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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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堂和王兆楠一同坐下来，细细说道：“吴侍郎于三日前被发现死于家中，经仵作勘验，死因是中毒。吴夫人死于此后一天，死因是被人袭击失血过多而死。”

“可锁定了疑凶？”王兆楠问，生生把“犯罪嫌疑人”几个字咽了回去。

“奇就奇在这一点，为了查吴侍郎之死，我们把嫌疑定在前一晚上给他送汤的吴夫人身上，有毒的那碗羹汤出自于吴夫人的婢女荷花之手，据她所述，是吴夫人特地安排让她送去给吴侍郎喝的。”

“如此说来吴夫人最嫌疑，但是这个嫌疑犯自己却无端端死了，她的死又有什么线索？”王兆楠想要拿笔来写清楚线索，但是发现没有可用的东西。只能集中精力在脑海里想着这千丝万缕。

林堂道：“吴夫人后脑勺受到击打，死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王兆楠低头思索：凶手在杀了吴侍郎之后又冒险杀了吴夫人，如果凶手足够聪明，完全可以潜伏不出，等吴夫人被带走调查之后想办法把罪责都推到吴夫人身上。凶手没有这样做，反而冒险杀了吴夫人，说明吴夫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导致凶手不得不再次冒险杀人。

吴侍郎出事之后，吴府被顺天府和刑部的人接管看守，凶手不可能从外部进去，因此凶手来自于吴府，是吴府内部的人。

“吴侍郎的小妾现在还在吴府？林大人可曾审问？”王兆楠自然而然地把怀疑落在这位能从中获利的小妾韵夫人身上。

吴家能够当家作主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恰好死了，小妾虽然不能继承家产，但是她的儿子也就是吴家的次子可以。只不过让她的儿子继承家产还有个不小的障碍——吴家嫡长子，吴小公子在案发的时候被李簧簧带回了李府，现在想来，李簧簧可能是想要亲自保护这个孩子。他的父母被杀死了，他自己还小，一不小心又会被人害死。

王兆楠想起李簧簧在白色梦境里和她说的一句话，她说要小心吴……现在想来，可能是提醒自己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林堂点头道：“我们已经审问过韵夫人，她除了说自己是无辜之外，并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案情到了这里，已经查无可查，所有人都不承认罪行，我们也不能凭空捏造证据定他们的罪。李姑娘，你对这件案子有什么想法？”

王兆楠刚要开口，却听见外面在吵闹。李潇询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个小厮跑过来仓促地说：“是吴小公子又在闹腾了，他拿着棍子追着一个婢女在打，那婢女现在正躲在房内喊我们去救！”

李潇头疼地说：“这孩子看着挺可爱的，没想到会这么顽皮，应该是吴侍郎平时宠坏了他导致他无法无天。这才来几天，底下已经没有人敢服侍他了。你们先把棍子拿走，把孩子带过来，就说要送他回去了。看看丫头的伤势重不重，请个大夫来瞧一下更妥当。”

小厮答应了下去，又急急忙忙跑开。

王兆楠起身道：“我也去看看吧。”

林堂眼睛追随着王兆楠跟着起来，“我和你一起去，顺便送吴小公子回去。”

王兆楠看着他，只觉得被他盯着怪不自在的，但人家怎么说也是李簧簧的未婚夫，她要扮作李簧簧自然要对林堂客气一些，于是点头应下。

等见到了这位吴小公子的闹腾动静之后王兆楠才知道什么叫做“混世大魔王”，以前见过的“熊孩子”在他面前完全算不上什么。

可怜的婢女哆哆嗦嗦出来的时候手臂上有好几块淤青，见到吴小公子在场与他隔了好几米还是不肯靠近。

吴小公子见到王兆楠来了才丢下棍子无辜地过来抱住王兆楠的大腿，躲在她身后怯懦无辜地说：“李姐姐你可算来了，她骂我是有娘生没有娘养的野孩子，我气不过，她还打我，所以我只能拿着木棍吓唬她。”

王兆楠低头看着他，对他所说的将信将疑：“她骂你？”这孩子的所作所为让她下意识怀疑他所说的话。

“嗯！”

王兆楠问那婢女：“你骂过他？”

婢女急忙摇头：“小姐，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骂一个小孩，我在李府这么多年了，小姐你要相信我！”

王兆楠其实完全不了解这位婢女的脾性，但是看她胳膊上的青肿的确受伤不轻。低头将信将疑地看着抱着自己大腿无辜地睁大眼睛抬头看着自己的小男孩，虽然各有说辞，但王兆楠内心倾向相信婢女的说法。

林堂这时候蹲下来摸着小男孩的头说：“吴小公子，我是刑部推事林堂，我今日来接你回去。”

“推事是多大的官儿？”

“在下六品。”林堂尴尬地说。

“六品，我爹爹是四品，你的官儿比我爹爹的小，我不听你的。”吴小公子傲娇地说，继续抱住王兆楠的大腿不放，“我只听官儿比我爹爹大或者像李姐姐这样漂亮的人的话。”

王兆楠一听赶紧接话：“你说听我的？那好，我今日就送你回家。”

“嗯？李姐姐也要送我回去？”熊孩子似乎很开心，激动的眼神无法掩藏。

王兆楠想着看来这小孩不知道自己已经没爹没娘以后要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他还以为回去就会没人管，却不知道回去面对后母才是凶险万分。

想到这里，王兆楠心里有片刻的心软，但很快又被熊孩子的举动给惹怒了，原来刚刚熊孩子趁着自己不注意，居然一脑袋撞到了自己的后膝窝，王兆楠一个不慎就差点跪坐下去，还好她及时抓住了边上的林堂的手臂，这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扑街”。

“我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送你回去！”王兆楠咬咬牙，忍住怒气说。扭头谢过林堂，林堂黝黑的脸浮现一点红晕，连忙说了好几个没关系。

王兆楠没空管林堂有没有害羞，瞪着熊孩子，心想送你回去的同时，也要亲自审问小妾韵夫人以及那位送毒汤的婢女荷花。

哪知道吴小公子忽然崩出一句：“你不是李姐姐。”

王兆楠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他一个小娃娃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李簧簧？平静了表情之后回头，“小鬼，你在说什么？”

谁知道吴小公子听完却更加笃定：“你不是李姐姐。”说完还露出一个与他年纪根本不相衬的笑容来，这笑容让人发颤。

林堂凝时着熊孩子开口：“吴侍郎老来得子，而且一连来了两个儿子，对嫡长子宠爱有加，他已经把这孩子给宠坏了，说话无法无天，这样的孩子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若是长大了还是这个性子，恐怕惹出大麻烦。”

王兆楠慎重说：“即使他现在还是个孩子，难道小孩子打伤了人就不算错了吗？”

婢女也是人，林堂和其他人仿佛并不将被打的婢女放在心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还是个孩子”就把这件事带过去了，如果放到现在，孩子的监护人一定会受到教训。只可惜这是个封建朝代，而且是个重男轻女、阶级差距的时代，根本没人把婢女的性命放在心上。别说只是打伤，就算是打死了，只要赔礼道歉就会没事。

林堂瞅着她的脸，沉默不开口。

王兆楠心里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人平等的观念，呆得越久，她就越想回到2019。叹息一声，就让这件事过去，毕竟自己只是个过客呆不了多久。

到了吴府，先是见了婢女荷花。荷花被关在柴房好几日，见到王兆楠仿佛见到了生机，一路趴着过来，抓着王兆楠的裙角恳求说：“姑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下毒，夫人也没有让我下毒，我是无辜的，求姑娘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

她的声音微弱，眼下青紫，看样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饭。

王兆楠心中不忍，扭头对林堂说：“送一点饭菜来，不，还是送米粥吧，米粥好消化。证人若死了，事情更加查不清了。”

林堂于是命人送水和食物来。

在柴房内安置了两张椅子，王兆楠和林堂分别坐下，荷花喝了水吃了东西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这才将那一日的情况讲述清楚。

“夫人说要给老爷送鸽子汤，我便去厨房亲自端了一碗，没想到老爷喝了之后抱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我急忙去通知夫人，夫人让我去找郎中，郎中还没到老爷就走了。”

“鸽子汤是谁炖的？”王兆楠问。

“是小厨房的厨娘所炖，厨娘分了一碗尝了味道，但是她没事，只有吴侍郎出事了，仵作在剩下的汤中查验出了毒物。”林堂插口说，“所以这鸽汤只能是半途有人做了手脚，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荷花。做这件事对荷花没有直接的好处，但是对她的主子吴夫人有好处，因此吴夫人是主谋，你是共犯。”

荷花急忙摇头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理由要杀老爷，真的不是我。也不会是夫人，夫人和老爷相敬如宾这么多年，她也没有理由杀害老爷啊。”

王兆楠扫了一眼林堂，林堂冲着她轻轻一颔首。

王兆楠于是理解了林堂刚刚的举动是为了给荷花施加压力，让她如实招供。但是荷花被困在柴房断水缺粮这么久也未曾松口，她完全可以把罪责都推给已经死了的吴夫人，作为共犯罪不致死，或许还可以逃过一劫。

但是她却没有松口，这说明此事真的另有隐情。既然毒不是吴夫人下的，那还会有谁？难道是吴侍郎的小妾？那小妾明明正在受宠，杀了吴侍郎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如果真是她杀的，杀人动机何在？

王兆楠想如果这件案件出现在2019年，她可以有更先进的设备仪器可以使用，例如监控、指纹鉴定，但是现在没有任何科技工具，她只能靠着自己的脑袋来破案。眼下的情况是，她连古代的毛笔都拿不稳，写出来的字更不像话，连线索都写不出来，脑子里千头万绪，又如何能分析破案？

如果是李簧簧，在这样的不利条件下她会怎么做？

2019年，代替王兆楠生活的李簧簧正在无时无刻地接受新词汇，她正面临着王兆楠平日里最喜欢的晨间运动——长跑。

王泽泽已经不知道第几回从后面拍了拍李簧簧的背嘲笑说：“过几日就要体测了，你该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舒服吧？长跑可是你的加分项，你要不要这么丧啊王兆楠？！”

李簧簧望着这长长的塑胶跑道，闻起来有股味道，但是踩上去却很松软。这些异族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跑步？她们没有马车和轿子可以坐吗？

直到很久以后李簧簧坐上了车子，即使是一辆行驶速度非常慢的公交车，她都被这可以跑的铁皮惊呆了，铁皮居然可以跑的这么快？

等等，好像有点晕，又似乎想吐——

于是来自于明代的李簧簧就在市区里堵成乌龟速度的公交车里晕车吐了，一边吐还一边责怪公交车开的太快。

回到眼前，还没等李簧簧适应喉咙间的疼痛灼热感觉，王泽泽就在边上摆弄着手表说：“好，今天就先跑3公里，加油哦！”

李簧簧：“……”

我想回去那个慢生活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