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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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姐，冯志轩来了，一个人。”

徐梦听见助理的话，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一个人？”

助理：“嗯，就他自己，张主任在会议室招待他呢。”

徐梦：“行，我知道了。”

她照了下镜子，确认今天的妆容无恙，才走出办公室。

徐梦，是东风电视台最后一个金牌制作人。

想当年，东风风光无两，制作的节目播一个火一个，这背后，是大量人才的心血和付出。但随之而来的利益斗争，使得东风人才流失严重，把东风送上巅峰的制作人相继跳槽，后续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填补，于是青黄不接之中，东风走下神坛。

徐梦念旧，仍然守着东风，奈何她一个王者带不动太多青铜，这回上头还给了明确指示，收视好了，徐梦副总监转正。

言外之意，徐梦心里清楚，她怕是在东风待不下去了。所以她想着反正是最后一个节目，做个自己喜欢的吧。

于是便有了《完美设计师》。

徐梦其实不看好冯志轩。

她是电视台的人，却一只脚在娱乐圈。冯志轩的背景和流量，她当然清楚，但她反感冯志轩团队提的条件。

《完美设计师》是一个竞赛类选秀节目，只不过比的不是歌舞，而是时装设计的真本领。节目每一个环节，徐梦都亲自把关，参赛选手更是精挑细选，力求精益求精。

可是冯志轩这个人，除了流量大，徐梦没看出来对方有什么真才实学。虽然顶了个锦绣新人奖的头衔，但是来谈合作的时候，对方的经纪人，半点没提冯志轩在设计方面见解，反而提出要带资入组，并且拍摄要参照他们自己的台本，冯志轩只露脸不动手，比赛过程后期剪辑，并且要他们参与和审核。

这已经越俎代庖得过分了，并且涉嫌虚假营销，徐梦全靠职业素养才听完对方的厥词。

奈何领导看好冯志轩，觉得对方的流量能“拯救”电视台。

徐梦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已经头疼了。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得签合同。

*

冯星遥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找来，是因为上辈子冯志轩为了打击他，无意透露出的信息。当代信息这么发达，他来之前上网查一查，就把电视台相关人员了解个大概。徐梦推开会议室的门，他立刻认出了她。

他起身对徐梦礼貌而拘谨打招呼：“您好。”

徐梦诧异了。

往常跟冯志轩见面，别说对方站起来打招呼了，基本上都是坐着点点头了事。

“徐副，”旁边的张主任赶紧解释，“他不是冯志轩。”

徐梦恍然，随后更诧异了。

长这么像？？？

张主任跟徐梦年纪差不多，只是没徐梦严肃，笑呵呵地看起来一团和气。他关上会议室的门，还把玻璃窗的百叶窗遮上，跟徐梦简单交代：“刚才小冯跟我说了一下，他想来报名参加《设计师》。”

小冯就是指冯星遥，张主任对冯星遥笑笑，继续看向徐梦。

这次的节目根本没有公开招募选手，徐梦品了品张主任寥寥几个字，看向冯星遥的眼神充满审视：“我们节目这次不向社会征集选手，很抱歉。”

眼前的男生跟冯志轩长得太像了，他是怎么轻而易举地进到电视台，见到自己的呢？张主任

又为什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

难道对方跟冯志轩有什么关系？还是对方有什么背景……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冯星遥道：“请您给我两分钟。”

他从随身带来的包里取出工具：“您先看看我的作品，概念图，成品，我都准备了。”

还好他有所准备，把自己的辛苦积累多处存放，才让手头这些作品，免于被冯军和任湘君搜走。

他没有冯志轩的团队和资金雄厚的背景支撑，他的底气，只有真才实学。

说起自己喜欢的设计，冯星遥像换了个人似的，看起来一点也不阴郁。他给徐梦依次展示图片，然后把成品也摆在徐梦眼前，同时加以说明。

“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是我拿过两次艾薇启动金，肯定比那个跟我长一样的小明星强，他不会设计。”

艾薇启动金，在业内大名鼎鼎。最初是艾薇集团成立了一个艾薇基金会，资助那些有本事没资金的时装设计师圆梦，启动金的审核十分严苛，但是这些年拿到启动金的设计师，后来都功成名就，其中有人拿下锦绣奖，也有人成了行业翘楚。

有艾薇镇场，徐梦相信眼前的年轻人有真才实学。她在意的是对方的后半句，听语气，对方跟冯志轩很熟？

“你的作品很好。”徐梦看着冯星遥的脸，“不过有个问题，你认识冯志轩？”

“不认识。基于我们长得很像，如果你们需要我在宣传方面配合，我也可以。”冯星遥暂时把盗图的事压在心里，冯志轩仗着家庭背景，在圈里为所欲为，得罪过不少人，在跟他耀武扬威时，还说过电视台都得看他脸色。所以冯星遥有底气站在这里，暗示电视台换掉冯志轩。

能解决一个大麻烦，电视台当然会考虑。但是如果他把盗图的事说了，就代表他也是个大麻烦，电视台恐怕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张主任见徐梦若有所思，有眼色地说道：“这样吧，我们考虑考虑，今天你先回去，有消息我会亲自通知你。”

“好的，谢谢。”冯星遥已经尽力表现出他的优势，他收拾起东西，跟徐梦和张主任道别。

*

冯星遥白天在外面闲逛，好好享受了一下死而复生的时光。跟沈家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

身上还是早上出门穿的一套衣服，他懒得回家换，干脆直接去了两家订好的会所。

会所的迎宾没有阻拦他，反而像认识他似的，引他上了楼，进了包间。

所有人都到了，只差他一个。

看到冯星遥只简单的穿了卫衣和牛仔裤，冯军面露不悦，率先开口：“看看都几点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礼貌的吗？”

“没事没事，是我们来早了。”戴明从旁劝道。

“抱歉。”冯星遥知道自己没迟到，但他不想计较，从善如流地道歉后，看向沈家三人，“叔叔好，阿姨好……”

最后他看向含笑的沈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沈……先生好。”冯星遥斟酌一秒，还是选择了疏远的称呼。

“沈征哥，我哥他社交恐惧症，你别介意。”冯志轩用心打扮过，看起来比冯星遥精神许多。他笑着跟沈征打趣，看似化解尴尬，实际是拉近跟沈征的距离。

听语气就知道，跟冯星遥比，冯志轩跟沈征更熟，冯星遥只会更尴尬。

沈征：“不会。”

圈子里比他小的，对叫他哥，以前他无所谓，现在被冯志轩叫，他却听不惯。

只是碍于场合，他还是客气地回应了冯志轩，目光却没从冯星遥身上移开过。他身着正装，跟昨晚出席拍卖会一样光彩照人，可惜冯星遥似乎对他的英俊和帅气并不感兴趣，只在问候时看了他一眼，随即低着头默默地走到长桌一边。

为了方便聊天，他们这回吃的西餐，长长的桌子，两家人各占一边，从头到尾的顺序是冯军面对戴明，任湘君面对沈思芸，冯志轩面对沈征。冯星遥打过招呼，自然而然地走到冯家这边的最后一个座位坐下——他的对面是空的。

就像他在冯家的身份，多余。

冯志轩余光看到冯星遥坐下，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侧了侧身，像是孤立冯星遥，心里对饭桌的布局非常满意，甚至有些想笑。

可他唇角还没翘起来呢，沈征却倏地起身，拉开旁边的椅子，优雅地坐到了冯星遥对面。

冯志轩：“……”

所有人都看到了沈征的动作，冯星遥也抬眼看向沈征。但沈征对大家的视线毫无在意，只盯着冯星遥，微微笑道：“以后，你可以叫我沈征，或者，叫我哥。”

沈征的脸太好看，语气也太温柔，冯星遥搭在腿上的手瞬间攥紧，并且迅速转移了视线，仔细研究起面前的玻璃杯，一时地忘了接沈征的话。

他的不知所措一半源自于沈征的气场，一般源自两人即将结婚的关系。但是这番反应落在别人眼里，沈思芸立马笑起来：“一直听说你家大儿子内向，以前都没机会接触。现在看来，确实内向。”

任湘君也觉得冯星遥的表现不够大方，她马上给冯家挽尊：“星遥他平时很有礼貌，孝顺长辈，跟同学和老师相处得很融洽，只是不太爱说话而已。”

冯星遥不像冯志轩出类拔萃，一时之间，她竟然找不到冯星遥什么优点来说。

沈思芸笑得更开，调侃道：“别多想，我可不是挑毛病。你们是不知道，我家沈征可宝贝你家冯星遥呢，喜欢得不得了！哈哈哈！”

这话让餐桌上各位脸色各异，冯军大笑捧场：“是吗？还有这种事？”

冯志轩的表情管理差点崩盘，他控制着惊讶的情绪，只是看向沈征。

冯星遥却没什么反应，在他看来，沈征当然不会真的看上自己，沈家这是在以联姻为目的社交，既然要合作，互相吹捧也是正常的。

沈征很仔细地观察着冯星遥，却没能从对方脸上得到任何一种他预期的反应，心里不免失望。此时他注意到冯志轩的目光，便扫了冯志轩一眼。

真的只是冷淡的一眼，随后又笑着跟冯星遥道：“听说你喜欢吃虾，这家的虾很出名，待会儿你尝尝。”

沈征的态度可以说很给冯星遥面子了，冯星遥配合地点点头：“好，谢谢。”

此时四个家长已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沈征的注意力也完全在冯星遥，冯志轩坐在中间两边靠不上，第一次感觉到被冷落。

他哪里能受得了？况且跟沈征相比，冯星遥的态度不止是冷淡了。

不优秀，不精致，不开朗。

沈征能看上冯星遥？

他是不信的。

“沈征哥，”冯志轩扬起他的招牌笑脸，“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

如果不是碍于场合，沈征根本不想搭理冯志轩。于是他敷衍道：“没什么，都还好。”

冯志轩表现的比冯星遥积极多了：“那你尝尝这家店的金果雪葩，这个点心能征服所有不吃甜品的人，我跟朋友每次来必点，零差评。”

沈征：“雪葩的原料里有奶制品吧，我不吃奶制品。”

冯志轩：“……”

刚还说什么都吃？！

这话倒是让冯星遥抬头看了沈征一眼，他自己就不吃奶制品，因为过敏。而他这一眼恰好跟沈征对视，沈征又对他笑，他只好再次低头。

沈征的话每句都是结束语，冯志轩正找不到词接时，沈征开口了：“你说你跟朋友常来？”说着，沈征看了冯星遥一眼，似乎很感兴趣地又问：“你哥也来吗？”

这简直是送分题！

冯星遥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豪门，更别提跟沈家联姻，在当中担当纽带的作用。冯志轩就像上学时考试正好考到背过的题，这时菜已经陆续端上来了，为了不显得太刻意，冯志轩边用勺子搅动汤水，边用随意地口吻道：“我哥基本不跟我们出来的，他不喜欢社交。”

如果是从前，冯星遥不会在意冯志轩明里暗里挤兑自己。但是现在……

他握着刀叉，停止切割的动作，冷笑着开口：“我……”

刻薄话还没说出来，沈征却抢先一步：“挺好的，我也不喜欢社交。”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冯星遥，待冯星遥再次抬头跟自己对视，他笑着补充：“婚后我们可以一起宅，你说呢。”

冯星遥：“！”

冯志轩：“！！！”

要不是确定自己跟沈征不熟，冯星遥几乎以为沈征是专门给自己撑场子的。他不用看冯志轩的表情，就知道冯志轩应该快气疯了，但他觉得还不够，既然有人捧场，他干嘛不发挥？

于是冯星遥垂眸避开沈征的目光，却主动开始说话：“沈……征哥，我有个绝活儿，你要看吗？”

话题是蹩脚的，但沈征笑意更浓，很给面子道：“是吗？什么绝活儿？”

冯星遥拿刀很稳，他利索地落下刀叉，没几刀就把盘子中的整虾剖皮去壳，然后把完整的虾肉递到沈征盘子里：“如果有个不沾手剥虾大赛，我肯定能得第一名。”

“呵呵呵，”沈征这次笑出声，看向冯星遥的眼神更温柔了，他毫不犹豫地吃了那虾，还不遗余力地赞叹，“你参赛之前可要通知我，这么稳赚不赔的生意，我得赞助一下。”

“看他们聊得多好，”沈思芸在另一边说，“内向不怕，咱们只要负责牵线，其他的交给沈征！”

冯军见冯星遥竟然主动跟沈征聊天，颇感欣慰，笑着附和：“你家沈征真是优秀，两个人聊得来，那就太好了。”

冯志轩左耳朵是父母对婚事的认可，右耳朵是心上人吹捧讨厌鬼，饭桌的热烈气氛仿佛在无情嘲笑他，把他架在烈焰上烤，他终于待不下去了，放下刀叉站起来，冷着脸说：“爸妈，叔叔阿姨，我突然有点急事，先走了，失陪。”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地离了席，冯军和任湘君叫他他也不停。

他已经足够克制了，再待下去非疯不可！

为什么？为什么沈征挑上冯星遥？

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