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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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魂……是啊，没了魂如何能活呢？殷绶想到纣王失了魂死了，是自己来替他活着的。这狗崽也是失了魂，死得蹊跷，无法用科学解释。自己穿越过来，也无法用科学解释啊，这该怎么解释呢？

两件事一联想起来，殷绶竟说不出话来，呆愣愣看着御医。御医躬身在那里，冷汗直冒。纣王不出声的这一刻，大家噤若寒蝉，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被拖出去斩了。

唯有妲己，心态还算稳，问向那御医，“如何就失了魂了？你可检查仔细了？”

“回，回娘娘，”御医说话声音都发着颤，“检查了几遍了，确，确实，没有伤口，没中毒，死得很莫名……”

“那是你医术不行，”妲己向宫人道，“去，叫个别的御医过来！”

“够了！”殷绶这时出声了，“别折腾了，埋了吧。”

殷绶挥了挥手，感觉身心疲惫。

本来光明的未来，在这一刻又陷入了绝望。生命之中的一点光亮，一下熄灭了。

殷绶心中一股抑郁之气难消，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不再看那狗崽，也没理会任何人，神色黯然地行出门去。

妲己见了，让宫人把狗崽埋了，随后跟了出去。

因为这早上发生的事，殷绶大受打击，没心情吃早餐。只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还在回放昨日几只狗崽的可爱模样。它们在脑海里越生动，现实就显得越残酷。殷绶自责和懊悔，本来，人家一家六口好好儿的，若不是他一时兴起要养狗崽，那母狗也不用死，五只狗崽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没了。

全都是因为他，都是他一念之差，害死了六条生命。这六条生命又有什么错呢？

殷绶想得鼻头发酸，双眼发红，喉咙哽得难受。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感性的人，他会为生命的逝去伤心难过，哪怕对象只是一只狗。

妲己追了出来，见纣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时候她倒识趣地没上前去烦他，只是在后面默默跟着。殷绶走了一阵，大约是累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即便是“发呆”这样的小事，但在妲己看来，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纣王啊，这是纣王啊！纣王怎么能发呆呢！纣王只会发狠！正常的纣王会把那些牵连之人通通砍了，宫内宫外血流成河，可他没有！正常的纣王不会去养狗，可他养了！正常的纣王……应该是这样子的吗？

妲己远远瞧着纣王，硬给她看出了一股子“仁慈”的味道来。纣王怎的变如此仁慈了？这还是他吗？

这一天的纣王注定闷闷不乐了。

尤浑听说纣王的五只狗崽子莫名其妙地死了，又费心给他搜罗了几只来，本想讨纣王欢心，没想到殷绶一见，触动心事，勃然大怒，“谁让你把它们捉来的！谁给你的狗胆！啊？不是说了不要再捉狗崽了吗？你是不是又把母狗给杀了！你！你信不信孤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殷绶气头上，气话张嘴就来，到底还顶着帝王的英姿，气势吓人，吓得尤浑跪地求饶，连累那抬箱子的护卫也跟着跪趴在地，承受着纣王无边的怒火。

“送回去！”殷绶咬牙切齿地道：“再把这些个东西弄进宫来，孤把你们一个个都砍了干净！”

在纣王的恐吓之下，尤浑战战兢兢忙跟着护卫把狗崽送了回去。殷绶看着他们离去，心中一把怒火烧得旺旺。他真是蠢。他是王，就不该有什么喜好！他一旦有了喜好，下面就会有人投其所好，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来！最后还不是什么屎盆子都扣在他头上！

殷绶不管从前纣王干了多少缺德事，但现在是他，他是无法忍受这些事的。

由于心中不大爽快，殷绶有几日不待见妲己了。偏妲己还在他跟前晃悠，殷绶忍无可忍，但还是忍了。他一直没能狠下心处置纣王的女人。

后宫佳丽三千，都被妲己一个个整死的整死，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贬出宫的贬出宫，如今妲己一人专宠，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知纣王忽然转了性，对她日渐冷淡！

纣王不喜欢她，她也不能强迫纣王喜欢，妲己为此操碎了心。

妲己深刻反省了一下，那几只狗崽没死之前，纣王还愿与她说几句话，还愿给一个笑脸。如今是连话都不愿与她说了，并且厌恶的情绪掩都掩不住，妲己生怕他一句话就把自己打入了冷宫，让她在冷宫中孤独终老。虽然“妲己”只是一具躯壳，但这壳还是很有用的，悉心经营了多年，朝堂上下都认可。万不能在此时被打入冷宫，因此功亏一篑啊。

妲己心里琢磨着纣王的心思，纣王喜欢狗，可尤浑后来又送狗来，被他气势汹汹地撵了。难道忽然之间又不喜欢狗了？妲己一时也琢磨不透纣王的心思。妲己记得纣王说过一只叫满满的熊猫，他大约是喜欢熊猫的，可是上哪儿去给他弄只熊猫来？自己也不认得熊猫啊！

妲己想着想着，想到了自己身上，狗和熊猫都有了，他喜不喜欢狐狸呢？新月狐习惯了用妲己这具躯壳去勾/引纣王，可明显如今纣王厌恶了妲己，再往上凑，指不定落得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新月狐想着干脆让妲己消停两日，自己化出原身去勾/引，打探打探纣王的心思。

新月狐打定主意，真计划这么干了。

是夜，皓月当空。

殷绶连日心浮气躁，身上被一股无力感紧紧缠绕。他觉得这个王当的，丝毫不能随心所欲，比普通人还不如。虽然锦衣玉食，手握重权，但那有什么用呢？他又没当王的雄心壮志，况且都快亡国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如今连自己的喜好都不能有，生怕底下人借由头生事，殷绶一并歇了所有心思，只余一腔郁闷。

殷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烦躁得很。殷绶穿过来快一个月了，都没上过朝，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白日睡太多，夜里又睡不着。殷绶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行出门去。

外面有护卫，有宫人伺候，见了纣王出来，都行礼，殷绶只对他们摆摆手，叫都别跟着，便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四处游荡。

殷绶半夜去神游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故而他叫别跟，侍卫和宫人真没客气，都在原地待着。

殷绶神游到了御花园，到处都是宫灯，御花园敞亮得很。但到底不比白日，还是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阴影被风吹得摇来晃去，鬼影一般，有些骇人。

此时万籁俱寂，唯有天边的明月与这月下孤影对峙，苍凉无比。

“喵~”又传来一声猫叫，凄凉的叫声在这空旷的夜里，听得人汗毛根根竖起。殷绶被风吹得心里毛毛，感觉身后似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他忍着没回头，心里在想着那些妖魔鬼怪，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在屋里待着不好吗？干嘛非要跑出来自己吓自己！殷绶已经后悔出来了，宫中守卫森严，但御花园不是重点守护对象，故而这御花园是真安静，除了他自己，多一个人都没有。

殷绶被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根本无法忽视。那道视线似野兽锁定了目标猎物，正等猎物逃跑、反击，它好一跃而上，咬住对方的咽喉，一击毙命！殷绶默默做着心理建设，他是纣王啊，纣王，何许人也？绝不是如此轻易白白就死的人！所以，他是不会死的，他不会死，因为时候未到！

殷绶思及此，咬了咬牙，猛然转过身去，他的动作太过迅猛，那股逼人的气息倒似退缩了一下，许是被吓到了。

殷绶睁眼看去，哪有什么野兽！是一只狐狸，白色的狐狸！有好多条尾巴！“九尾狐！”殷绶忍不住叫了出声，那九尾狐听到他的声音，愣怔地看着他，仿佛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是九尾狐。

殷绶看到九尾狐也愣了，九尾狐，宫中出现了九尾狐，那不就是妲己吗！难道真是妲己身上那条九尾狐？还是，妲己身上那条九尾狐的同类？

一人一狐在月光下沉默对峙，殷绶静静看着九尾狐，九尾狐看了殷绶一会儿，转身离去了。

“哎！”殷绶上前了两步，叫了一声，但九尾狐一闪身不见了。殷绶见九尾狐跑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看得出这只九尾狐毛色不错，通体雪白，颇有灵性，他一时也无法确定是不是附身妲己的那只九尾狐，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九尾狐？可是既然是九尾狐，就必定不会普通。许是还没能修成人形，所以还是狐形。

九尾狐去后，殷绶感觉更加空虚寂寞冷。在御花园呆呆半晌，无法可想，只得又返回寝宫。

殷绶深觉自己像养在深宫的金丝雀，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梦想，连喜好也失去了。

除了等死还能干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