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专职司机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年味终究渐渐地散去了，古朴的木窗外的车流也开始多了起来；苏醒有时候会觉得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国度，人们在短短几天充满了仪式感的庆祝和欢腾之后，立刻就能够重新上路，投入到忙碌和奔波之中，切换自如。

这当然也包含了她自己。

明天即将离开家乡，回到中吴工作。苏醒答应了父母，今天相在家的最后一次亲。但她却把相亲的地点安排在了镇上的一家茶社里，而不是像往常一样，亲戚环视，她需要投入太多的精力去应付父母一旁的态度。

这两天她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或许就相亲这件小事上，她与父母之间的争吵、割裂都是没有必要的。他们想要的就算真的只是让她早点嫁出去以保全“面子”，而她本人的目的是“寻找幸福”，那也只是动机上的冲突；而对于不同目的的手段，要么是恋爱，要么是相亲，以此而论，她与父母之间其实是一致的。

逃避并不是办法，至少苏醒还没有勇敢到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跟父母赌这一场气；那么所剩的唯一出路就是好好地去相亲，争取早一点结束相亲的旅程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能够圆了自己的期盼，同时也让父母安心，不再多言。

这是一家相当简朴的茶社，仿佛能够闻见十年前的味道。

厚重的门帘挡住了屋外的风雪寒意，大厅里没有开空调，但仅凭袅袅升起的雾气和沁人心脾的茶香，也将茶社内烘托出一股春意盎然。装修风格也是多年前的风格，小木窗，白墙壁，四方的大桌子。地上不是地板，甚至连地砖都不是，而是一块块巨大的水磨石，纵然被拖地光滑照影，磨损的部分也依旧透着年代的沧桑。

茶社里只卖茶叶茶，伴以瓜子花生之类的小吃。没有咖啡，没有奶茶。甚至匆匆忙忙间穿堂而过的服务员也不是什么年轻的帅哥美女，而是一位中年的大叔。茶壶茶碗被他托在手里，摇摇晃晃的样子伴随着茶碗碰撞出的咔嚓咔嚓声，似乎称呼他“小二”更加贴切一点。

苏醒喜欢这种风格，虽然是第一次来，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整个茶室里并不安静，茶客众多，虽都是交头接耳地小声说话，但毕竟人数众多，声音也就有些大了。但正是这熙熙攘攘的氛围，倒将苏醒带入了一个“蝉噪林逾静”的状态。听服务员说，这里在周末的时候还会有说书先生说书，那么苏醒就只能感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

她要了一壶红茶，一叠花生，静静地等着男方。

男方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来了。个子很高，一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休闲裤，皮鞋擦得锃亮。明明岁数不大，却梳了个大背头，眉目间还算清秀。

一进门他就认出了苏醒，大跨步走上前来，似乎稍稍破坏了茶社中的气场。他自己却毫不为意，走到苏醒面前先坐下，才说：“你好，我是戴林！”

“苏醒。”

男方的声音显得略大，苏醒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觉得在这么一个大家都在小声说话的地方放大音量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破地方，搞得土死了，也不好好弄弄装修。”戴林先是扭头看了一圈，然后评论道，“不过在这小镇上，也没啥好地方可去了，理解，理解！”

因为是苏醒挑的地儿，所以他还挺机灵的，既表现了自己的品味“高端”，最后一句又不让苏醒落入尴尬。

苏醒是个聪明姑娘，但又或许太聪明了，所以并不喜欢他这个开场。

“戴先生家就住得不远吧？”苏醒浅笑着问。

“不远，不远！”戴林显然是个会说话的人，“就住在街对面，几步路就到了！”

“那应该对这块很熟？”

“当然，我童年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戴林似乎在苏醒的话里听出了画外音，“要不过会儿我带你去转转？”

“不用了。”苏醒轻轻摇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你对周围很熟悉，但刚刚又感觉您是第一次来这家茶社。”

戴林有那么一瞬间僵了一下，气氛有刹那的尴尬，但他立刻就解释道：“我在外地工作，一年就回来两次。这茶社我当然知道，开了二十年了，我原以为走进新时代了，它也能跟上步伐，提升档次了，没想到进来一看，还跟小时候一样。”

解释得很不错，但苏醒却更不喜欢了。她不想再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纠缠，还是主动进入了相亲的节奏：“戴先生您在外地工作？”

“东吴！”

“好地方！”苏醒赞了一句。

“中吴也不差。”戴林显然对苏醒的底摸得很清，知道她在中吴工作，“经济一直平稳发展。”

“城市经济”显然也是一个不好的话题，苏醒还是坚持在相亲的套路上：“戴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苏大毕业的。”戴林说，“毕业之后，留在了东吴，毕竟东吴比无锡发展得要好，所以就没想回来。毕业之后进入了一家建筑集团公司，一开始做设计，也就画画图纸什么的，没什么意思。后来慢慢做到设计部主管，就接触到了管理层，也就认识了我们老总。现在的活就比较清闲了，也就给我们老总开开车！”

“司机？”苏醒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岗位会如此变化。

戴林眉头清晰地皱了一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其实也不仅仅是开车那么简单，我应该相当于----助理！老总一些生活上的私事，也都由我来做的。”

苏醒懂了一点，但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

“你也别小看司机这个活，公司一堆人想干呢，我能做到，有努力，也有运气。”

苏醒眨眨眼，笑道：“我不是很理解----”

“苏小姐应该工作没多久吧？”戴林反问道。

“还好吧----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三四年了。”

“那你应该涉世还不深。”戴林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吧，其实完全有能力做到设计部经理的，但我宁可放弃，也要给老板开车。”

这下子苏醒懂了只能装不懂了：“愿闻其详。”

“这起码是最接近老板的一个职务了，对吧？而且，很多时候老总需要带你出席一些场合，起码说明你的外貌条件还可以。”戴林给苏醒解释得很有兴致，“虽然目前来说，收入在公司算不上特别高，但是这个位置，其实就属于值得老总信任的人了。酒桌上，你也能上得了台面，帮老帮挡挡酒，你接触到的，也都是比你更高层次的人。”

“这好像是公关做的事儿吧？”

“不一样，这不一样的！”戴林立刻就否认了，“公关那是为了公司去喝酒，我是为了老总，这是两码事儿！信任的程度，也不一样。”

“这么说来，你们老总应该很信任你了？”

“还好吧！”戴林嘴角上扬，“起码，他每次去包养的那两个小蜜的住处，都是我送去的。”

苏醒托着腮，看着窗外，依旧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姑娘的。”

戴林的一句话，把苏醒的魂儿又提了回来，忍不住问：“为什么呢？”

“我一眼就看出你，属于那种涉世未深的。”戴林说，“对处世之道啊，人情世故啊，都不太懂，其实这才是最初的状态，也是最好的状态。”

苏醒淡淡道：“人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对，对！”戴林顿感贴切。

苏醒却在内心冷笑：他居然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之后，不管戴林再怎么热切，苏醒也都淡淡地应付了过去。

她真的很想，在周末的时候来这个茶馆听一回说书；但她心里也知道，能跟她一起来的最佳人选，一定不是眼前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