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清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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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荀茂的一首清平调道尽嬴政现如今的心思,昨夜他梦到了上辈子他初见荀蓁时的场景。

那是在华阳宫中设宴,华阳太后让楚国送来的公主贵女们给他献艺,轮到荀蓁时她跳了一支舞,平心而论也说不上技压群芳,嬴政当时只觉得这姑娘与其跳山有扶苏倒不如直接舞剑来的好。

现在想来华阳太后的意思本来就是为了给他送人，选山有扶苏也不过是这首诗有女子爱慕之情在里面,嬴政可以猜测连曲带舞都是别人给她选好的,为的不过是让她那副花容月貌发挥最大价值。

事实上以荀蓁的身份在初入宫时是不可能有夫人的位份的,在她之前有楚国的宗室贵女，嬴政顾虑着华阳太后以及自己的名声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当了夫人。

倒是太后不知是不是被人提醒，问了荀蓁的名字,借着荀卿之女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让她有了与楚国公主一样的位份。

“从头到尾都是一枚棋子吗？”嬴政轻叹一声，又在丝帛之上把要送到别苑处的礼物再加上一点。

在春申君等人的眼里她是用来讨好他的工具，在太后眼里是给华阳太后添堵的，在他心里……,即使再怎么不想承认嬴政也必须认清一个现实，他那时对她的确没那么多怜惜。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鉴于此,嬴政在位以来，一贯是让后宫女子对他既敬又畏的，他不需要要求她们爱他,但事实是她们除了爱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那时对荀蓁他大概是也持这个态度，不咸不淡，若即若离，只想着要用荀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控制力，将来必是有道之君，根本没去想荀蓁是如何想的……

现在想来，她如此冷漠对他也是情理之中，说到底他们并没有多少情分。

嬴政大概是知道华阳太后是对荀蓁不如何满意的，尤其是在她生下扶苏以后。荀卿在楚为官，即使再怎么想把人打造成西施第二春申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华阳太后也不可能对这个半路插上来的抱有多大信任，既不是宗室之女又非封君之后，与她们没得深层的利益牵扯，能信任才怪！

就是嬴政要任用李斯时也要让他的妻儿在咸阳落户，李斯是有忠心的，但这份忠心有多少又有多少是对着他的就有待商榷。

对于华阳太后和昌平君来说，荀蓁甚至还不如李斯，有用是有用，但在太后横插一手的情况下，他们还有几分信任？

这个答案已经在嬴政心中，想要握住荀蓁的难度实在是大了些，只怕他们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想骂一句黄歇多此一举。

但恰恰是黄歇的多此一举让他遇见了她，即使他们上辈子是草草结尾，但嬴政到底是心有庆幸的，没有前世，何来此生？

他想起了如果那日他未在林中遇见荀蓁，大概他后察觉到不对时，她大概是已然离开了咸阳，随着他那位堂叔四处云游。

也许他能找到她，但那必是很久以后，那时的他可能忙于朝堂政务也不会有现在一般的心思。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他既然在此时此刻遇见荀蓁，就必须要留下她。

出于这辈子的情愫和上辈子的遗憾，嬴政是想要补偿荀蓁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仔细回想扶苏继位后种种特殊的表现，不得不得出了个结论，也许在纯钧剑断之前扶苏见过她，甚至是纯钧剑断与她有密切的关系。

附在泰阿身上时间长了，嬴政都会有一种他本身就是泰阿剑的感觉，如此一来想必荀蓁也差不多，再结合扶苏在太庙中哭诉的他险些自尽一事，嬴政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想来也不过是在他那个蠢儿子要自尽的时候，身为生母的荀蓁不忍，可能她抱着死了就死了的想法让纯钧断了，再然后就是与他一般回到了少时。

嬴政想给荀蓁一句妇人之仁的评价，太过心软，也太傻，毁掉自己最后的依附只为了给扶苏一个机会，嬴政自问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这就是女人，嬴政想，身为母亲的女人为了孩子可以忍受任何磨难，就像在邯郸时的赵姬一样，那时他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执念与救命稻草。

作为她的儿子和未来秦太子的嫡长子，嬴政觉得这样一个双重身份才会让赵姬在那样的绝境之下忍受着痛苦，心惊胆战地过了那么多年。

只是女人也是人，有着爱恨嗔痴，无穷无尽的欲望，便如当了太后的赵姬只顾得她的床笫之欢，全然不顾及他这个儿子。

是真的无所顾忌啊！嬴政想着她亲手把太后玺印和王玺一同交给了嫪毐，心中发出一声嗤笑，那是他的母亲，一个目光短浅，只顾得自己全然不顾他人，这样的人却是他的母亲，秦国的太后！

自赵姬死后的很多年，嬴政已经渐渐不会去想她的错处，他曾自己对自己说，人死如灯灭，他已经是秦国的王，未来更是天下的王，完全不必顾及这些，且那是他的生母，也是她在他最无力无助的时候保护了他。

但重回之后，嬴政却不得不承认，即使再怎么用未来来安慰自己，此时此刻的他对太后还是有怨恨的，毕竟他现如今受制于人的状况也是拜她所赐。

心软吗？嬴政细细回想自己在暗卫所写的关于荀蓁的描写，复又摇摇头，身为女子她心软是一定的，只是这个心软不大好利用。

说打底还是他没有手握大权，要是两年后……，嬴政想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荀蓁大概率是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完全没有要接受他的意思。

排除她故意吊着他的可能，嬴政觉得实在不行就直接威胁算了，照现在这个情况，嬴少旻是真的可能认为他没有可能让荀蓁自愿，然后先一步带她离开。

“王上”赵高进入殿中，垂首道，“别苑处传来消息，少旻公子带着荀士子和荀姑娘去咸阳了。”

“你确定是咸阳？”嬴政面色不变地问。

“暗卫看了他们的方向，是去咸阳，且有人跟着。”赵高没有打包票，只是把暗卫的猜测给了嬴政。

“多让人看着点，别出了什么事。”嬴政不希望出现什么当街调戏美人这种事发生在荀蓁身上，然后让他和她心情都不好。

美丽的人有时并不会以美丽为荣，嬴政觉得荀蓁对自己的脸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

“诺，”赵高点头，便要去吩咐，却听秦王叫住了他，把案上写满了字的丝帛递给了他，赵高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后，眼中浮出惊讶。

这……，王上都出动自己的私库了，看来对荀姑娘似乎真的上心。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评价君王的真心的方法便是恩宠，而恩宠终究是靠礼物呈现的，故而赵高才会说嬴政是上心，甚至大开私库，只为讨荀姑娘开心。

“把这些拿出来送给她”嬴政说，“你退下吧！”

“诺！”赵高把丝帛塞到袖子里，然后退了出去，徒留嬴政一个人在空阔的殿中，显得很是孤独。

“寡人该对你怎么办才好？”幽幽叹息一声，嬴政闭上了眼，他是不想强迫她，但……她用完给他一个机会吧！她这样油盐不进，嬴政最后也只能硬来。

…………

咸阳

云裳阁

今日云裳阁闭门谢客。

荀蓁随风少旻进入这家咸阳最大的成衣店后，目光便落在了店中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曲裾上。

上好的楚锦，以翠羽做线，金丝绣花，端是五彩华美，哪怕是荀蓁见到时也免不了一时失神。

“好看吗？”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那是荀蓁从未听过的独独属于女子的温柔。

荀蓁转身，便看到了一蓝衣女子，眉目如画，温婉细致，只是眉间却带了点点哀愁，但却不掩她的风姿，只让人觉得更动人些。

“朝雨，”荀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风少旻的声音，他说，“好久不见，这次麻烦你了！”

麻烦……

荀蓁对上了风少旻的视线，他看了她眼，说，“我送你离开。”

此言一出如雷霆乍惊，让荀蓁和荀茂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嬴政：你听我说，我……

荀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嬴政是有点纠结，但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绝大多数都是渣的，和时代有关系不能否认，但……渣就是渣。

我觉得陛下需要被教育。

ps：是李白的清平调，打错了，已捉虫。

照例是荀茂抄的，我总觉得嬴政再这么写下去，怕在荀茂面前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