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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下来,白软总觉得顾执风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又好像仅仅是因为接触多了更加了解他。

不过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因为岩中重点班的学习节奏极快,要赶在十一月份之前把高三全部内容都学完,提前进入第一轮总复习。

然而繁重的学习任务对于白软来说早已习惯,就算老师不布置,她也会让自己多做题目。她最怕的,还是跑操。

每天第二节课下课的跑操铃一响起,白软就感到心慌。各班排着队下楼,不一会楼梯间就挤的水泄不通。

邹雪昨天还能陪着白软一起跑操,两个毫无运动细胞的女生在一起互相鼓励。不过今天,她已经被纪检部分配去教学楼巡查了。

除了高三之外,几十个班结成方队站在操场上听主题台上的老师训话。

气温高得让这群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学生们都要融化了,在烈日下,他们眯起眼、垂着头,只想赶紧捱过跑操时间。

老师一声令下,音乐响起。一个班接一个班地依次从操场跑到跑道上,越是高年级,跑越外面的圈。跑的距离更远,也更累。

才半圈下来,白软已经汗流狭背。

周围的女同学忽然从一阵压抑地沉默中渐渐交头接耳起来。

“白软,你男朋友在前面。”从文文戳了下白软的背,笑嘻嘻说。

经过昨天的体育课上发生的、那件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大家就坚信他俩是一对了。任凭白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种坚信。

白软始终是低头跑的,一听见从文文叫自己,便下意识抬了头。

十几米开外的跑道外站着几个戴着红袖章的纪检部学生,他们是堵在操场出口处抓逃跑操的学生的。

白软一眼看去,就瞧见了那个身姿挺拔的男生,他比周围的人都要高,清隽的气质让人无法忽略。

白软此刻只觉得阳光额外刺眼,因此只望他一眼就继续埋头跑步了。由于平常缺乏锻炼,她现在才跑一小会左腹那就疼得不得了。

快要炸裂开来一样。

她用手轻轻捂住左腹处,脸色有些惨白。

“这位同学,你过来。”纪检部的一个男生冲二班队伍里说。

同学们互相望着,不确定他在叫谁。

眼看着二班的队伍就要跑过去。

顾执风注视着乌压压的人群中那个瘦削的身影,女孩像是累得随时要倒下去一样,一只手还捂着肚子,眉头蹙起。

“白软。”顾执风叫她。

白软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脚跟,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她被太阳晒得两眼发黑,汗流到她眼睛里,她都没力气抬手去擦。只是机械地迈着两条沉重的腿,有种快要倒下去的错觉。

半天没有反应。

身后的从文文以为她是害羞,轻轻地推搡她一把:“他喊你过去呢。”

白软被那力道推得踉跄了两步,差点没整个人扑在前面那女生身上。

她这下才反应过来,纪检部的人叫她过去。慌忙拖着灌铅似的腿,从人缝中插了出去。

对上纪检部几个人探究般的目光,她思维缓慢地回想,是不是刚才自己有什么违规行为被抓了?

顾执风站在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做错了事的怂样,忍不住想逗一逗她:“你犯事了,知道吗?”

白软从来没有犯错被当众揪出来过,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什么事啊?”

在嘈杂的跑操伴奏和人声中,她的声音很轻易地被淹没,显得细如蚊呐。只有惨白的一张小脸蛋两旁晕着一抹嫣色,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白软走过来的时候左腹就没那么疼了,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虚捂着。两臂自然下垂,只是还微微蹙着眉。

纪检部的一男生凑上前跟看珍稀动物似的眼神:“执哥,这就是咱嫂子吗?”

那男生的头凑得很近,眼睛都快长到白软身上了。

顾执风一手搭住他肩膀,把那人扳回来。

“跟我来。”他是对白软说的。

一旁的部员们忍不住小声讨论:“部长这算以公徇私吗?”

顾执风的目光扫过那个讲话的人。

另一个人赶紧替他圆场:“别瞎说,部长这不正要带她去领罚吗?”

“部长你放心,我们绝对不说出去!”刚刚那个说顾执风“以公徇私”的人在他目光的审视下赶忙改口。

——————————

白软眼睁睁看着顾执风已经走过体育馆,往食堂的方向走。她纳闷地加快脚步:“我们怎么是往食堂的方向走啊?”

顾执风言简意赅:“买水喝。”

“啊?不是……”白软疑惑地一愣,本来打算问不是要去处罚自己吗。但是仔细回想自己刚刚并没有犯错,遂闭上了嘴。

一路无言。

顾执风径直走到小卖部门口,才开口问:“想喝什么?奶茶可以吗?”

白软却突然立在原地不动,试探道:“我们现在算是在偷懒吗?”

白软一路走过来终于想明白了,顾执风这不就是假借处罚她的名义,来逃跑操的值岗吗?

顾执风转身,有些好笑地瞅着她:“是你在偷懒。”

他只是陪她偷懒。

他的眼中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一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竟然有些勾人。

白软坚定地摇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顾执风,义正言辞地说:“我从来不偷懒的。”

那语气,好像是在怪顾执风硬拖着她来食堂一般。

顾执风已经在冰柜里拿了两瓶饮料,回身揶揄道:“那今天算你第一次喽?”

他语气上扬,尾音咬得很轻。

白软有些着急地争辩:“明明是你把我拉来的,你肯定是想东窗事发后还有个垫背的。”

顾执风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两秒后,轻嗤一声。

好心当做驴肝肺。

他的眼神暗了暗,眼光却好像要把白软给看穿一样,仿佛一只尖牙利爪的大灰狼咬住了一团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顾执风走到收银台结账,白软趁他从口袋里掏出饭卡的间隙,“滴”一声,飞速地把自己的卡贴到付款机上去。

顾执风似乎被她这风驰电挚的速度给惊了,速度极为缓慢地把自己的饭卡重新塞了回去。他垂眼看付款机的小屏幕上显示的数额:“你每天不吃饭?”

怎么一周下来只花这么点饭钱?

顾执风不知道白软除了吃饭刷卡之外,从来不到小卖部买多余的零食吃,不然她会更加良心不安。

白软抢着刷完卡的瞬间,立即反应过来。她这种抢着买单的行为——

刷自己的饭卡,不还是用的顾执风的钱吗?

两人各自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们走出小卖部后,跑操的背景音乐已经接近尾声。同学们都已经在操场上重新排好队形,准备回班了。

于是顾执风从一条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抄近道直接回教学楼。

半路上,顾执风叫住白软:“我看起来像坏人?”

声线清冷,还有点凶。

白软忽然对上他那双勾人的眼睛,不禁想起有那么多女生为他争得死去活来。

白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祸水……算坏人吗?

见他语气不善,白软连忙奉上一个讨好的笑容:“当然不像啊。”

顾执风脚步一顿,本来就只有一个半人宽的鹅卵石小路被他完全堵住。

他转身,在离白软只有不到半米距离的地方,欺下身子。嗓音没来由的沙哑:“那为什么昨天不接我的奶茶……”

却毫不犹豫地接了其他男生的水?

这后半句他没问出来。

少年一张冷白色的俊美面容近在咫尺,细密的睫毛在眼睑拓下一道优美的弧形,眼睛漆黑得望不见底。

他靠得太近了,白软甚至能闻到那洗衣液在他校服上留下的清香。她把上身微微往后挪了挪,无辜而湿漉漉的棕眸眨巴一下。

似乎难以启齿……

“我不想欠你那么多。”白软回答。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生承认,两人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从小生在金窝里的少爷,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伸颈只是为了展示自己优美洁白的羽毛。而她一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丑小鸭,伸颈是为了尽可能地去够到更美的风景。

那些丑小鸭们穷极一生也看不到的风景。

得到白软的答案,顾执风眼睛里的那抹微光似乎亮了亮。

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还捎上几分无奈:“可是我想。”

暧昧的语气迅速点燃了四周燥热的空气,聒噪的蝉鸣和风都在此刻静止了。

白软凝视着顾执风的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张雪白的脸在他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登时唰一下变得通红。

看着白软这么有趣的反应,顾执风反而十分满意地重新站直回去。

少年的声音悠悠然自头顶传来:“你觉得欠我的话,以后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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