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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考前一个月,县署公告了考试的具体日期。
看到告示后,魏母让魏澈玉和程意两人赶紧去县署礼房报名。
报名时需要提供亲供履历、互结保单和具结保单等资料才能报名。
亲供履历顾名思义就是个人的身份信息和亲属信息;具结保单是请本县的廪生具保,担保他身家清白,不是冒名顶替之人;互结保单是一同参加县试考试的五名学子互结,互相担保对方不会作弊,之后只要发现其中有一名是作弊者,那么五人连坐。
前两者魏澈玉早已准备好,就是最后一项他没有找到可信任的人。
程意与他一样,也是少了互结保单。
“魏兄,我们俩先互结一下,明天去礼房的时候,再找三人如何?”
礼房是县衙门办理祭祀考试等事务的地方,当县试报名开始的时候,那里每天就会开始聚着一班应考学子,相互寻找可以互结的应考生。
魏澈玉听到了程意的建议,并没有立即点头应承,而是思考了一下。
上一世的经历,造就了魏澈玉做决定之前都要先深思一下的习惯,并且会把可能会有的后果往最严重的方面想。
互结保单这个政策,如果有人想设计他,让他一辈子走不上科举之路,那么只要买通跟他互结的学子,这样他每场考试都会被连坐,次数多了,不管是意外还是人外,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和他互结了,那么从此他也只能绝了科举之路。
但这个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小。
寒窗苦读多年,没有人会愿意为了陷害人,让自己作弊而导致终身禁考,从此与科举再也无缘。
除非被人逼迫或者知道自己终身也考不上的,借机大捞一笔……
但现在他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农村子弟,没人会这么设计他。
除非他的政敌跟他一样重生了……
魏澈玉从来不会有翘幸之心,既然他能重生,那么这世上也许有人跟他一样重生了,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上一世他树敌颇多,万一刚好有一个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也重生,刚好家里现在有些权势,想要对付现在的他,那么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魏澈玉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上一世进宫后,他从来没有透露自己的家乡在哪里,牙侩子把他卖进宫也没说清他老家是哪里的。
所以即使真的有仇敌重生,但此时就能把他找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魏澈玉想到这里,这才回应程意:“嗯,明天去礼房看看。”
如果是县城人,或者已参考多年但始终落第的学子,那么他们并不需要去礼房找一起互结的考生。
只有那些第一次来县城参考,并且没有任何同窗一起的学子才需要到礼房找人。
魏澈玉和程意来到礼房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不少的学子,互相在寒暄认识。
魏澈玉和程意一进来就被人拦住寒暄问话:“请问你们也是过来找互结的学子吗?”
“是的。”
“三位也是吗?”
魏澈玉和程意同时看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魏蓁蓁一眼,回道:“……不是。”
那人这才放心的和他们交流,互相交换彼此的信息。
在礼房寻找互结的学子,并不会找到了就立即互结,而是互相认识一段时间,了解对方的籍贯宗族信息,觉得你这人可靠可信后,才会互结。
毕竟互结是要连坐的,所以这个东西还是要严谨把关,不是逢应届生就可以,再加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慢慢熟悉,反正只要在考前报名成功就可以了。
而来礼房寻找互结的人,年龄小的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年龄越大,越有可能剑走偏锋,通过作弊来作最后一搏。
但是年龄太小的也不行,怕小孩子还不懂事,还不清楚作弊被发现的严重后果。
因为前几年就发生过一件十一岁的小孩被长辈逼着来参加考试却被发现作弊的事情。
那长辈是为了让他能提前感受一下科考的现场气氛,没想到那孩子为了获得表扬,竟然作弊,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除非改朝换代,否则他终身与科考无缘,并且把跟他互结的学子害得三年内的科考都不能参加。
所以魏澈玉和程意这种年龄段是最受欢迎的,魏蓁蓁这种是需要警惕的。
魏澈玉和程意两人周围渐渐围满了人,魏蓁蓁却没有体贴地让出位置给别人,而是坚定不移地站在魏澈玉身旁,并且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地在魏澈玉和其他人中隔出了一片空间。
现在的魏澈玉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细节留意观察魏蓁蓁了,因为不管是哪一个,对他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他、对他父母有害的事情。
也从来没有……
在意或者泄露过他的异常。
仿佛那只是轻微小事,不必大惊小怪。
虽然魏澈玉的目光没有时不时落在魏蓁蓁身上,但是他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她,所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她的异常。
他随着她的视线,与站在门口的人的视线不小心碰撞到一起了。
是魏澈洪。
自从知道他父亲魏大根做过的事情后,魏澈洪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们面前,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觉得丢脸没面子。
魏澈玉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他并不打算明面上对魏澈洪做什么,但是他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他只是懒得出手,反正只要魏澈洪的父亲是魏大根,那么魏澈洪这辈子也别想出人头地了,多得是人会落井下石。
不用他出手,魏澈洪也不会好过。
魏澈玉懒得理会,但是魏蓁蓁却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瞪着魏澈洪。
“你们认识?”程意这时也留意到魏蓁蓁的异常。
魏蓁蓁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瞪着魏澈洪。
她并不是因为自身被绑架的事情而怒视魏澈洪,而是因为爹娘当年被熊瞎子追赶,有可能也是魏大根设下的毒计。
想到这一层,魏蓁蓁就对魏大根充满愤怒。
所以她这是迁怒,谁叫魏澈洪是魏大根的儿子,
魏澈洪在魏蓁蓁的目光下,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想转身离开,可是又怕他们会在他背后讲他的坏话,把他的不堪公之于众,最终还是留在原地不动,想着万一他们造谣夸大一些事情,他可以当场反驳。
但是直到他们离开,魏澈洪都没有听到他们提起他。
有那么一瞬间,魏澈洪内心涌上一种羞愧之感。
为曾经盛气凌人的自己,为曾经目空一切的自己。
他一直觉得不好的是魏澈玉一家,是他们自私小气才会被祖母单独分家出户。
更甚至后来他爹和三叔一起上山打猎,最后幸运逃生却被魏澈玉一家污蔑陷害是故意害人时,他更加厌恶他们一家。
直到他爹派人拐卖魏澈玉想侵吞三叔财产的事情被爆出来,他才醒悟,他爹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正直善良。
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的可能都是假的。
自私的不是魏澈玉一家,而是他的家人,被污蔑陷害的不是他家,而是魏澈玉一家。
久久地……
魏澈洪都低着头,站在门口没有动。
来来往往的学子不断,魏澈洪总是被人不小心的碰撞到,可是他依然没有动。
等到礼房都关门了,他才迈出沉重的步伐离开。
*******
魏澈玉魏蓁蓁程意回到房屋时,魏父魏母还没回来,魏澈玉和程意便自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魏蓁蓁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抄书。等到魏父魏母回来时,她就立刻把在礼房遇到魏澈洪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怎么会在那里?难道他是要参加县试?”
魏父猜测:“应该是。”
魏母顿时大怒:“他怎么好意思再参加科考?!有那样的爹!”
在魏母心里,没有罪不及孥的观念,更不要说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过魏澈洪曾经把裕哥儿推下河的事情。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要参加科考。”魏父说道。
只有中举了,魏澈洪才有可能摆脱他爹魏大根带给他的坏影响。
不管魏澈洪来县城是否是为了科考。
反正魏父和魏母听到魏澈洪这个名字后,心情就十分不愉快。
因为看到魏澈洪就会联想到他那个十分可恨的爹魏大根。
魏父觉得好不容易变得很好的心情因为魏澈洪的出现重新变坏了。
“都是我不好,”魏父心情低落内疚道,“都是我无能,才让裕哥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见魏父似乎又要恢复回从老家出发前的压抑伤心状态,魏蓁蓁赶紧道:“爹,我这段时间抄了很多书,可以卖到很多钱了。”
魏父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
自从魏澈玉决定要走科举之路后,魏父魏母和魏蓁蓁三人就掉进钱眼里了。
只要有钱,包治他们三人百病,什么伤心低落的情绪都是天边的浮云,不值一提。
听到又有一大笔进账,魏父顿时眉开眼笑了。
见魏父开心了,魏蓁蓁也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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