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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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年也是他们供养魏大根读书考科举,但是魏老太从来不会让他们知道究竟花费了多少钱，所以魏父魏母并不知道考科举实际的花费。

直到魏澈玉提出想读书，想考科举，魏父魏母才真正了解到考科举是如此的烧钱。

从那之后,魏父魏母对赚钱的事情极其热衷,每天都绞尽脑汁琢磨赚钱的途径。

魏父魏母的思想行为一直都是魏蓁蓁的方向标,所以她受到影响也跟着沉迷赚钱不可自拔。

抄书是她目前发现到最容易也是她可以赚最多钱的方式。

“所以爹娘你们不要再偷偷去干重活赚钱了，”魏蓁蓁趁机说道。

魏蓁蓁早就发现魏父魏母的隐瞒,但是只能状若不知,因为阻止不了。

魏父魏母会那么辛苦劳累地去干重活，最根本原因是钱的问题,她只有解决了这个最根本的原因，才能阻止他们。

魏父魏母两人同时表情变得讪讪,魏父摸了摸后脑勺，讪笑：“蓁蓁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早就发现了,爹娘你们每次出门一整天后回来都神色疲惫，衣衫脏兮兮，浑身乏力……”魏蓁蓁神色黯然,“是蓁蓁不够好,不能赚很多钱,才使得你们需要去干这么辛苦的活赚钱。”

见魏蓁蓁觉得一切都是她不好，自责起自己,魏父魏母顿时惊慌起来了,纷纷表示怎么能怪她？

事实也不是魏蓁蓁的不好,是他们身为大人能力不够，赚不了那么多钱才需要出卖体力赚钱。

最重要他们赚到的钱主要是为了供魏澈玉考科举使用，完全与魏蓁蓁无关,魏蓁蓁完全不需要做什么。

但魏蓁蓁就是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觉得让他们这么辛苦都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好，见此魏父魏母顿感头疼，无论他们怎么说服魏蓁蓁也不信，一直自怨自艾伤心不已，最终他们再三表示不会再去干那么辛苦的活计，魏蓁蓁才眉开眼笑，不再自责。

见此魏父魏母两人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而在他们视线不及之处，魏蓁蓁静静地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眼睛笑眯眯地弯起，遥远一看，像一只奸计得逞的胖狐狸。

有那么一刹那，她和魏澈玉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一起，有种惊人的相似。

房内，谈笑晏晏欢声不断，房外，一门之隔处，此时安静地站着一个人。

魏澈玉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神色，他原本是想来看看爹娘的，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听到里面重新恢复了欢乐，仿佛在背后为他做的事情是那么的轻描淡写，所以不需要让他知道，不需要让他为此而领情。

脸上冷硬的线条慢慢变得柔软起来，清秀俊美的五官此时柔和得不可思议，听着房间里没再讨论，魏澈玉也没有进去打搅，而是收回了想推开房门的双手，如同他来时悄无声息，离开时他的步伐也轻轻地，没有惊搅到里面的人。

她和爹娘在背后对他的付出，不想让他知道压力大，那么他就按照他们的心意，状若不知。

“魏兄？！你怎么立在门口不进去？”

魏澈玉：“……”

程意的声音突然在走廊里响起，也同时打断了屋内的谈话声。

门从房里打开，魏母的身影出现了，她惊讶地看着魏澈玉道：“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正打算敲门程兄的嗓门就响起了，”魏澈玉微笑回道，神态自然而放松，看不出一丝异样。

“娘，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听到你们聊得很开心，”他接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家常话聊，”像想到什么，魏母突然担心道，“没打搅到你和小程看书吧？难道是我们笑得太大声惊到你们呢？我们下次会注意一点的。”

不等魏澈玉回应，程意唯恐被误会，连忙摆手回道：“大娘，完全没有，我看书看得有点累，想去庭院走走放松一下而已。”

“我也是，”魏澈玉紧接着程意的话，说道，“看书看累了，想来看看爹娘你们，顺便放松一下。”

魏母没有怀疑，听完他们的话反而开始担心起他们的身子，“那你们要好好休息，别那么累，虽然科举很重要，但是身子更重要，千万别为了科举而弄垮身子。”

“特别是你裕哥儿，别太辛苦，”魏母再三叮嘱，“还有万一考不过，你别有压力，你的身子更要紧，考不过大不了下次再考就是，反正爹娘、额……”

魏母原本想说爹娘能供得起，可是她莫名对这话感到心虚，如果不是有蓁蓁帮忙……

于是魏母改变话语道，“反正你想考就继续考，你想读书就继续读书，爹娘还有你——”

她语句顿了一下，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程意身上，赶紧改口道，“还有你弟会在背后一直支持着你，爹娘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闻言魏蓁蓁便道：“那爹娘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那我以后的心愿也是希望裕子哥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她的语气郑重认真，可是配合起她那圆嘟嘟的脸颊，只让人莫名觉得逗趣可爱。

所以魏母忍不住失笑：“乖蓁蓁，可是爹娘另外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蓁蓁你也能一直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然后找到好夫……额，找到一段好姻缘，之后幸福快乐一生，你可以做到吗？”

魏蓁蓁陷入思考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纠结，“可是娘，姻缘不是我能决定的呀，我怎么能知道它好不好。”

魏母被逗笑了，“那你到时候听娘的，娘帮你好好挑。”

魏蓁蓁立即点头：“都听娘的。”

魏澈玉嘴角噙着笑意，目光一直柔柔地看着他们，像初春雪山融化成的一汪清泉，荡漾着暖融融的春水。

远处站着的程意眼里闪过羡意，觉得魏澈玉真的好幸运，好幸福，有那么好的家人。

第二天，魏澈玉和程意出门会友去了，魏蓁蓁跟着他们，魏父魏母留在家里。

如果可以，魏澈玉和程意都不想出门会友，但是因为互结保单上还缺少三人，为了找到可靠可信的人，也只能花费时间和那些人互相认识。

因为都是家境一般的学子，所以大家没有聚在酒楼谈天论地，而是选在在便宜的茶馆会友。

一群学子谈天说地、互相交流对文章的不同理解的时候，魏澈玉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细心观察。

他虽然很少出声说话，但是在一群学子里，却并非没有存在感，相反，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只因他实在太年轻了，而且长得格外俊俏，偶尔出声发表对文章的理解让众人纷纷赞叹信服，于是大家纷纷想和他结交。

真正没有存在感的是魏蓁蓁，她仿佛天生就会降低存在感这项技能，跟在魏澈玉身后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魏澈玉和程意在考前十天决定和另外三名也是农村出来的学子互结了，五人在礼房官员的见证下互结，等报名成功后，魏澈玉和程意回到租赁的院子没再出门会友，而是认真地为县试做准备。

开考的第一天，魏母起了一个大早，天不亮就在灶台烧火煮东西，魏蓁蓁在魏母醒来的时候也立即清醒了，所以跟着在灶台旁帮忙。等到魏父醒来，他也赶紧去帮忙了。

“孩子他爹，轻声点，别吵醒裕哥儿和小程，现在时辰还早，让他们好好睡一会儿。”

“知道了，”魏父低声回道，蹑手蹑脚的拎起木柴往火灶里扔，像做贼一样。

魏母和魏蓁蓁的行为也和魏父一样，轻手轻脚地像做贼一样在灶台忙碌。

“你们在干什么？”魏澈玉醒来打开房门就见到这一幕。

“裕哥儿你醒了？”魏母惊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只是想着提前出发去考场而已。”魏澈玉走到他们身旁，炊烟此时已蔓延在灶台旁，与此同时还有食物的香气。

似乎被食物的香气诱惑醒了，程意的房门也打开了，见到围在灶台旁的众人，他揉了揉眼睛，礼貌地喊道：“阿叔大娘程兄阿正，早啊。”

“哎呦，小程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我每天也会在这个时辰起来，而且今天1是县试的第一天，更要早起。”

“那正好，早饭快弄好了，今天我做了阳春面，你和裕哥儿出门前一定要把它吃完，”魏母解释，“在我们村里，出门前吃一碗阳春面寓意着今天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祝福你和裕哥儿考试都顺顺利利。”

“我还准备了红鸡蛋和馒头，考试的时候你们饿了可以拿来吃。”

魏母指着木桌上已经分装好的两个布袋，“都在里面，你和裕哥儿到时候一人拿一袋。”

程意不知道为何自己眼睛有些涩涩地，他弯腰鞠躬，感激道：“谢谢大娘你们的关照。”

魏母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关照了程意，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反正做魏澈玉一份也是做，做两份也是做。

魏澈玉和程意用过早饭后，就在魏父魏母魏蓁蓁三人的护送下去到考场。

考场在一个封闭的大院子里，此时大门已站了不少人等待进场，大门正上方挂着贡院二字的牌匾。

魏母再三询问：“裕哥儿小程，确定东西都带齐了？没有遗漏了吧？”

魏澈玉和程意摇头，即使一路上被紧张的魏母咨询过十几遍，他们两人也依然十分有耐心地回道：“没有，都带齐了。”

说着，他们还晃了晃手上拎着的考篮，里面装着笔墨、食物、考引等等考试必需品。

卯时一刻，贡院的大门准时打开。

一排士兵手拿刀枪走了出来，分两列在大门前守着，然后走出了一名官员，大声宣布县试开始，请按序入场。

“去吧，裕哥儿小程，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

见爹娘似乎打算守在贡院外陪着他们考试，魏澈玉立即摆手：“娘，你们先回去吧，不要站在这里一整天，这样反而让我心神不宁。”

“对啊，大娘，你们回去家里等着就好，”程意附和。

“不行，万一你们中途晕倒生病不舒服被人请出来，我们可以知道，接你们去看大夫啊，”魏母可是听过很多考试途中晕倒的学子被士兵拖出考场，因为没人接应而一直在路边躺着。

“娘，一天只考一场，考完我们就会回家，而且通常在考场上晕倒的都是年事已高的学子，我和程兄那么年轻，不会发生那些事情的。”

魏父和魏母依然不同意离开，魏澈玉便祭出杀手锏：“爹娘，你们在外面，我反而还担心你们身子会不会受不了，会不会途中晕倒？这样反而让我考试的时候容易分神，不能好好考。”

此话一出，魏父魏母便不敢反驳了，可是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见此魏蓁蓁出声：“我留下守在这里，所以爹娘你们不要担心，万一裕子哥他们晕倒了，我立即把他们送到大夫那里。”

不等魏父魏母回应，魏澈玉便反对：“不行，你也回去。”

“为什么？我身子完全可以的，肯定不会累晕。”

“反正不行，”不希望爹娘在考场外受罪的同时，魏澈玉也不希望她受罪。

魏蓁蓁鼓起腮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没时间多劝服他们，魏澈玉排队前只好再三交代他们一定要回家。

队伍很慢，因为在大门站列的士兵对每个进门的学子都一一全身搜查，检查得十分严谨，连他们携带的笔盒外衫等等用品都要仔细查看一遍，看是否有挟带抄纸。

准备轮到魏澈玉的时候，他回头看向魏父魏母他们刚刚站立的方向，此时已没有了人的身影，似乎听了他的话，回去等了。

魏澈玉这才放心了下来。

终于轮到他了，强忍着恶心和不耐让士兵搜查，过了一盏茶时间，魏澈玉终于得以入内。

一进去里面就是一个大堂，里面的人都按序站好，魏澈玉在士兵的带领下，在第二支队伍的最末处站好，没过多久，程意站在他的身后。

不过他们俩没有交流。

应该说进到考场后都没有人交流，因为不敢。此时大堂里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偶尔才响起一阵士兵带人进来的脚步声。

终于，没有人再进来了，所有学子依次站好，考官走了出来，宣布考试开始。

考试的位置是随机分配的，魏澈玉觉得自己很幸运，并没有如洪夫子担心的那样，抽到茅舍附近的座位，而是在一个十分通风的号舍。

县试的第一场考试十分简单，只要是文字通顺者都会录取，所以魏澈玉对这场考试并不担心，他很快就把试卷答完了。

只是为了避免枪打出头鸟，他并没有第一个交卷离开考场，而是等到考试时间结束，和众人一起向上递交考卷。

然后随众人离开贡院。

此时贡院外已经站满了人，围满了马车，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魏澈玉在想要不要等程意一起回去，还是自己先回去。

只是他并不清楚程意是否有提前交卷。

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等待一会儿，如果看不到人他就回去，这么想后，他就开始四处张望，寻找起程意的身影。

程意的身影没看到，却让他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某人那小小胖胖的身影。

魏澈玉皱眉，快步向那身影处走去。

遥远看到某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魏蓁蓁不等对方说话，就开口道：“如果我不守在这里，爹娘肯定不放心，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让爹娘离开回去等着，所以要不我守在这里，要不我和爹娘守在这里，裕子哥你想选哪个？”

魏澈玉：“……”

见某人无言以对，魏蓁蓁也没伶牙俐齿地继续挑衅，而是说明道：“程意兄还没出来，等他一起回去吧。”

魏澈玉沉默。

此后的三场考试，魏蓁蓁都守在贡院外，但她也没有干等着，而是搬了一张小板凳过来，坐在地上一边等一边在小板凳上写字默书。

抄书等人两不误，她果然棒棒哒！

魏澈玉每次走出考场，都能在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时间，看到那道风雨无阻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魏澈玉没有发现自己每次看到那身影，心里都有种心安的感觉。

眼角噙着笑意向那身影走去，留意到程意也出来了，魏澈玉对着那人轻声道：“走吧，回家了。”

考试的第五天，也就是最后一场考试，魏父魏母一如既往地专程一大早送魏澈玉他们进考场。

等到魏澈玉的身子进去再也看不到了，魏母和魏父互相对望了一眼。

“孩子他爹……”

“孩子他娘……”

“我们是时候开始收拾行李了。”

“嗯，等结果出来就立即带裕哥儿离开这个伤心地。”

在旁的魏蓁蓁：“……”

魏父魏母一直就不相信魏澈玉可以考过县试，即使有洪夫子的高度赞扬，魏父魏母内心深处依然是秉着怀疑的态度，他们只是因为不想让孩子失望难过，所以才不阻止他参考。

终于等到最后一天考试，再想想考试结果会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公布，魏父和魏母两人开始不约而同地想怎么可以在隐瞒魏澈玉的前提下不动声色地把行李打包好。

魏蓁蓁：“……”

对于魏父魏母的想法魏澈玉丝毫没有察觉，结束考试后，他就和魏蓁蓁出门逛书肆。

魏蓁蓁也没有把魏父魏母的想法告知魏澈玉，反正到时候结果出来了，魏父魏母会有惊喜，魏澈玉也不会知道他曾经被亲生爹娘如此小看过。

“先卖你的抄书，看能卖到多少钱，等发案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卖我的，”魏澈玉可以肯定自己会通过县试，可是不能肯定他是否是案首。

如果他是这次县试的案首，那么就不需要参加两个月后的府试，而是直接可以参加明年年中举行的院试。

顶着案首的名头，他的抄书到时候能卖到更高的价格，如果不是，那么等两个月后，他通过府试，获得童生资格后，那么抄书卖出的价格也会比现在高。

魏蓁蓁同意魏澈玉的做法，县城比他们老家的镇上要大多了，所以书肆很多，魏澈玉和魏蓁蓁逛了几家书肆，问了价格后，便在其中两家把抄书卖掉。

县城收抄书的价格也比镇上高，魏蓁蓁在县城的日子里抄了五本书，可是这五本书比当时她在镇上卖出的价格还要高。

“早知道我就把书背到这里来卖，”魏蓁蓁嘟囔，为损失的银钱心疼。

看着魏蓁蓁咧牙一副肉疼的表情，魏澈玉：“……”

不过对于魏蓁蓁这样掉进钱眼里的行为，魏澈玉并没有鄙视和不悦，反而觉得莫名有种可爱之感，因为他知道她和爹娘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

所以他会强大起来，只是不能太显眼，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县试公案出来，并不会有人上门送捷报，所以需要参考的学子们自己去看公示。

魏家和程意那天并没有急着出门看公示，而是等到日上三竿，觉得公示栏不会围满人的时候，全部人才一起出动。

如他们所料的，公示栏前已经没什么人了，魏父魏母并不识字，所以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等魏澈玉他们看过后，才细声问道：“怎么样？你们都中了吗？”

见魏澈玉只是含笑不语，魏蓁蓁便点头道：“是的爹娘，兄长第二名，程意哥第三名。”

公示他们很快就看完了，因为他们都从头开始往后看，看到第二个第三个名字就看完了。

“什么？！”

魏父魏母惊喜不已，被这个消息震懵了。

两人难以置信地相互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里的震惊和喜悦。

只是他们喜出望外的同时内心悄悄抹了一把汗，不由得想道……

不知道现在回去把行李放回原处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