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陶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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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六年发生了一些事,比如韩、魏、赵、卫、楚五国攻秦，秦出兵,又比如秦国出兵,五国兵罢,且秦军拔卫,使卫君角被迫率其支属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魏之河内。

历史上，这是最后一次合纵之战,自此以后,六国愈发无力抵抗秦国的攻势,在十一年后，逐步为秦覆灭。

但追究起这场仿佛闹剧般合纵的原因，也不过是秦国的步步紧逼,让六国提心吊胆，难以忍受罢了。

当年秦庄襄王去世，秦王政继位之际，由信陵君魏无忌为帅,先是在河外大败蒙骜带领的秦军，随后蒙骜撤退至函谷关，在此拒敌。

事实上,这次合纵可以说是成功的,信陵君一度使秦军龟缩关中。

但可惜的是，五国联军退兵后，秦国又陆陆续续收回失地,复占领韩上党郡，重建太原郡，切断了燕、赵与魏、韩间联系，且又设立东郡，伸到了六国腹地，并握住了东方往中原的两条要道……，在这种情况下，合纵可以说是不得不为。

说起合纵，便不得不提连横，也不得不提起几乎把这两个名词变成自己代表的一对师兄弟，张仪苏秦，便也不得不提起搅动战国风云的鬼谷。

荀英是知道鬼谷的，或者说，以他不知道鬼谷的存在才会有些奇怪。

这和他父亲荀子有关，和他母亲陶夭更有关，但说来，还是前者的关系多一些。

荀子到底曾是稷下学宫祭酒，儒家的门牌子，杠把子，作为他的儿子，他势必要对诸子百家有更深切的了解。

荀英到鬼谷时，荀蓁已经跟着风少旻和荀茂走了有一段时日，所以他没见到人，但出于对风某人的信任，他对此并不担心，而显然和他抱相同想法的还有王渝。

荀英是认识王渝这位如今的鬼谷掌门人的，但他没想到他还有个身份是母亲陶夭的旧友。

这件事，荀英是没有从他母亲口中听过的，也许他曾有机会听她说，但……陶夭的猝然长逝，让他最后的机会也失去了。

他没能见当年病逝的大哥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见母亲的最后一面，有时荀英都在想，如果说他因长兄的病逝下定决心学医，可他为什么却没来得及救母亲呢？

难道真的都是命？

荀英是不信命的，他可以接受因为自己医术不够高超，没能救活患者，也承认运气，但虚无缥缈的命运？他才不信那些。

他行医这么多年，救活了这么多人，绝不不会落得最后亲人皆病逝的下场的。

荀英是自负的，又或者有才能的人都自负，譬如韩非李斯，又譬如嬴政，从某种程度上说，自负是件好事，至少拥有了自信，只要这种自负在一定程度内，毕竟无数次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过度自负是没有好下场的。

…………

东郡，秦军大营。

蒙武看到一身布衣，拎着药箱的男子，面有激动之色。

他怎么能不激动呢？当年闻名天下的名医陶仲居然被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给遇见了，还能请他来为父亲调养身体，蒙武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比此时运气更好些了。

蒙武的心情其实不难了解，蒙骜虽然是一代名将，上阵杀敌可以说是勇猛非常，但他的身体却不能说很好。

蒙家祖上原是齐人，后来蒙骜来到秦国，可以说，蒙家如今的辉煌，大部分都是蒙骜杀出来的。

可这经年战事下来，蒙骜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留下许多暗伤，年年复年年，如今……

荀茂看了日晷一眼，然后展开针包，抽出特制的银针，开始扎针。

心想，如今蒙骜的身体，不说是强弩之末，可如果放任自流，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左右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从云梦山出来不久，荀英就被蒙武看见，然后被请到了军中，充当暂时的军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战一场后，哪怕秦军是胜者，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常有的事，军中有军医不假，到底是僧多粥少。

如今碰到了一位名医，蒙武也就拉下面子，把人请到了驻地当中，当然更是为了他父亲的身体。

蒙武，此次秦军主将蒙骜的儿子，蒙恬和蒙毅的父亲。

说实话，荀英是没想到蒙武居然能认出自己的，毕竟上次在咸阳宫中见面都是九点前的事了，可蒙武还能记住自己……

荀英表示有点意外，毕竟这个名字，他已经很多年不用了，当年他当铃医期间，学了扁鹊那套，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个名字，在秦国，用母亲的姓，他的排行，取了陶仲这个名字。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觉得蒙武运气好，如果荀蓁没有随风少旻一起走的话，他势必要等到战事彻底过去，秦军撤离朝歌附近，才会带着荀蓁回兰陵去见他父亲荀子。

如果那样的话……

所以说，还是运气？

荀英观察着蒙骜，心中如此想着。

“陶先生可有什么打算？”蒙武开口，询问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可以，带此人去秦国，以他的医术，就算不去当太医，只在咸阳开家医馆，也是一件大好事。

如果可以，蒙武更想让陶仲成为自己府中的大夫，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他当年都拒绝了先王的招揽，又怎么可能入自家府中？

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接下来？接下来我还有事，”荀英说，明白了蒙武的心思，他果断地拒绝道，“不能和你们去秦国了”

被蒙武和秦军耽搁了一个多月，此间事了，他也该回趟兰陵。

反正他都几年没回去了，这次回去，就把所有事都解决掉。

血缘的确是世上最无解的难题，但解不了又怎样呢？荀英想，解不了就不解，也不用以刀斩之，他只要等就行。

反正他们两个有一个死了，这问题就解决了，无论谁先死。

“楚国？”蒙武开声，不解问，“先生去楚国干什么？”

“办私事，”荀英道，即使蒙武面有好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荀况是他的父亲，荀蓁是他的妹妹，荀茂是他的弟弟，所以这是他们家的私事，也只是私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荀英真的是运气不好，他没赶上母亲，也没赶上妹妹。

陶夭姓陶，荀英的字是仲华，我觉得自己有在暗示（虽然不明显）

周二我会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