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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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手结印，一个结界瞬间笼罩住整个广场，景末离腾空而起，漂浮在结界之外，此结界只进不出，暂时能囚住这些水鬼，只是以他如今之力，这个结界顶多可以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必有一场硬战。

轻步落到城主府门前，景末离静静的看着结界里的水鬼，看着他们从茫然四顾到愤怒的冲撞结界，他将碧篁笛一抛，碧篁笛浮在结界之上，一层白光覆盖在了结界之上，有碧篁笛加持，也许可以多坚持一点时间。

周子谦从门内走了出来，看着那些被囚在结界里的水鬼，他有些担忧的看向景末离，“城主，这雨只怕一时半儿停不下来。”结界困得了一时，可等结界破开，那首当其冲的城主府必是要遭殃的。

“我知道。”昨日耗损的鬼力尚未恢复，造下这个结界后，景末离更是损失了一大半的鬼力，他凝神调整了下气息，“这里还可以撑一会，要紧的是还散落在城里的那些水鬼。”以前有护卫队，可以四处去铲除那些落单的水鬼，如今景末离自己一个，只怕是□□无术了。

“不愧是鬼王啊，如此结界，比得上天罗地网了。”有些轻挑的声音传来，雨水似乎被拂开，红胭和二十几个鬼卫现出了身形，她看着结界里的水鬼，很是嫌弃，“这些水鬼真是恶心。”

“这个时候来，你是觉得这次你可以逃得了？”景末离将周子谦推进了城主府的结界里，单独面对这红胭等鬼。

红胭展颜笑了笑，右手一划，持剑在手，“景末离，你现在鬼力应该不过一两层，碧篁笛也不在你手里，这一次不是我逃，是你死期到了。”

“大言不惭，就算我剩一层鬼力，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了。”白光一闪，一把细剑出现在了景末离的手中，剑刃细长，宛如一根翎羽，剑柄也是雪白。

红胭抿着嘴，也不自己先动手，挥手让鬼卫先上，是试探也是想再消耗景末离的鬼力。白袍飘忽，剑光如电，景末离的身形依然十分迅捷，一剑斩魂是干净利落，他直朝着躲在鬼卫后面的红胭而去，可红胭处处避退，冷眼看他勇猛的斩杀了一半鬼卫后，红胭终于迎了过来。

剑刃相抵，迎面而来的冷冽让红胭稍微侧了侧脸，银牙暗咬，这个鬼王长得一副风流多情好模样，可打起架还真的是太凶悍了。剑走几招，红胭是越挫越勇，她和景末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只防守而不主动攻击，打着将景末离耗尽力气的主意，毕竟结界一直在运转，时间拖得越久，景末离就会更加虚弱。

红胭的想法，景末离当然是察觉到了，下手越发狠戾，眉眼飞红，尽显鬼像，顷刻间又斩杀了几只鬼卫。雨越下越大了，景末离身上的长袍被打湿，长发滴水，几缕细发粘在他的脸上，无端有些魅惑之感，一剑斩杀了最后一只鬼卫，手卷起了衣袖，握紧了手中剑。

红胭暗暗调息了一下，这个鬼王还真是凶悍，“很好，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她抿唇一笑，一转身冲进了结界之中，虚浮在水鬼头颅之上，“有胆就进来这里打。”

景末离抬步就跟了过去，敢在他的结界里挑衅，还真是好胆量，“此结界有进无出，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红胭轻笑，“我今天来，本来就没打算走，有你陪着我魂飞魄散，很是值得。”红胭不去攻击景末离，反而释放全身鬼力，鬼力迅速被底下的水鬼的吸走，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吸收了鬼力的十个水鬼变得更加高大了，双目猩红，借着雨势手臂变得三丈长，仰头朝着浮在上空的景末离和红胭抓来。

红胭微眯着眼，也不顾那向自己抓来的手臂，反而朝着景末离扑来，挡住了景末离的退路，景末离的利剑已经刺穿了她的丹田，她双手按着景末离的肩膀，直将景末离往地下的水鬼压去。

宛如章鱼触手的鬼手已经从四面八方抓来，地下的阴冷带着深沉的绝望气息，景末离左手一掌碎去了红胭鬼丹，红胭一声尖叫消散无踪，可这时候一只鬼手也已到了景末离的身后，利爪一挥，长袍破裂。

“城主！”一条黑色的绸布迅速卷来，卷住了景末离的腰将他往上面拉去，堪堪惊险的避开了鬼手。

是宋平来了，他一拉景末离，伸手扶住，“我就走了一会，怎么就闹得这般境地！”看着底下一片张牙舞爪的水鬼，宋平只觉得头皮发麻。

“让你拦着红胭，你倒是让她找上门了。”景末离随手抛下破了的长袍，底下水鬼纷纷争抢，嗅着长袍上沾染的鬼力，更加愤怒的冲撞这结界，被红胭鬼力影响的水鬼更是在吞噬着其他的水鬼，壮大着自己的力量。

“我也是被骗了。”宋平实在是有点委屈，他跟着灵鸟确实找到了红胭的藏身之处，可等他到的时候红胭就逃了，他还想着会逃哪里去，哪知道红胭会跑城主府来，更不知道景末离竟然将全城的水鬼都引了过来了。

“结界还可以撑一会，我打开一个缝隙，你赶紧出去。”被红胭引得更加癫狂的水鬼只怕不会给他一天的时间了，这个时候还是莫让这个判官陪着他冒险了。

“城主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宋平拍了拍景末离的肩膀，“你帮我除了红胭，我当然是要还你一个人情的。”

“会死的。”景末离垂眸看着底下的水鬼。

宋平很是潇洒的一笑，“地府虽不管寂河城的事，可身为判官，一接斩鬼刀，岂敢辜负？今日能与城主并肩作战，纵然魂飞魄散也是无怨无悔了。”

纵然相识尚短，不过这般豪情，当是男儿本色，“好，纵然战死，亦是无悔。”景末离飞身而下，瞬间堕入水鬼包围，白袍轻影挥剑，长剑一挥将水鬼拦腰斩断，水鬼化作水零落散于地，可不及一刻又迅速化形成水鬼，再一次的扑了上去，这一场战争是无休无止的。

府前的水鬼像是海里的波涛一样，几乎要将广场淹没，周子谦的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其实一开始景末离是打算自己独自面对的吧，可即使是加上宋平，区区两人又岂是这一群水鬼的对手，更何况水鬼是杀不死斩不绝的。

景末离利剑斩鬼，宋平一手斩鬼刀，一手引魂圈，也是遇鬼杀鬼没有手软，黑色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打湿，可周围的水鬼还在不停的蜂拥而来，光是挥刀都挥得手酸，速度一慢，一只水鬼飞扑而来，宋平一个踉跄，身后一只水鬼又扑了过来，直接挂在了宋平背后，利齿往着宋平的脑袋就要啃下去。

引魂圈迅速往头顶一砸，宋平扭身甩开，退到了景末离这边，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这样下去可不行，水鬼太多了，耗也把我们耗死。”

“确实。”景末离微咬了咬牙，身为城主，也就有应该承担的责任，虽然是以前的城主。伸手一拉宋平飞身而去，挥剑斩开结界的一道缝隙，“出去，护好城主府。”

“说好共进退的！”宋平可不想临阵脱逃。

“外面也很重要，待会不要进来。”景末离伸手将宋平硬推了出去，挥手封好结界，他回身看向地下的水鬼，此劫若是死劫，魂飞魄散也好，归奚，你若还在，那我大概不能去找你了，你若不在了，那我就来陪你。

双臂一展，景末离浑身白光大盛，在他背后，一对洁白的羽翼展开，一声凤鸣传九霄，鬼像之下尽显妖身，景末离本就是妖界一只雪凤凰。

洁羽轻扇，灵光盖过鬼力，结界瞬间皎洁如月光一般，腾飞在空的景末离双手结印，“飞羽千片为祭，水神霜君如愿，化水成冰，定！”

羽翼刹那散去，羽毛零落坠下，一落到水鬼身上，瞬间将水鬼冻结成冰像无法再动弹，没一会水鬼就成了姿态各异的各种冰雕一样，结界里变成了冰天雪地，景末离也是费尽所有力气，失去了他维护的结界刹那碎去，碧篁笛飞回了景末离的手中，他心魂飘飘失去意识般，身若一片鸿羽坠下，虚空中一声凤鸣如哀，闻声心碎。

结界外的宋平是目瞪口呆，景末离的原身竟然是妖？可妖有灵无魂魄，若是身死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福德深厚可入地府以妖灵化魂魄而入轮回，二则是身死灵散，消散天地，绝对没有可能以妖灵化鬼魂的，这真的是闻所未闻啊。

眼看景末离坠下，宋平正要飞身上前，却见一道身影突然闪现在半空，双手一接，竟将景末离横身托住抱在身前，来者墨发俊颜白衫灰袍，龙眉凤眼不见威仪，眉宇间尽是清净慈悲。

周身的暖意让浑身冰凉的景末离朦胧睁眼，眼前迷离看不清，唯有一双眼似曾相识，在眼中，在心间，在魂魄，忍不住唇角微扬，露出浅笑，“归奚，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