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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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准再吃了。”苏维把他手里的勺子拿走，“身子还没全好，不能这么放肆。”

梁和乖乖把沙冰递过去，其实不大的一个塑料纸杯，尖尖还没来得及吃掉，也就捞着咂摸点甜滋味：“那哥哥还给我买。”

“尝尝的要求可以满足。”苏维看他半趴在长椅上伸胳膊够手机，手指费劲地抓挠，嘴里哎呀哎呀的。

“嘿嘿。”梁和捡了手机，随意地翻看扒拉。

“宝贝儿。”苏维换了只手拿沙冰，原来那只叫杯子弄得水淋淋的。

热浪凝成水珠，又慢慢在手心里干掉。时间过得好慢又不慢，太阳往西偏的明显了，白天眼瞧着不剩几小时。

梁和脑袋在人腿上蹭蹭，甜甜地嗯了声。

“你怎么这么乖。”苏维拿那只微凉的手去摸梁和的脖颈，梁和本能避了下就又贴上来了。

“嗯？”梁和从屏幕里抬眼，“乖嘛？”

“乖得让哥哥心疼你。”苏维的眼里含了不少情绪，梁和忽然看不懂了。

“哥哥在想什么？”梁和看不懂就问，他不想跟苏维之间有什么隔阂。

苏维低头看着他，目光却穿透了怀中人，寻到他的灵魂。

“你以前，有些阵子，很黏哥哥。可你都忘了。”苏维把手垫在人后脑勺，他现在还能寻到当初缝针的那些疤，指尖全都记得，闭着眼都能找到，在发丝间隐着，看不见并不代表没发生过。

梁和与他对视半晌，想了想，说：“喂奶瓶的那几天？”

苏维说是。

“怎么黏哥哥？”梁和眨了眨眼睛，单纯得像小鹿一样。

“我是谁？”苏维没回答，猛地问他。

“我的饲……啊，错了。”梁和张嘴愣了两秒，才抱歉地撇撇眉毛，好好坐起来，“不受控制了，哥哥。你是哥哥。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受害的明明是你。”苏维说，表情淡淡的，一如既往喜怒不辨。

梁和隐隐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

“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苏维说，“哥哥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很温和的男孩子，春风一样，有点害羞，一点成熟，还有点小活泼。”

“我那时还抽烟呢。”梁和说。

“可那时你更……像个……”苏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梁和听了会不会难受，“跟别人没什么区别，就是个刚成年的男孩子。”

梁和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你靠奶瓶进食的那些日子，谁喊你都没有反应，问你是谁，只知道答金丝雀，别人反问你他是谁，你说的统统都是饲主。”苏维把沙冰放在一边，两手与他紧紧相握。

“只有哥哥问你的时候，你才会认出那是我，梁和。”苏维看着他的眼睛，“你喊我哥哥，手上挂着锁，整个人是个没有魂的空壳，别人守着你，你就在床上坐着一动不动。”

“我来了，我看着你，你会要抱抱，会喊哥哥，会给我擦眼泪，让我不哭，摸着我的嘴角哄我笑笑好看。”苏维说这些的时候压着情绪，面上尽量冷静。

“你都不像个人了，连你自己都丢了，怎么还独独没忘了我。”苏维说，“哥哥最受不了你这个，这没人能招架得住，宝贝儿。你的感情哥哥接受了，多沉多重，哥哥都拿着了，不会再离开了。”

“所以你不要总想着，哥哥会因为一些什么无所谓的厌弃你，不要你，配不上，等等。其实哥哥才是被爱的那一个，你可以不要那么乖，大胆一点，活泼一点，闹闹脾气耍耍性子，哥哥都喜欢，没必要那么胆怯。”苏维把人拉起来往回慢慢走，说话的声音不大，有着下午时分独特的慢节奏与慵懒。

梁和被苏维拉着走了好长一段，才皱着眉头开口：“是吗？”

“嗯。你总觉得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在你内心深处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哥哥都知道。”苏维没回头，手在后背牵着他，“不应该这样。两人相爱，平等才能少矛盾，走得长久。哥哥想跟你长长久久。”

梁和的影子停下了，苏维跟着止步，转过身，手心覆上他软软的头发，“你何止是配得上，你的感情太纯太深，全都给了哥哥，那是我人生中幸福的开始。谢谢你，梁和。”

梁和听完他这一番话，想起自己那日差一点点就注射了过量镇静剂，手都有点抖。

“如果当时……烛光没动……”梁和喃喃道。

“烛火动了，哥哥让它动的，那夜哥哥藏在角落里，宝贝儿没发现。”苏维把人牵得紧了才敢说，他瞒着他小半年，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梁和整个人都僵了，是秘密被发现的震惊与手足无措。

“梁和，宝贝儿，听哥哥说。”苏维怕他生气，两手不经意间扣住他，“哥哥不想让你走，那天是哥哥在求你，不是什么选择。你没有罪过，没有的，更不要去赎罪。别做放弃生命的傻事。”

梁和随着苏维的牵动一步步往回走，都不知道怎么进的车里头。他被苏维带着进了后座，就这么被抱着，听着耳边哥哥的低语呢喃，一点点从回忆中抽离。

“哥哥都……”梁和从他怀里起来，仰头看着他。

“都知道，哥哥早说过。那日在旅店，你在洗手间说了那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不回头想想哥哥不问你？”苏维看人情绪尚平稳，伸手揽着他的腰，对方也没躲。

“你听了肖敬慈一番话，就信了那是真相了吗？”苏维一手抬起梁和的下巴，直直看进他乌黑的瞳仁，“你郑朗哥现在还为这案子走访调查，要是没有可挖的东西，怎么会忙到现在不结案？”

梁和连忙抓住苏维的手腕，对方本也没想较劲，跟着松了开。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哥哥也不知道，我们可以打个赌。赌当年的事肖敬慈有没有说错。”苏维说。

“拿什么赌？”梁和顺口问了出来。

“宝贝儿说吧。”苏维把选择权交给他。

“嗯……”梁和苦恼了一阵，才说，“哥哥赌当年的真相不是我以为的，是吗？”

苏维点点头。

“哥哥赢了，我就无条件答应哥哥一件事情，反过来也一样。”梁和稍稍松了口气，他觉得一直束缚在他心底的枷锁终归是松了些许，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却有了那么一点点解脱的希望。

“好。”苏维欣然答应，摸摸人的后脑，另一手作话筒状伸到人嘴边，“小秘密被哥哥戳破了有什么感想？”

“感谢mtv。”梁和双手合十鞠了个躬，没注意车顶位置，猛地磕了一下。

“淘吧你就。”苏维哭笑不得，赶紧看看人撞傻了没有，又说了句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才扳着他坐好。

“快，说感想，摄像机拍着呢。”苏维唬他。

梁和钻进苏维怀里搓来搓去，衣服都快叫人掀起来了。他就这么小猫似的撒了会娇，用肢体动作无言地感谢对方把他内心的结一点点梳开。喉咙里成堆的话滚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抱着人哼哼。

“哥哥……”梁和从他怀里抬起头，湿漉漉亮晶晶的双眸像只小鹿。

“嗯？”苏维惯着人在怀里搓扭，这会他不动了还有点不适应。

“活着真好啊。”梁和说完，眼泪唰就掉下来了，“哥哥偷偷把窗户打开又关上了，是不是？”

苏维够了纸巾，在人脸上轻轻点按，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哥哥怎么这么温柔，你个坏蛋，大坏蛋……”小鹿一哭起来语无伦次什么都说，“偷心贼！”

苏维哈哈大笑，梁和的脸被他的胸腔颠得无比舒服。

“爱死你了！”小鹿说，“苏维我爱你！”

苏维把人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抵在人耳边低声厮磨：“梁和我爱你。”

这几个字太催情了，梁和半边身子随着苏维勾在耳边的呼吸瞬间麻痹，一股触电般的快感从尾椎直直蹿到大脑皮层，然后轰一下炸开。

木的，乱的，酥的，慌的。

整个人眼前全是花的，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感官直接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唔！”梁和没经历过这种快感，扶着人的肩膀惊呼一声，反倒把苏维吓着了。

“怎么了宝贝儿？哪里不舒服？”苏维赶紧把人放开，细细观察他的表情。

梁和红着脸，开不了口，食指慢慢往下一指。

苏维顺着看过去，明白了。

“宝贝儿好敏感。”苏维拍拍他的大腿，“要帮忙吗？”

梁和头摇得像拨浪鼓。

“为什么？有反应正常的呀，宝贝儿刚才还说你爱我。”苏维觉得既然挑起这个话题索性就说下去，自己比他大六岁还多，没什么可扭捏避讳的。

反倒是梁和羞答答地，比谁都像第一次。

“不……不行。”梁和不肯，蕴着泪花的眼眶红红，引人犯罪而不自知。

“嗯？”苏维的手试探着慢慢爬过去，被梁和一把抓住。

“宝贝儿……”苏维叹了口气，“给我一个理由。”

梁和张了张嘴，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苏维的眼神很鼓励，一步一步攻城略地，卸掉他最后的心防。

两人就这么默了会儿，梁和才重新开口，声线哆嗦着，小心翼翼的说：“我……我不干净。哥哥别碰。”

说完梁和闭起了眼，偏头开车门下车。户外的空气灌进肺里，吹得人脸上泪痕发凉。苏维坐在后座上，看梁和靠在前排车门边，就这么伸手一够的距离。

他在介意这个，不是第一次。

好吧。

苏维跟着下了车，拉过人的手牵住。

“看着我。”苏维说。

梁和不依，咬着嘴唇不肯。

“宝贝儿。”苏维又唤他，听着不像生气，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梁和终于肯开口，怯怯道：“哥哥没有过，我不是，还……”

“什么？”苏维引着他接着往下说。

“第一次见面就是送我去他家。”梁和咬咬牙，把话说完，“怎么能……”

妈耶，又卡了。

别扭死了，隐晦得几乎看不出来他想说什么。

苏维捏捏人的手，梁和不依，那就再捏捏，一直捏到梁和肯看他为止。

“你化验单哥哥都攒一摞了，哪里不干净？艾滋病阴性，不该有的都没有。”苏维说。

“我不是……”梁和刚一张嘴就被苏维打断，“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哥哥都三十岁了，不是十三。现在十三岁的小孩儿差不多都懂了吧。”

梁和窘得脚尖搓地，沥青路上的石头子在脚底骨碌碌地滚。

苏维看没法再把这个话题推下去，还是打算先放一放：“哥哥的生日还没有过完。接下来去哪？”

梁和抽抽鼻子，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该走了，时间快到了。”

苏维想去副驾驶，被梁和拉住，手里塞了车钥匙。

“困了哥哥，有点累，骨头疼，腿疼。”梁和一哭，就有点蔫蔫的，骨架子刚长好没几天，受不得累，动一动见见风就又难受。今天走得久了，这时候发疼不稀奇。

“去哪？哥哥带你。”苏维揽着人的腰上下抚抚，靠自己进了些。

“良辰美景。”梁和说。

“哪？”苏维没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良辰？你不就是美景？”

“啊！小区名字叫良辰美景！”梁和羞得捶他，“二期一座！1602！”

“这是住宅吧？找人？”苏维问他。

梁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尴尬地沉默。

苏维：“亲亲哥哥就去。”

梁和：“？”

苏维挑眉：“快点，不是约了时间？”

梁和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街上的人注意力没往这放，才左顾右盼地去亲。

没想到苏维在他即将亲过来的瞬间往后一退，叫梁和的嘴巴扑了个空。

逗呢？！

梁和愤愤地盯着苏维看，对方却坏笑着绕过他，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然后是点火的声音。

梁和赶紧钻进副驾驶坐好，苏维展了块薄毯子给人披上。没开空调，开了点驾驶位跟后座的车窗。这样车开起来会有点风掠过，凉快不伤人。

“睡会吧宝贝儿。”苏维在人脑门前捋了下，让他顺着自己的动作把眼皮合上。

这种成熟让梁和情不自禁越陷越深，明明他才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一个。

“嗯。”梁和轻轻应了声，忽然感觉脸上拂过他的呼吸，接着唇上一暖。

他听见苏维吻自己，啾地一声，遂闭着眼慢慢笑了出来。

笑什么？

他也不知道，或许自己想要的只有苏维能给。

刚好他要，刚好他有。这份爱情如咬在一起的齿轮般契合珍贵，遇见了，得到了，沉沦了，就是死心塌地，不肯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