有情致地俯下身,头埋在臂肘间打量她,“生病可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怪让人心疼的。”

碧绿的眼睛,像散发着幽光,在黑暗深处窥视着猎物。

纪湫食指摩挲了下杯耳,又听他颇有些倦意地说,“大哥接下来有段时间不在这里,小六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等下我吩咐人给你开药。”

宣布这个离别的消息时,仿佛依依不舍,带了一些沉闷的沮丧。

纪湫放在杯上的手指紧了紧,“你要去哪,我可以跟着去吗。”她有点试探地问,“我待在这里有些无聊。”

孟兰宴看她半晌,忽然笑开,“你不是才执行完任务回来吗。”他稍稍直起身,眼眸狡黠地弯起,“怎么,咱们之前那个恋家的小废物,现在知道外面好玩,就开始待不住了?”

纪湫听他暧昧地调侃,心底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朝他无奈地咧了下嘴角,室内滞闷的空气在脸颊上留下红粉,看上去很是娇憨可爱。

孟兰宴笑意深了几许。

“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似有感叹,“不过思来想去,黏着我总比黏着别人好。你说这样想,我的心里是不是会欣慰一点?”

纪湫心里腹诽。

这孟兰宴说话弯弯绕绕的,他自己的想法,却来问她,属实莫名其妙。

她侧过脸去,看向咖啡,“我哪有多恋家……”

心里正千头万绪,男人的气息忽然逼近。

孟兰宴趴在桌上,碧绿的眸子从下方看她,唇角有一线极深刻的弧度。

“是么,那不恋家,恋的是谁?”阴郁森林的颜色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挑弄,手指轻车熟路地拨开纪湫额角的发丝,动作温柔而挑拨地别在耳后去,垂下时又似有若无擦过她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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