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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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回来的时候听侍女说爱花似乎正和她的朋友在一起写信，仔细想想会突然出现的朋友也只有那个叫做麻仓叶王的人了，可是拉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却只有爱花一个人。

“麻仓君走了？”她走进来，坐下捻了一颗樱桃问道：“我之前还听到侍女说你要了信纸来，是在回信吗？”

是在回信没错。

爱花点点头。她摸了摸脑袋上刚刚被敲打过，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的部分：“对，毕竟也是个阴阳师嘛，就算整天无所事事的到处乱跑麻仓叶王那家伙也是有正经差事的——啊！这样想想就好气啊他刚才还打了我的头！”

这样说着，爱花气呼呼的还原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在麻仓叶王因为自己和别人的关系突然变好，嫉妒的手都在发抖的时候，爱花第一个浮现于脑海之中的并不是“啊，我竟不知麻仓大人已经对我情意如此深重，真是惭愧”之类的平安京思想，她短暂的蒙蔽了一下之后，又问了一句话。

在这个嫉妒的手发抖成立的前提下，她问：“叶王是因为我和邪神好像暂时相处和谐而嫉妒，还是因为邪神和我看起来关系和谐而嫉妒？”

叶王：？

这次饶是叶王，也没办法从爱花心中一大串刷频而过的“搞快点是哪个”之中窥见她一星半点的心意了。

他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邪神的实力压倒性的强大，爱花在他的面前不过就是一个能随时碾死的蝼蚁，根本无需费心。这个傻子现在依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自己胡乱扯淡到底是走了多大的好运，甚至根本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想要与邪神划清界限的意思。

于是他说：“你想说什么？”

迄今为止麻仓叶王还没有对谁冷脸相待，微笑成了一张剥不下来的面具，但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他现在情绪已经不太妙了，虽然本人希望爱花也能尽快意识到这个事实，但……半妖少女现在的情绪可以用跃跃欲试来形容。

爱花：“关系很大啊！如果是因为想要向邪神寻求力量，因为邪神暂时对我没有杀意而嫉妒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的劝解一下你不要去寻求奇怪的力量来源，这样最后必定会反噬自身的！”

果然。

这种让人无言以对只能用“不愧是你”来回应。叶王原本消失的笑容又很慢很慢的聚回到脸上，没有了刚刚见面时的温情，完全成了公事公办的营业式笑容。

他呵呵了一声：“就算我真的想要去向邪神寻求力量你又能怎么办呢？爱花是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不是吗。”

“这种时候怎么能只想着用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爱花满不在乎的挥一挥手。她已经重新坐直了，脸上那副滑稽的表情也没有了，正经非常道：“因为虽然叶王平时也有非常讨人厌的时候，但是本质上我还是把你当做是我的好朋友之一的，现在你产生了危险的想法，当然无论如何都希望你不要这样想啦。”

“为什么呢？”

这次换成叶王渐渐滑向爱花了，两人的手依然交叠在一起，他收紧手指握住如同游鱼一般快要滑走的爱花，又问了一次：“为什么呢？不怕我意志坚定，不仅不听劝告还会伤害你吗？”

年少天才的阴阳师即使是面对晦涩难懂的咒语也是触类旁通，可是现在，面对这样浅显易懂，谁都明白的小事，他却刨根问底了起来。这样的感情对于能够听到他人心声的叶王来说非常新奇，他无法控制灵视，他人的声音总是如同洪水一样一股脑的全部涌进脑海之中。好的坏的动听的下流的，无法甄别的信息全部塞进来，总是让人格外恼火。

但他现在突然不太讨厌自己的这个能力了。

心声一般都会先于声音传达到大脑，麻仓叶王已经听见了爱花心海之中泛起的海浪声音，她就要说话了——

“这种问题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爱花理所当然的说道。

“因为叶王对于我来说也非常重要啊。”

人类总是口是心非的生物。拥有灵视的麻仓叶王比谁都知道这一点。

明明心中鄙夷，脸上却做出一副恭敬钦佩的神色。

明明心中欢呼雀跃，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感同身受悲痛欲绝的模样。

令人作呕。

他一向是最厌恶这表里不一的人的，虽然脸上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温和微笑的模样，但事实上那只不过是一个公式化的营业表情，能让麻仓叶王真心相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爱花话音刚落时，叶王心里静了一瞬，紧接着便是下意识的紧张——他担心片刻之后灵视便会告诉他，爱花刚才所言不过都是谎话。

一秒。

两秒。

爱花心中并无所动，反倒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了？突然睡着了吗？”

这真是……

叶王低下头，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低声发笑，把想要凑过来看热闹的爱花轻轻推了出去，说明自己现在有些失态，不想让她看见。

等他又重新回复之后，将爱花写好的信件全部收走，叶王看着她面目柔和：“你和你的老师一模一样，都是表里如一的好孩子。”

“那当然！夜一是最好的了！”骄傲的挺起胸脯，在叶王离开之前，爱花突然冲了上去，正色道：“所以，有什么烦恼就去找夜一说一说吧，虽然她和我一样不怎么喜欢你，也不太认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但是找她打一架总比寻求邪神的帮助要好——记住了吗！”

叶王：……：）

他招了招手，作势有悄悄话要告诉她，于是爱花一路小跑过去，附耳听叶王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叶王：“不需要，你这笨蛋。”

然后趁机锤了她的脑袋一拳，在爱花张牙舞爪嗷呜咆哮着朝他丢出符咒的时候，麻仓叶王已经飞的老高脱离射程了。

抱着兰控诉的爱花眼泪汪汪：“他是不是超过分！超过分的！明明我都是在担心他！他不领情还叫我笨蛋！”

可能愤怒总是会让人食欲大增，爱花今天下午就化怒火为食欲，一个人添了两碗饭之后，打算去找璎姬消消食。

爱花越来越喜欢璎姬了，这位公主不仅温柔勇敢有主见，更难得的是她对于非贵族人群没有一丝鄙夷，甚至总是想着如果能用自己的治愈能力为普通人做出更多的事情就好了——对兰也特别好，这一点让爱花好感倍增。

少女之间的友谊总是生长速度飞快，时常一起消磨时间，璎姬又常常屏退众人后带着犬夜叉与他们一同玩耍，现在那个看起来不太喜欢她们的熊孩子对于爱花也不那么排斥了。

今夜月色正好，原本大家一起在璎姬房中吃点心，突然默默无言的犬夜叉拉住爱花的衣袖想要邀请她去外面赏月。

“我，我知道一个地方的月光更美丽。”这样说着，低着头局促不安的小朋友扯了扯她：“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要与自己的说吧。

这样想着，爱花揉了揉他：“好呀，我同你一起去。”

等跟着犬夜叉来到一方窗棂时，她确实感叹了一下这里与室内相比月光倾洒更加美丽。

小小的半妖与爱花一起坐在窗棱上，踌躇再三之后终于开口。

“如果我的母亲即将结婚的丈夫真的不是什么好的人，你真的会救她吗？”

犬夜叉仰头看过来的眼神郑重非常，他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如果……你真的能救得了我的母亲，那么，到时候我一定会奉上自己的真名，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式神，供你驱策，绝无怨言。”

说话时犬夜叉后背挺得笔直，牙关咬紧，甚至额头上都冒出汗来。

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想要用自己的【真名】和【命运】来换取爱花的一个承诺。

意识到小少年的认真之后，原本想要一口答应下来的爱花改变了主意。

她想了想，反问道：“犬夜叉希望成为我的式神吗？”

得到的答案果不其然是沉默。

“十六夜公主，璎公主，对你诉说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式神的愿望，其实并不是真的希望你供我驱策，而是希望你能够获得更好的生活，能够更加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世界上，这一点犬夜叉能明白吗？”

“啰嗦！这我当然知道了！”一声吼完，犬夜叉愣了一下，用力将头瞥到一边小声道：“她们是最爱我，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了...所以……所以就算不愿意，我不是也说愿意为你奉上真名了吗！”

他声音带了点哽咽的哭腔。

爱花叹了口气，她摊了摊手：“我不要你的真名——先别说话，我不要你的真名并不是因为你是半妖，或者我不打算帮十六夜公主，而是因为对于你，我有其他的提议。”

“二条城主行事诡异，我自然要去一探究竟，十六夜公主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也会帮她。”扳着指头数重要的事情是爱花的习惯，数到第三件的时候，她顿了顿：“你知道平安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和月咏夜一吗？”

“.…..知道的。”

“那就太好啦。”她一拍手，非常高兴：“省去了解释这两个人丰功伟绩的时间，既然你了解，那想必你也知道，夜一和晴明在收寮生的时候并不看重他的出身，只是爱惜他的才华。”

“自己的真名与命运，与其交给他人，不如自己牢牢握在手中。身为半妖在这世间更加艰难，但是依然可以选择。无论你选择成为人类还是妖怪，没有实力都是空谈。”

爱花笑起来，她伸出手：“如何？比起成为供我驱策的式神，成为我的同门师弟如何？”

犬夜叉呆呆地，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在爱花面前毫无征兆的流眼泪让他感到难堪又尴尬，这种心情太复杂了，说不上是劫后余生，但他确实感到委屈和喜悦不断交织，原本总是被他人不断用黑暗描绘的名为未来的道路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除了恐惧和彷徨之外，突然也对之后的路有了一丝期待和幻想。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十六夜和璎姬对他说的话。

【那是一个可靠又温柔的阴阳师，她的老师夜姬声名远扬威信颇高，为人高洁慈爱，身为她的弟子，那位爱花也一定是个温柔正派的阴阳师。】

【她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胡乱的拱进爱花的怀中，鼻涕眼泪擦了她一身。

“我愿意的！”他边哭边说：“我愿意的！爱花姐姐！”

斜靠在树枝上，被繁樱环绕的奴良滑瓢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

樱花映衬之下，男人的踪迹几乎无处可寻，即便此时还有侍女偶尔经过，也对这个斜卧在树上逍遥的抽着烟的人视而不见。曾经对于自己因为技不如人被玉藻前要求前往阴阳狭间带回爱花，奴良滑瓢上次没来得及当面和这位可爱的小姐打个招呼，就被大妖怪狂乱的妖气赶走了。他这次是专程过来打招呼的。

只是这个爱看热闹的妖怪也没想到，自己又赶巧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好戏。

他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往窗棂上的两人身上看了一眼。

爱花已经发现了他，这孩子一时间还拿不准自己是否有歹意，于是用一只手保护住还无所察觉的犬夜叉，谨慎的向自己点头示好。

哦，看来没有认出自己来。

奴良滑瓢想着，站了起来。

他感受了一下空气之中的妖气，玉藻前如同标记领地一样把这一块用自己的妖气洗了一遍，即便是他现在站在这里都如同在被认威胁警告着，不太舒服。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又确认了一遍玉藻前在不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奴良滑瓢笑起来。

——机会太难得了，月色如此美丽，浪费了多可惜。

——那不如，去打个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