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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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桃花灼灼。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春日，小侍女青黛得了吩咐,小心翼翼地捧着插着桃花枝的花瓶,而原本以红黑两色为主的秦王寝宫也在这抹艳色下亮了起来。

青黛这样郑重是有原因的,因这是秦王亲自动手折的,自然再怎么郑重都不为过。

看着梅瓶中娇艳欲滴的绯红桃花,青黛脑海中不由想到了昨日她瞧见眉目如画，容颜姝丽的少女。

青黛从未见过比少女更好看的人,她能被选进宫容貌自然是不丑的,与她同时入宫的少女也不乏有姿色者,可那些人和她昨日见到的美貌少女相比却是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莫名的，青黛想起了那句，萤火怎能与明月争辉？这样的女子也难怪秦王专宠,这样的美人也只有秦王才能享有。

小侍女入宫数年，早已不是无知稚子，对于普通男子有个颇有姿色的妻子是件好事，可过度的美丽……是普通人所承受不了的。秦法虽严,可这世间却不乏有权势之人借法压人。

娶了这样的人说不得下一刻不但妻子不是你的就连命都不是你的，而秦王就不一样了，如今秦国是七国中最强大的国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可以说全天下谁都可能会担心唯独秦王不会！

“采蘋姐姐，花插我好了，要不要送进去”青黛端着托盘,小声问，采蘋是在负责殿中装饰的侍女，故而青黛要先问她。

“再等等，夫人还没醒呢。”采蘋说，面色平静，并不等候的不耐，毕竟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夫人在秦王寝宫的这些日子里她可是少有能起早的时候，有时就是起了床也免不了再回去补个觉。

对此以采蘋为代表一干伺候荀蓁的侍女自然是乐见其成，主荣仆荣，对他们而言荀蓁自然是越得秦王宠幸越好。

虽然秦王仍没有封夫人位份，侍女以夫人相称总有些不合规矩，可鉴于秦王就说了以夫人之礼待她，故而此刻即使侍女们心中满腹疑惑仍还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更是唯恐她那里不顺心。

采蘋看了眼娇艳欲滴仍带着些许露珠的桃花，面上露了笑，“这花不错。”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青黛闻言精神了几分，对于采蘋的这个评价她自然很欣喜，希望能借此机会入了贵人的眼，只是……略有迟疑，她问，“夫人会喜欢吗？”

“会的，”采蘋道，心里默默补充了句，因为这是王上特意吩咐的，夫人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这桃花就代表着秦王对夫人的上心程度。

“采蘋姐姐，夫人醒了，采蘩姐姐让你进去。”

采蘋闻言点头，示意众侍女端起洗漱物品，末了，看了青黛一眼，青黛会意，端着托盘跟在他们身后，只等时机把这花瓶放到贵人眼前。

青黛到的时候，托桃花的福她这次能站的近些，同时她也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那份姝色，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再没有其他的词语更适合形容此刻的少女。

醒后，荀蓁照例问了身边侍女现在是什么时辰，得到答案后默然无语，忍不住想问候嬴政几句。

嬴政大概是素了太久，好不容易开了荤，食髓知味，自然不可能一次两次就满足，不过好在他还顾及着荀蓁的身体，把控着度不至于伤了身子，所以荀蓁除了疲惫一点想补觉以外倒也没什么。

然而问题是嬴政似乎对她的身子了如指掌，停下的时机恰到好处，但有时候……她也是真的想把人踹下床。

铜镜光滑，分毫必现地映出她的模样，荀蓁看着镜中人，视线落在了身后侍女木盘上的花瓶，不，确切地来说应该是瓶中桃花上。

注意到荀蓁的视线，年长侍女采蘩示意小侍女把花瓶放到桌案上，然后说道，“王上今早吩咐折了桃枝，说一定让您看到”

手指拂过花瓣，她想起了昨夜他在耳畔的低语，人比花娇。

采蘩观察敏锐，趁着荀蓁心情不错便笑道，“王上对姑娘可真是宠爱非常，这是把您放在了心上！”

侍女采蘩再是清楚不过这月余来秦王对她身边的少女可谓是椒房专宠，照这个趋势只怕要不了多久夫人就能怀上孩子！到那时……以王上对夫人的宠爱程度再加上孩子，必然稳居夫人之位！

而且……采蘩把点翠簪递给梳头侍女，心想，如果现在封了夫人搬到后宫又怎么能如现在这样轻松地见到秦王荣宠不断呢？

有些东西不是不要，只是时候不到。

“庭中的桃花既然开了，摘些让膳房做些桃花饼和粥，早前腌的鹿肉脯也拿出来些。”荀蓁收回手，对采蘩吩咐道，末了她顿了顿道，“等到日中时给王上送过去。”

此时多是一日两餐，原因很简单因为生产力低下粮食不如后世，所以两餐制更节省食物，就是中午会略感饥饿，嬴政从早忙到晚，对体力脑力都是个挑战，一日三餐显然更具有合理性。

“是”见到荀蓁这般举动，采蘩自然是欣喜的，夫人得秦王喜爱不假，可要维持住这份感情也是要上心思的。

君王的妃嫔自然不需要如民妇那般端茶倒水，但总是要表现自己对君王的爱意的，小意温柔再合适不过。

荀蓁点头，遂不复言，只等着梳头侍女为她梳好发髻，插上簪饰。

…………

书房

今日李斯与蒙恬俱在，蒙恬任咸阳令已有月余，目前一切良好，对于一般人来说咸阳令大约就是个鸡肋，得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块骨头再好吃可它难啃！

咸阳可谓是官员遍地走，权贵多如狗，想要顺心地当好这个县令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当然如果你靠山很大就另当别论，而蒙恬……显然属于上者。

祖父蒙骜为秦国大将军，父亲蒙武于军中任要职，至他时，蒙家仕秦已三代，可谓是豪门中的豪门。

新官上任三把火，蒙恬任职以来，可是把这个咸阳令当的风风火火，看得李斯直感叹，果然不愧是蒙家麒麟儿，天资聪颖，自幼得良师教导，又和秦王有交情，再加上其显赫的家世，可谓人生赢家。

但李斯自信以他的能力，碰到秦王这的君王，终有一日他李家也会如蒙家般，他的儿孙们也会如蒙恬这样优秀，这样顺遂，不必经历他之前的艰难困苦。

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可两存也！

…………

荀蓁亲自走了一趟，因为知道嬴政今天见了人，鉴于他有时会废寝忘食，在不知道会留人到什么时候，她就让膳房多做了些饭食，果然还是用到了。

“姑娘，”赵高看到红衣丽人走了过来忙迎上，然后低声说，“王上有事，怕一时不能见您。”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嬴政一向注重保密，故而赵高也不敢对荀蓁说出秦王正在见的人是谁，如果说了，秦王也许对荀蓁只是一笑，对于他……却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算背叛。

嬴政小看赵高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他眼中赵高算得了什么，他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此人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也是这样的忽视让他深深地上了一课，有时小人物的反水是要命的！

荀蓁点头，然后对赵高道，“这是我令膳房做的，既然里面有人，我就不进去了，你挑个时候把这些送进去。”

并没有干预嬴政大业的意思，荀蓁把送饭的任务交给赵高后便功成身退，她相信以对方的水平一定能找到机会让嬴政看到这些膳食，至于嬴政会不会吃……荀蓁相信以他一定会的。

“王上，是时候用膳食了！”见秦王与李斯蒙恬的谈话告一段落，赵高忙不迭道，荀蓁吩咐的事他当然不敢不做，何况……看了眼准备足够三人用的饭食，他心想，荀夫人细心，倒也省了麻烦。

深知不能得罪人的赵高道，“这是荀夫人特意吩咐膳房做的。”

经赵高这么一提醒，李斯蒙恬才意识到已是正午，经过一上午的脑力劳动，此时他们腹中已是有些空空。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还是被赵高口中的荀夫人所吸引，李斯了解不多顶多是心中好奇，而蒙恬……因兼年少与秦王有旧，更是知道两人的那些事笑得有些促狭。

忽略了蒙恬的视线，嬴政压下心底的喜悦对赵高道，“呈上来，”然后复对蒙恬李斯道，“用过膳食再说。”

让手下饿着肚子干活的事嬴政是不怎么干的，何况……这可都是荀蓁对他的关心！

照例是先试毒，嬴政看着今日膳房送来的饭菜只觉颇有新意，应时而做，春笋，水芹等春日的菜蔬呈了上来，如果说开始他没怎么注意，可看到漆盅中夹着桃花的粥和碟中别致的桃花饼时他却是觉察出不对来。

前面可以说是新意，可一连上了两道桃花菜，桃花……嬴政想到了他今早折下的那支桃花，荀蓁应是看到了，所以才给他做这些吃食。

她的心思俱在其中，桃花饼软糯香甜，嬴政口齿中弥漫着桃花的馥郁，心中想的却是昨夜荀蓁的动人的模样。

蒙恬瞅了秦王，看他面上平静委婉，却一碗粥喝了好一会，心中知道是为什么却只当没看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啧！莫名觉得嘴里的糕点一点都不香了。

………………

李斯蒙恬走后，嬴政不再遮掩心思，问过荀蓁在哪里后便去了她的寝殿去找人。

橘猫窝在一角，安静地窝着，看到他来讨好地喵呜了几声，嬴政略过它走到床前，看着锦被下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荀蓁，不知为何一时竟也有些困了。

想着被李斯蒙恬耽误的午睡，嬴政索性解了衣衫躺倒了荀蓁身边，顺势把人揽到了怀里，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荀蓁对嬴政已经很熟悉，就势找了个好的地方，窝在被子里继续睡，半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荀蓁今日有些惫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早没睡够的原因，她有些困，午睡顺势躺下了，等她醒来时，却看到嬴政正躺在她身边。

嬴政本就浅眠，枕边人一动他就醒了，只是这个“午睡”太过舒适，怀中软玉温香，他一时不想起来。

只是……

荀蓁有些吃痛地蹙眉，嬴政把探进衣襟的手抽出来，只不过……

“软了点。”看着荀蓁中衣下的起伏，嬴政想，还大了些，不过后者可能他天天看没什么直观印象，至于软……他还是有感觉的。

联想到后来医女总结的女子怀孕常有的表现，嬴政看着荀蓁平坦的小腹，原本的情思荡然无存。

虽然说要生扶苏，可到底怀不怀得上……，即使嬴政十分自信，问题是他自信也没用，再自信也不能当场判断荀蓁到底怀没怀上。

“赵高！”嬴政轻舒口气，想着自己派人选的医女能派上用场了，太医是男子不能时时刻刻注意着荀蓁，医女就不同了。

赵高站在屏风后，听着秦王吩咐去把太医带回来，顺便还有早就选好的医女，聪明的他当即意识到荀蓁可能是怀孕了！

如此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他那里敢怠慢，匆匆去办事。

饮食，服饰，起居，摸着荀蓁平坦完全看不出怀孕迹象的纤细腰肢，嬴政已经开始操心她的产房布置了。

虽然荀蓁怀孕的确是值得高兴，可是想到自己未来几个月的吃素生活，嬴政又觉得扶苏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而荀蓁看着嬴政放到她小腹上的手，也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嬴政，不知该说什么，“我……”

“是扶苏。”嬴政把荀蓁揽到怀里，揉着她的肩道，“是扶苏。”

这个时间，除了那个小子还能是谁？

…………

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夫人月份浅，脉象有些不太明显，不过安全起见近些日子还是安心静养。”

“寡人知道了！”嬴政点头，神色淡然，并没有太医预料的惊喜，这让太医有些怀疑眼前夫人受宠的真实性。

太医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嬴政早有预料，虽然内心高兴，可过了许久也缓了过来。

虽然嬴政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可寝殿里的侍女们却是高兴了起来，有了孩子，她们夫人的地位自然是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或明日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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