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起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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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市一中军训在八月中旬,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结束，路止就正式开始了高中生活。

他这两年话很少，人也越来越安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话痨，逮着谁都能掰扯大半天,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许多。

岑齐远走了有一年多了,路止没有再和他联系过。

岑齐远出国留学,路止希望他能别走,最后他们打了一架，如今接近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路止不去联系他，岑齐远也不会主动找他。

偶尔他在课堂上走神，想起的都是初中时候,在大礼堂里，岑齐远对他说加油。

路止是真的很难过。

他偏头，从玻璃窗看走廊,看到的是被栏杆切割的景象，上面是蓝天白云，下面是白色的墙。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期待的，他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路止只觉得这种日子无聊透顶。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爱的人。也没有一个人会特别的在意他。

他学会了用淡漠来伪装自己的情绪,装作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路孟晟工作很忙,路瑶要读书，而宋俞忙着泡妹,路止经常也找不到一个说心里话的人。

他一直渴望能有一个人爱他，全身心的对他好，可是他从小就没怎么得到过爱。岑齐远一离开，路止就觉得自己的世界缺了很多东西。

路止撇了撇嘴,趴在桌子上，又抬眼看了眼黑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高中运动会是在十月国庆假之后，体育委员找了一堆人报名，一班的同学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指望能考个重点大学，报名参加体育的人很少。

最后体育委员不得不找了路止，路止压根磨不过他，最终一个人报了六个项目。

运动会分为两天，第一天是个人比赛，第二天是团体赛，还有每个班级之间的篮球赛。

路止在第一天有六个比赛项目，第二天还得打一场篮球赛。

第一个项目是跳远。

路止个子有一米七三，在高中男生堆里不算特别高，却也不算矮。

有两个志愿者在跳远边儿上记录名单。

路止走过去，他穿着一班的黄色班服，上面还印着“一班必胜”的字样，有点儿搞笑，然而模样很好看，记录的一个学姐看的脸都红了。

路止说：“同学你好，我是一班的，跳远，路止。”

学姐低头，手紧紧捏着笔，半天才说：“啊……你是七号跳远。”

“谢谢。”

等到他走了，学姐才小声和旁边的人说：“真的好帅呀！”

范千蕊也附和说：“对吧对吧，我军训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但是他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有点儿傲的感觉，也不大搭理人这样。”

学姐：“那有什么啊，长得好看的帅哥都拽。”

“也是，”范千蕊笑的一脸花痴：“路止就是长得好看，我男神，不接受反驳。”

路止去跳远的地方排队，他前面已经站了六个同学，十月的天儿，太阳炽热，路止被晒得有点儿热，他额头上冒出汗，沾湿了额前的碎发。

操场塑胶地面都被晒得发烫，脚踩上去似乎都能从鞋底感受到那股烫人的温度。

路止等了一会儿，体育老师还在讲着规则，他前面的同学没有一点要挪动的迹象。

路止抬起手，用手背遮住额头，安静站在原地等着。

他也不急，很平淡的模样。

周围的女孩子都盯着他看，路止也像是没察觉到，他垂眸，看着红色塑胶跑道上白色的线。白线在阳光下发亮，很刺眼。

他影子映在地面上，拉成长长的一条，还有一部分哲在了前面那人的后背上。

突然，他影子旁边出现一个圆圆的东西。

他头顶也被盖了个很轻的东西，眼前刺眼的阳光被遮住，手背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路止偏头，看见了还维持着给他戴帽子姿势的秦斯焕。

男人见他看过来，唇角弯了弯，“啧，这么热的天儿，都不知道戴个帽子啊小朋友？”

他才不是小朋友！

路止抬手想把帽子摘下来：“你给你自己戴，我不热。”

“叫我什么呢？懂不懂礼貌。”秦斯焕就这么站在他身边，手掌按在他头顶，不许他把帽子摘下来，“戴着，别耍小孩儿脾气。”他又把一瓶冰水塞给路止：“喝口水。”

路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这个人说话，这个人总能把他给气死。

明明自己这两年消沉了很多，情绪起伏也不太大，对于很多事情都懒懒的。

可是一对上秦斯焕这么讨人厌的老男人，他就总想跟他吵架。

这么个老东西，居然还有脸来参加他们小朋友的运动会？

“我不渴。”路止眉梢扬了扬，问：“秦叔叔，您来干嘛的？”

“来看你比赛。”秦斯焕退后两步，把那瓶水放一边，抬手指了指排在前面的同学：“看看小止这么高的个子，是不是白长的。”

路止顺着他手指看向前面排队的同学。

排在他前面的第一个同学比他矮，嗯，这没什么问题。

第二个同学也不算很高。

然而第三个同学——

第三个同学身高起码有一米八。

路止这年十六岁，身高只有一米七三，比人家矮了七厘米。

路止有点明白秦斯焕的意思了。

这个狗东西，就是在嘲笑他。他在讽刺自己个子矮。

路止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人。

“那你就看看。”路止没好气儿的说。

很快就到了路止前面的第三个同学跳远，因为秦斯焕刚才的话，路止认真的盯着他看。他要看看，那个高个子能跳多远。

他生气起来就忘了摘下帽子，棒球帽遮住眉眼，阳光也没那么灼人。

秦斯焕抱臂站在他身边，眼睛向下弯了弯，他看向正在跳远的高个子同学：“呀，都跳了一米五，还挺远的。”

路止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服气的辩解：“我能跳两米五呢。”顿了下，他又说：“个子高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爆发力好，跳的也远。”

秦斯焕抬起手，在他棒球帽的帽檐拍了拍，“行，叔叔信你。”

这下轮到路止跳远。

老师拿着表格在一边记录，路止深吸一口气，朝着终点跑过去。

他踩着终点线，吸气，弯膝，脚掌用力，小腿肌肉弹起，往前一跳。

“两米七。”记数据的老师念出距离。

周围同学骚.动起来，这个距离是真的有点儿远。

路止跳进沙坑里后有些站不稳，往前踉跄了下，他头上戴着的棒球帽也在跳远的过程中掉了下去。

秦斯焕弯腰把帽子捡起来。

路止站稳之后，出了沙坑，他还没说话，秦斯焕又是一顶棒球帽扣在他脑袋上，还细心叮嘱道：“别摘了，这天儿怪热的。”

路止鼓着脸颊，他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秦斯焕的手臂：“你，离我远点儿。”

“哎？”秦斯焕觉得稀奇：“还生气了啊小朋友？”

路止气的想给他来一脚，“你别总是叫我小朋友，我都十六岁了，上高一了，秦叔叔。”

秦斯焕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几秒，黑眸深沉，半晌说：“好。”

十六岁，的确也不小了。

路止诧异于这个人这么好说话，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秦斯焕又说：“你不是还有五个项目吗？”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们同学在讨论，叔叔听见的。”

“哦。”路止也不是真好奇，就是出于礼貌性的问一句。

“没想到你还挺热心的。”秦斯焕往主席台上看了眼，主席台旁边就坐着高一一班的同学，“你们班没人报比赛，全让你一个人报啊？”

路止摸了摸下颌上的汗，“大家都要学习，不想参加运动会浪费时间。”

秦斯焕还想说什么，小少年就打断他：“我还得去跑四百米，先走了。”

秦斯焕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看路止学校的运动会，一中又给他发了邀请函，还特意安排了三个学生给他讲解。

他懒得听，让那三个学生去玩儿，自己跑来看路止跳远。

却不期然听见别人说，小朋友一下子报了六个项目。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是该说路止性格好，还是该说他们班体育委员会压榨人。

秦斯焕没发觉自己居然也学会了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他吊儿郎当的跟在路止身后，看他去跑四百米。

路止每跑一圈都能看见秦斯焕像个阎王似的站在一边，目光胶着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后背发麻，有些不太舒服。

他总感觉，秦斯焕看他的眼神，不带什么善意。

虽然秦斯焕跟他说话时，非常随和而且贱，但是男人的眼神总是阴沉沉，在某一个瞬间，路止几乎有一种，秦斯焕会把他扒皮入腹的错觉。

*

第二天是篮球赛，一班的对手是四班。

四班篮球很厉害，路止打前锋，投篮传球都很漂亮，篮球场旁边看着的女生都尖叫不已。

秦斯焕照例来了一中看。

他在一堆中学生中，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