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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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岚的消息发过来：“抱歉，刚下飞机。”

“奶茶喜欢吗？要适当送些礼物，和同事们搞好关系。”

！

颜岚竟然回复了！奶茶竟然真的是她帮自己送的！

姜清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激动想要在屋子里跑圈。

冷静！冷静！姜清越劝说着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听见心跳在胸膛里擂响。

不行，憋不住！

姜清越嗷呜一声扑到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几圈之后，姜清越红着脸从皱巴巴的被子堆里抬头，脸上发烫。

“没出息！”她在心里鄙视自己。

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拿出来，颜岚的发出消息后没人回应，她又问：“睡了？”

姜清越看了眼外面的夜色，这个点确实该睡觉了，而颜岚刚下飞机，她对颜总的行程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她比自己更为忙碌。

怪不得姜清越下午收工时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但她现在喜上眉梢，一晚上的胡思乱想像被扎破的气球，转眼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姜清越嘴角高高翘起，点开对话框：“还没睡呢！”

发送。

姜清越继续输入，结果字还没打完，颜岚一个语音通话弹了过来，姜清越手忙脚乱，手指一滑那半句话就发出去了。

“超级喜欢”

指的是奶茶，后面还应该跟着个谢谢颜总......

没了，全没了，姜清越人也没了。

颜岚的语音通话邀请还在响，姜清越愣在当场。

能不能撤回？

对，撤回！

颜岚那边是语音通话界面，第一时间看不到姜清越发的消息，她只要退出界面把那条消息撤回，就可以装作......

无事了......

颜岚挂断了语音。

这样，她一定看见了那条消息。

姜清越闭着眼睛把上一条撤回，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铃声又响，颜岚又一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姜清越的心情完全不同，她不知道颜岚看见那条有歧义的消息会作何感想，但她只能视死如归地选择接听。

她永远拒绝不了颜岚。

“清越，”颜岚清冷的声音传出，“今天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颜岚没有开摄像头，黑色的手机屏幕上倒映着她自己带笑的双眼。

姜清越撤回地很快，但颜岚已经单方面截图留证了。她许久不干这么幼稚的事，一时间心情大好。

她看的出来姜清越的意思，这句话是接着自己上面发的说的，但颜岚就是要曲解，当作姜清越超级喜欢自己。

“嗯？”对面半天不出声，颜岚刻意压低了嗓音。

姜清越很痴迷颜岚的声音，她很早就发现了。尤其当颜岚有意逗她，学着电影中低沉的气声说话，姜清越就会不由自主地脸红。

但她不知道，此刻姜清越已经红透的脸上已经挤不出地方红上加红了。

“我在。”姜清越嗫嚅着答道，握紧了拳头克制声线不由自主的抖动。

她在脑海中翻遍《演员的自我修养》，不知道对面有没有看出她强装出的镇定。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今天就回去上班了？”颜岚问。

颜岚适可而止，装作没看见姜清越撤回的消息，虽然她急切地想要听见姜清越亲口说这句话，表达她想要的那个意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清越不知道她的心里早已翻滚过好多不可对人言的念头，贸然说出来恐怕要吓坏她的清越。

颜岚语调如常，用词很生活化，给姜清越一种她们是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的错觉，妻子加班，丈夫出差，两个人只能隔着网络传递相思。

“我没......”

“别狡辩，”颜岚打断了她：“你要是没去片场，怎么看见的奶茶？”

姜清越的确想谎称自己没去上班来着，却不想有人能提前点破她的漏洞。

明明姜清越在各种人面前故作姿态都已经可以张口就来，唯独在颜岚面前，浑身都是漏洞。

“身体要紧，听话。”颜岚放软了口气，像是在哄姜清越。

“我已经退烧了，而且也有在吃药。”姜清越闷闷地解释。

颜岚的那句“听话”说得轻而易举，就好像这几年的不辞而别都不存在，她回来之后就无缝衔接当年的温情。

她站在什么立场让姜清越“听话”，而姜清越又有什么资格“听话”？

姜清越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回应道：“我确实已经病好了，已经给组里添了麻烦，不能在拖进度了。”

口吻之公事公办，让颜岚怔愣了片刻。

她在cp粉剪辑出来的视频里昏了头，忘记姜清越并不是她触手可及的爱人，她把人放在自己心尖上太久，随口一句话就带着不合时宜的情愫。

但姜清越却不然，她时刻绷着适宜的礼貌，只有醉酒或生病时才颤巍巍地贴上来，跨过自己非要设定的社交距离。

“嗯。”颜岚沉下脸，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

“颜总......”姜清越缓了过来，“非常感谢颜总的照料，组里大家对我也都很好，正因为此，我更不能懈怠。”

“......”颜岚沉默着。

“姐姐，”她突然开口，上下文不接，“你从前都是喊我姐姐的。”

姜清越一开始并不知道该如何自如地称呼比她高一级的颜岚，像个稚童一样喊“姐姐”，后来倒是知道了要喊“学姐”，但她已经习惯了，而颜岚也一直未曾纠正过她。

再后来，对着星空娱乐总裁这个身份，姜清越再也喊不出口那声软乎乎的“姐姐”了。

“我一直叫你清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逃避？”

上次在输液室里，颜岚在听到姜清越称呼自己为“颜总”的时候就拉下了脸，类似的话她上次就问过，只不过被珠珠打断，让那个话题无疾而终。

现在，仅仅一天之后，同样在夜色掩映下，姜清越身边再无第二个人，颜岚又一次开口，执拗地想要个答案。

“我们......是不是不该再见面？”颜岚问。

“不！”姜清越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她从一个社恐，到娱乐圈里风头正盛的新人，这中间多少次噩梦般的头破血流，不过是为了离颜岚更近一些。

安静。

空气中各种分子激烈地震荡，布尔运动毫无规则但又从未停下，而电话那头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姜清越听到颜岚沉重的呼吸声，她喉头轻动，回以一声：“好。”

“清越，”颜岚声音喑哑，“那既如此，我想再听你喊一声姐姐。”

“清越，我在你心里，还是个称职的姐姐吗？”

颜岚真正想问的是，她还在姜清越心里吗？她是否如同自己一样，把心尖上最寸土寸金的唯一一个位置，留给了彼此？

“是......当然是......”

就算一切颠倒重来，姜清越也永远记得旧日时光。时间给回忆加上滤镜，在无数次翻看中，牢牢地刻进骨血里。

“姐姐......”

四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姜清越又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喊出这个熟悉的称呼。心动，一如从前。

这几年间，姜清越遇上了很多前辈，她们或许是张姐姐、李姐姐、王姐姐，只要前面冠上了姓名，那就是姜清越人生的过客之一。

只有颜岚，她不需要与其他人区分，姐姐只有一个。

颜岚死死捂住收音孔，仰头望着夜空，遥远的星宿沉默地与之对望，她从灵魂深处发出喟叹。

最近的恒星，半人马座比邻星，它离地球约4.2光年，虽然光芒黯淡难以琢磨，但颜岚知道那颗星星上发出的光芒，一定能照到她身上。

现在沐浴着的星光，来自梦一样的四年之前，它离开比邻星时，颜岚和姜清越尚且站在一起。

现在那束星光终于横跨了时光普照在颜岚和姜清越身上，虽然此时她们天各一方，但颜岚笃定她们一定会重新回到一起。

夜晚很静，静到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谢谢。”颜岚低声说。

“我永远是你的姐姐。”颜岚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顿了顿之后贴心地补充道：“如果有什么不便，你可以只在私下里这么叫我，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颜岚永远是周到而妥帖的，被她宠爱的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姜清越也来到窗台，靠着墙望天。

有多久没静下心来看一看夜空了呢？姜清越自己也记不得了。

没有激动，也没有痛苦，她现在久违的沉静，她听着颜岚的呼吸声，眼睛里是此刻属于她的星辰大海。

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曾经姜清越总喜欢一个人痴迷地看着星星，那时候颜岚就陪在她身边，两个人在草坪上或坐或躺，可以几个小时不发一语。

现在，网络信号的两边，还如同旧时一样。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先没了电，嘟的一声通话挂断。

姜清越看着漆黑的屏幕，想象着颜岚的模样，虔诚地亲吻上去。

“晚安，姐姐。”

“晚安。”颜岚勾起嘴角，把滚烫的手机贴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