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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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说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眼前着一身旗袍的姜星姿态袅娜，风韵犹存。光从身材来看，姜星甚至叫人看不大出年纪。

纪微烟听陶冶说过，姜星本身并不是出自大富之家，原本出身贫寒，家境是快成年时才转好的。因此，大约也是小时候穷怕了，所以，才对这些事情分外敏感。不过这也不是她无理的理由。说起来，陶冶以前有些叛逆，也正是因为姜星管太宽了。

姜星拎过水壶，继续给花草浇灌：“小纪，怎么不说话了呢？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纪微烟沉默片刻：“您是觉得我这种出身，进你们陶家的门会给你们丢脸？”

“总之，”姜星捻着叶片，“只要你离开她，一切都好说。我可以给你几百万，你拿完就离开她吧，各自安好。”

她始终觉得，这些小姑娘，哪儿有什么真心可言，和陶冶搅和在一起，说白了，还不是看中了钱。

院子里头阳光清冷，总让人感觉有几分不真实。纪微烟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几乎快要将牙咬碎。

即便她一直告诉自己，不用介意，自己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目的是让年事已高的奶奶晚年过得开心，姜星说什么都同自己没有关系，但大脑却还是有些止不住地晕眩。

“小纪？你到底听见我说的话了没？”这时，姜星停下浇花的动作，转身望向她。

好一会儿过去，纪微烟终于抬起眼来，忽而又哂笑了下：“听见了，不过，您是想给我几百万就让我同她做了断？”

“嫌少？那你想要多少？你可以说个数，价格好商量。”姜星眉心略略蹙起。

纪微烟又冷笑了下：“不，我一分不要。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另外，我觉得，虽然您是她母亲，但您不是她本人。关于她的人生，您可以提出建议，但直接就想替她做决定的话，我觉得好像不太妥当。因为，做决定这种事，除了她本人在，再亲近的人也都没有这个权利。”

“你……”姜星脸上原本保持的笑容瞬间变得无影无踪，手也在发着颤。这个黄毛丫头是在教育自己？可真是看不出来啊，还挺牙尖嘴利。一直以来都活在被外人恭维中的姜星简直快要气炸了。

“而且，这么粗暴地用金钱利益来给你女儿定价，真的妥当么？阿姨，我突然想问问，陶冶在您心里，难道就只是一件商品？”纪微烟笑起来格外好看，就如阳光洒落，只不过，是冬日的阳光，始终带着些清冷。

既然对方都咄咄逼人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就没必要再客气了。反正，她也是不会进陶家门的。

“住嘴！”姜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瞬间将手扬起。

“说不过就打吗？”纪微烟淡淡地望着她。

“你，你真是……臭不要脸！”姜星见她丝毫不将自己当一回事儿，又缓缓放下发颤的手，恨恨道。

纪微烟没有再回话，只是略略颔首，转过身便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便朝着门口走了去。

姜星看着纪微烟的背影，突然笑着摇头。虽然在当初陶冶发火指责她事无巨细都横加干预实在是令人不爽后，她就答应过陶冶不会干涉她的事，但这次这是人生大事，她真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本以为，陶冶会找个和陶家旗鼓相当的对象，结果陶冶就找了这么个要啥没啥的玩意儿，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化。

明明那么多优秀的人对陶冶有好感，姜星也有看得中意的姑娘，甚至都想要撮合下她和陶冶的，结果却半路杀出个纪微烟。

想到这儿，姜星就气愤无比地将水壶往边上一丢。

纪微烟回到自己卧室中后，那全身紧绷的神经才突然得以放松。然在放松后，她的手脚就发起了软来。

蹙紧眉垂头望着地面，纪微烟浑身上下被一种奇怪的愤怒包围着，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虽说明明不管姜星怎么看自己，都是无所谓的，自己反正也不会进陶家的门，无所谓。可她却还是没法无所谓。

此时，门把手被人转动，发出一声脆响，听动静应该是陶冶，纪微烟急忙走到一边，低头假装整理行李箱里头的东西，掩盖自己情绪。

陶冶进入屋中，关上门，开口：“刚刚萧苏说，你采访稿要是完工了，传下她邮件，因为明天晚上她只挤出来了一个小时，所以打算直接把回答写出来发给你，这样子到了明天晚上的话，拍个照就行了，一个小时就也还算够。”

纪微烟听罢，点点头，站起身来，将发丝撩到耳后，捧着手机，依旧没有抬眼：“她邮箱是？”

陶冶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取出手机：“我发你微信吧。”

纪微烟又点点头：“好。”

待陶冶将其发过来后，纪微烟将其添加到了自己邮箱联系人中，转身将电脑取出，准备发给萧苏。

陶冶见她一直都低垂着脑袋，动作也不大自然，看起来状态挺差的，不由心生疑惑，上前了一步：“你怎么了？”

纪微烟将电脑放置在梳妆台上后，太阳穴凸凸跳动着，只是摇头，随后将电脑打开：“大概是昨晚没睡太好，脑子就有点晕乎。”

完后，纪微烟回到电脑前坐下，打开邮箱，将采访稿拖曳进去，拟完标题，给萧苏发了过去。

陶冶静默着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深呼吸，将手背到了身后，暗暗捏紧。

就在这时，房门叩响，姜星声音传了进来：“陶冶，在吗？“

陶冶转过头：“在。”

随后，房门被打开，姜星出现在了那儿，笑得灿烂：“汪子月她来了，你也下来坐坐吧。”

陶冶听罢，点点头：“一会儿就去。”

“好。”姜星目光在纪微烟身上扫了圈儿后，转身离开。

陶冶见门关上，转头望向纪微烟：“好了吗？”

纪微烟握着鼠标，好一会儿过去，深呼吸，将电脑合上：“好了，走吧。”

完后，纪微烟便起了身，随着陶冶离开房间，重新去了下边儿。

到楼下后，纪微烟便看到了个高挑甜美的女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杯热水同姜星说说笑笑。应该就是汪子月了。客观说来，子月长得极其高挑，皮肤吹弹可破，容貌精致，是个美人。姜星和她聊天时，眼睛周围都是笑意，看得出来很喜欢她。

这时，汪子月见到陶冶，瞬间双眼一亮，放下水杯，站起身来：“陶冶！”

陶冶点点头，走过去：“你来了？”

纪微烟则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是啊，最近没那么忙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汪子月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光看脸的话，还挺清纯，是老一辈喜爱的那种长相。

说完，汪子月的目光又落到了纪微烟身上：“这位是？”

陶冶转头望向纪微烟：“我女朋友，纪微烟。”

汪子月听到那句话后，神情略变，一双眼睛对着纪微烟上下打量一通后，勉强笑着：“女朋友？哈哈，陶冶你真是，不声不响地就交了女朋友啊？”

陶冶没有多说，只是带着纪微烟走到了一边沙发上坐下。

姜星则也笑着接了句：“是呢，我也是没想到，都惊呆了。”

汪子月点头，笑容凝固了一般，抿紧唇继续喝水。

这时，姜星伸手拨弄了下茶几上汪子月带来的东西，开口：“子月真是有心人，来就算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这个包真好看，我之前都没抢到，没想到你就给我送过来了。”

汪子月微笑：“就是因为看见阿姨您在朋友圈里发动态说喜欢，我才托人弄到手的，这个包真的很适合你，喜欢就好啦。”

“嘴儿真甜，”姜星笑得合不拢嘴，“以后也不知道你会花落谁家，反正，你未来的婆家一定会高兴死的。毕竟你这么漂亮，还努力上进，优秀得很。带出去的话，谁见了不夸一夸呢？”

姜星这些话，就是故意讲给纪微烟听的，纪微烟听得懂。只觉得有些压抑，纪微烟不禁握紧了放在双腿上的手。

“哪里，阿姨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汪子月将目光从纪微烟身上收回，笑出酒窝。

“怎么是抬举呢？我都是说实话的。这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你是没见过有些人多么搞笑，空有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全家都不上进，所以才贫困潦倒的，还自我感觉好得很，听不得别人说真话，一说她就炸，还呛人，简直像个怪胎，”姜星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纪微烟，继续，“还一门心思就想抱人大腿，想打进有钱人家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星只不过是在正常聊天，只有纪微烟明白，她真的是每句话都在讥讽自己。

“真的有这种人？”汪子月诧异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最近我还遇到了一个呢，被气得半死。哎，就是因为遇见了那么个人啊，我才越看你越顺眼，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看懂事又乖巧呢？而且，基因这个东西，真的也挺重要的，你爸妈懂得经商，你也不差，年纪轻轻就做得这么出色，有了自己的公司不说，还挺会打理挺能赚，和那种人真的是有着云泥之别啊。”

姜星就是想让纪微烟有点自知之明。

“阿姨真的是抬举我了。”汪子月又笑了起来。并且开始推测，姜星可能是在说纪微烟。

毕竟，哪儿有人在自己女儿女朋友在场的情况下，不说女儿女朋友一句好，却一直对着外人大夸特夸的。会这样，只能说明，她对女儿这个女朋友，不满意。

姜星晃着杯中水，叹了口气：“总之啊，我还是希望那种人心里能有点数呢，别总那么厚、颜、无、耻。”

汪子月听到这儿，禁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姜星不认可纪微烟，那，她就放心了。看来，纪微烟应该是进不了这个门的，她和陶冶，想来还有机会。

纪微烟听到这儿，只觉得大脑重新被一种晕眩感袭中，快要坐不稳，将一只手给撑到了沙发上。明明自己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中伤的人。可面对姜星的恶语，她却没法不在乎。

难道，是因为她是陶冶的母亲？

有一点不能呼吸，纪微烟太阳穴处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刺痛。

“说够了吗？”然而就在这时，陶冶眼神蓦地一暗，突然出了声。她觉得，她可能明白纪微烟今天的精神状况为什么那么差了。

姜星脸上瞬间笑意凝固。汪子月也顿时不敢再笑。

陶冶继续开口：“虽然我不清楚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你凭着人家家境不好就对人这么冷嘲热讽的，还指望别人骂不还口，安静老实地任由你欺负，是不是太过霸道了？”

姜星听了这话，瞬间握紧水杯：“你……”

汪子月也顿时噤了声，不敢随便发言。

“妈，闲着没事干的话，可以跳跳舞看看书打发时间，何必学那些长舌妇呢，你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我女朋友还在这儿呢，你这样怪丢人的。”陶冶将一只手覆在了纪微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