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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晚凉循声走进院中,看见殿内情景,眼皮子狠狠一跳。

她的好妹妹衣冠不整坐在藤椅上,靠在冯太后怀里,而冯太后轻拍着女儿的肩膀,眼中怒火中烧,却依旧保持端庄坐姿,华贵长指甲套笼在女儿肩头,尖锐甲锋直指对面脸色凝重的三王子阿斛律。

陶婉盈还在哭,听到锦公公唱喏“皇上驾到”,非但没有起身迎驾,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冯太后拍着女儿的手一停,将女儿从肩膀上扶起,恭敬向皇上见礼,教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陶晚凉立即躬身将冯太后扶起。

太后眼帘垂落缓缓起身,再抬眼时却严肃地睇向女皇,似乎气得不轻:

“皇上,按我昭耀律法,调戏公主可是什么罪过?”

此言一出,陶晚凉眉头轻轻挑起,这是唱哪儿出?是不打算再装整日吃斋念佛的良妇慈母,终于要搞事情了?

不等陶晚凉回答,傅南艺却在身后握住了女皇的手,轻轻揉捏几下,边享受美好手感,边给太后添堵。

“藐视皇室,自然是要以命来抵教训的,但也要看被调戏的公主,是不是心甘情愿。”

冯太后锐利眼神直逼傅南艺而去,男人却轻笑着,轻描淡写回视。

太后冷哼一声,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的老嬷嬷上前低头小声说道:

“摄政王此话严重了,我昭耀的公主未出阁却遭外男狎戏,反而被指责品行不端,岂不冤枉?”

陶晚凉也曾是公主,傅南艺对她举止亲昵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嬷嬷这话颇有祸水东引的意思,陶晚凉却并没有生气,好整以暇抱臂看着冯太后,说道:

“朕还不清楚此间发生了何事,谁来同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陶婉盈腾地站起,在外面听起来哭声凄惨,脸上泪痕倒不见多少,一手指着阿斛律,一边恨声叫道:

“昨日我也参宴,散席之后在别苑湖边赏星,却巧遇三王子,我去年花宴上与他也有几面之缘,就想和旧识寒暄几何,可几杯酒过后他醉了,就,就……”

“对我见色起意,后来我不知如何晕倒,醒来就在他房里,衣服还……,他也衣衫不齐,他明明就是轻薄辱我,还死不承认!”

“皇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完又开始哭天抹泪,扯嗓子干嚎。

陶晚凉一听她声音,脑仁都疼,抬手揉着眉心,却听冯太后厉声添火:

“轻薄少女,事后又不认,三王子这是拿昭耀的公主当什么了?!”

本来早些时候阿斛律还被冯太后逼问得有些焦头烂额,如今见到陶晚凉这一对儿,瞬间安下心来,求救眼神频频望向女皇。

陶晚凉仔细端详阿斛律脸色,见他虽有慌张却并不心虚,应该是没做过什么,不过好容易见他吃瘪,还挺有意思,佯装严肃问道:

“哦?三王子倒是说说到底怎样一回事?”

阿斛律随便一瞥就知道陶晚凉的心思,无奈叹气,讲述道:

“昨夜宴席喝得兴致高昂,我确实想在湖边吹夜风醒醒酒,也偶遇到四公主,她万分欣喜说要跟我叙叙旧,还差下人送来些酒食,我本想推拒,她却说许久未见,只是小酌几杯便好。”

“我不想失礼,就答应下来,谁知那酒后劲狠辣,几杯下肚我便神志不清了,再醒来却是在房间里,身边躺着四公主,她醒来见我就开始哭闹,说我昨夜醉酒要轻薄她。”

“先不说昨夜那酒如何,北幽的汉子常年酒不离身,我很少大醉到不省人事,就是真醉了也只是蒙头大睡,不曾出现举止疯癫过,况且真是做了对不起四公主的事,我醒来又怎会没感觉?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唉……”最后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皇上沉吟却并没有说什么,冯皇后眼帘微垂,而后不掩愤怒同陶晚凉说:

“皇上,不管昨夜到底发没发生过,盈儿的声誉都被三王子毁了,虽说三王子是北幽而来的贵客,可我昭耀的公主也不是寻常家女儿,能教人随意欺辱,出了这等事,是一定要讨一个说法的。”

陶晚凉没有立即回答太后,而是问陶晚盈:

“你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呢?昨夜怎么不在?”

陶婉盈却理直气壮回道:

“叫她去续添酒食,却半晌不归,之后没多久我便醉倒了,都怪她玩忽职守,今早我已叫人将她杖毙。”

陶晚凉眯起眼睛,又招来别苑的管事太监,问询他昨夜殿内伺候的人都有谁,路上巡逻侍卫可曾见过两人。

管事的回答可赶巧了,说昨夜三王子回来前曾差人来吩咐,不要留人伺候,就早早都退下了,而路上侍卫确实远远见到过两人背影,看衣着是三王子抱着四公主,但没看到脸。

陶晚凉又问他过来传话的人是谁,却得到“因夜色深沉无人记得清容貌,只知道是个小太监。”这样让人失望的答案。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明明漏洞百出,却因为当事人神志不清,很难得到一个确切说法。

陶晚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果然,待陶晚凉询问无果,冯太后将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声喝道:

“一个两个都是瞎子,这双招子别要了!可怜我的盈儿,受此大辱,以后如何嫁得好人家?这辈子都毁了!”

说完压沉视线看向阿斛律:

“事已至此,三王子贵为北幽王储,自有担当,总得对这事有个态度吧?”

陶晚凉在心中冷笑,什么被夺了清白,都是幌子,先棍棒再甜枣,太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逼婚啊。

看来右相是想把手伸到阿斛律身上,拉拢北幽,给自己加大筹码,真是看出已经被逼急了,连孙女都可以卖了。

阿斛律此时也反应过来冯太后的计谋,暗道自己居然大意着了道,可现在这婚他若不许,就真是骑虎难下了。

怎么高武帝他们夫妻俩一个两个都喜欢搞这种套路呢?他真的只是来串门的啊!

阿斛律左右为难,冯太后又继续向陶晚凉施压:

“正好皇上今日也在场,哀家便斗胆求您为亲妹妹做个主,为盈儿讨回公道。”

太后这出戏是好算计,可现在没有确凿证据,阿斛律百口莫辩,陶晚凉也没有立场去还他清白。

偌大别苑,怎么就没人看见他们俩呢。

“对于此事,妾身昨夜倒是见到另一番过程,不知可否说出来给大家听?”

清朗悠扬的女音响起,陶晚凉转身看去,却见到门外来人居然是婆诗罗。

她今日红裙边不曾系纱铃,但步履依旧婀娜,向在场身份尊贵的人们盈盈拜倒。

婆诗罗怎么会在别苑?

陶晚凉忽然侧首看向刚刚悄然去院中巡视又回来的傅南艺,本以为他是去探查现场,原来另有安排,男人果然向她眨了一下眼。

傅南艺既然已经出手,那就看戏便是。

冯太后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严厉斥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皇宫别苑也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

侍卫听令上前,却见女皇摆摆手,做了个退下的手势,笑着对冯太后说:

“太后,稍安勿躁,既然有人声称看见昨夜情景,听她说说也无妨。”

冯太后端庄的样子终于开裂,略显气急败坏,却碍于陶晚凉不好再发作。

“婆诗罗,说罢。”

得到女皇应允,婆诗罗站起身,不卑不亢徐徐讲出她昨晚见到事情:

“昨日宴后我与三王子分别,本应离去,可妾身对三王子一见钟情,他又有些醉酒,妾身不放心,就想回去照料。”

没等她继续,太后身后的嬷嬷忽然出声嘲讽:

“果然是浪荡舞姬,深夜照料男人,怕不是想伺机行苟且之事?”

本想羞辱婆诗罗让她闭嘴,但美人却并不在意,大方承认:

“妾身就是这个想法,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小宫女面皮都薄,被老嬷嬷这样斥责之后都恨不得找地缝钻,或是气得语无伦次,没想婆诗罗直白怼到她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似乎是想说些腌臜话辱骂她,被皇上瞪视回去,闭口不敢言了。

而阿斛律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婆诗罗,看着是高兴坏了。

“妾身昨夜受皇令于宫宴献舞,有进出别苑的腰牌,侍卫不曾阻拦,返回湖边后,却见三王子和另一个少女饮酒相谈,自然要躲避观察,没过多久三王子忽然就倒在石桌边,不像醉倒,倒像被下了药。”

“妾身是舞姬出身,风月场上那些门道,还是通晓不少的,应该是蒙汗药一类。”

陶婉盈脸色瞬间就变了,太后倒还算沉稳,想要呵斥她造谣皇室,女皇却威严警告,让她住口,示意婆诗罗继续。

“三王子晕倒后,四公主忽然脱下他的外衣,随后出现两名侍卫,一人将衣衫不整的三王子带走,而另一个穿上三王子的衣服……”

“抱起四公主离去。”

傅南艺一声嗤笑。

陶婉盈倒吸一口凉气,手心额上冷汗直冒,尖声叫喊:

“是你这个贱人在撒谎!”

婆诗罗却沉静回视:

“公主是贵人,妾身不过一届草根贱民,若不是实话实说,为何要当着天子面前造谣,有甚好处?”

陶婉盈说不过她,气急败坏想要撒泼,冯太后却轻哼一声拦住女儿,眼中恶意满满:

“不过是个行为放浪的舞姬,也敢说瞎话编排皇室,你在皇上面前讲故事,可知欺君之罪可以诛你九族?”

“到底是谁欺君,这可不好说呀。”

一直沉默的傅南艺忽然轻笑着出声,背手闲闲而立,将目光垂落在冯皇后身上。

“我这儿前几日,可从太后宫中收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阿斛律:我就是出国串个门,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害我,我惨!

走一波剧情,我还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把小傅他俩感情线写得太腻歪,大家都不喜欢看惹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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