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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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立峰被忽略已久，等待得心焦，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却也不敢表现出异样来。

“书老板，”唐立峰恳切道：“想必书老板已经知道我家中祖父病重，唐某想求一味良药，救治祖父。”

从进入蓬莱阁的种种情形来看，这位书老板拥有莫大的神通，她知道他们喜好什么，知道他们过往的经历。

这很可怕，但此时唐立峰顾不得太多。

妖又如何，他们唐家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即便是妖，也可为唐家座上宾。

“良药吗？”她面上露出一丝悲悯，幽幽叹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令祖的病，我需亲眼一观。”

这世间没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神药，每一种病都需对症下药。

唐立峰眼中不可控制地露出喜色，起身行礼：“多谢书老板。”

书月微微抬手，轻柔的力量将唐立峰扶起：“唐公子太客气了，这是交易，为商本分。”

“是，”这个时候恐怕书月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唐立峰迫不及待道：“不知书老板何时出发？”病来如山倒，他并不敢深想祖父还能撑多久。

书月颔首：“现在如何？”

唐立峰想到还在客栈的妹妹，迟疑了一瞬：“舍妹还在客栈，不知书老板可否允舍妹同行？”

书月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个，唐四娘子不是蓬莱阁的客人，无法进入蓬莱阁，若只有唐立峰，她移动蓬莱阁，最多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京城。

书月翻开书册看了一眼，若无意外，唐老爷子还有三月寿命，足够了。

“这样吧，”书月道：“唐公子与令妹归家，半月后在下会上门为老爷子诊治。”

“半月……”唐立峰神色忐忑。

书月一看便知他在担忧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她只隐晦安慰道：“唐公子所虑无忧，放心便是。”

唐立峰强颜欢笑。

鹦鹉听二人谈完，迫不及待地用凶悍眼神催促他离去。

作为一代大妖，虽被书月收服，但骨子里的凶悍妖气却遮掩不住，这一眼便让唐立峰心生胆怯。

他不敢再在这里多留，也是真的着急自家祖父，忙起身告辞。

书月同样告诉他道：“外面有轿子可送唐公子回去，唐公子莫要担忧。”

唐立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书月抬手弹了下鹦鹉的脑门，无奈道：“小乌，凡人有那么惹你厌恶？”

鹦鹉用翅膀护住自己的脑门，闷声闷气道：“主人会为了凡人打我，难道我还不能讨厌他们？”一点都没有方才吓唬唐立峰的凶悍。

“胡搅蛮缠。”

书月笑着斥了一声，“若非你先动的手，我怎会教训你。”

她让鹦鹉躺在她掌心，手指慢慢为鹦鹉梳理着羽毛，声音潺潺如石上清泉，“你若要修得正果，需先褪了骨中妖性。”

鹦鹉用小脑袋蹭着书月的手指，不甘道：“凭什么？”

“我本是妖，凭什么要改变。”

书月也不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她指尖凝了一缕玄黄功德之气，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渗入鹦鹉身体内。

她第一次遇到小乌的时候它刚从修士手中逃得一命，父母为了保护孩子想和修士玉石俱焚，但最后毁灭的只有石头，美玉完好无损。

小乌兄弟五人，它是最小的那只，其余兄长都落入修士手中，为奴的为奴，被杀的被杀。

小唔躲在洞府深处听那群修士们分配它几个兄长的去处，一动不动，任眼泪湿了羽毛。

修士离去，书月将小乌救了下来，养了它半年，最后它还是请求离去，要去救出它的兄长。

书月劝阻不得，也向来不喜勉强别人，便允了它离开。

第二次遇到它是在三十年后，曾经的小妖在妖族中混得小有名气，但却满身戾气，再也没了曾经的灵动可爱。

但书月知道它为什么变成这样，它的几位兄长都死在了修士手中。两个是不愿为奴，被修士生生打死；还有两个在最初就没有活下来，其中一个被修士们分食，最后一个被修士们拿去炼丹。

小乌恨极，弱小时便四处寻修士麻烦，三百载后堪称一方大妖，誓要与修士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最后是书月救下了它。

许是实在累了，又或者是书月对它有大恩，它索性直接卖身给了蓬莱阁，认了书月为主，随她穿梭世界，寻找有缘人。

瘫在她掌心的小鹦鹉昏昏欲睡，懒散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从前怼天怼地的凶戾大妖。

书月忍不住轻笑，挠了挠小鹦鹉的下巴，惹得它不满哼唧。

……

客栈中，唐四娘子坐立不安，桌上的茶水冰凉，放在以往唐四娘子绝不会用，此时却没多在意。

好歹凉的茶水能短暂压下她心头的焦虑。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门外终于响起敲门声，护卫的声音浑厚又欣喜，“四娘子，大公子回来了。”

唐四娘子连忙疾步行到门边，一把拉开门，“大哥在哪儿？心情如何？”

护卫很守本分，低下头，“大公子请四娘子稍候，他马上就来。”

说是马上，唐立峰一点都没耽搁，很快就到了。

“大哥，”唐四娘子娇美面上难掩紧张。

不夸张得说，唐立峰此行关乎整个唐家的命运。

唐立峰朝她轻轻颔首。

唐四娘子提了半日的一口气松懈下来，才感觉到身上不适，不由按住腹部，蹙眉难耐。

“怎么了？”唐立峰可不想祖父的病刚有了盼头，这又多出一位病人。

唐四娘子脸色微窘，“无事，是小妹贪凉，饮了冷茶。”

唐立峰松了口气，摇头不赞同道：“女儿家体弱，下次莫要如此。”

“大哥教训的是，”唐四娘子柔顺低下头，“小事而已，明日就好了，兄长回去吧，我们早些回京。”

大家千金身边通常都会放一名粗通医术的侍女或者嬷嬷，唐四娘子也不例外，那名侍女此行跟了来，唐立峰唤了侍女近前，叮嘱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次日天还没亮，唐家一行人便匆匆离开客栈，让找来的王至林扑了个空。

三张请帖，三人同去，其他两人看样子都得了好处，仅他一人两手空空，他如何甘心。

蓬莱阁一年最多三张请帖，王至林等这一张请帖已经等了一年，花费近百万白银，这等代价难以再付出第二次。

王至林问过掌柜，闭了闭眼，慈和面上露出一抹与以往形象不符的阴狠。

人老了都怕死，权高位重家财万贯的人尤其如此，拥有的太多，不想一死了之将全部身家交给其他人。

后人也不行。

王至林自诩他的日子比起皇帝也不差，还远比皇帝要清闲，有更多的时间去享受世间富贵。

他才六十多岁，家中金银无数，娇妻美妾成群，日子快活胜神仙，如何甘心就这样离开人世。

从几年前起他就派人在天下各地搜寻延寿之物，凡是有一丁点可能的都要收入囊中，遇到的骗子难以计数，但收获寥寥。

白发难以阻挡得每日增多，王至林才探到蓬莱帖这一奇物。

传闻蓬莱阁是仙人所居之地，珍宝无数，得之可长生。

曾有一商贾，白发苍苍，在蓬莱阁中讨了仙人欢喜，仙人赐下神药，商贾一夜之间白发转黑，面容年轻十岁。

如同神话传说中的返老还童。

王至林在又一年蓬莱帖的拍卖会上持万金而来，对蓬莱帖势在必得。

千年人参是意外之喜，得之欢喜，没有得到也不失落，和蓬莱帖中的长生不老药比起来，千年人参又算什么。

何况他也担忧拍下蓬莱帖后银票不够，便没有过分强求。

但王至林又哪里能想到蓬莱阁中没有仙人，有的只是妖怪。

以人的五脏六腑做交易，除了妖魔还能是什么，神仙可不会如此行事。

王至林惧怕书月是妖怪，但更后悔的是得罪了她，没能与她进行交易，哪怕是真的要拿器官做交易，若能换到长生不老药，他也是愿意的。

心肝脾肺肾关乎人的存活，缺一不可，但王至林可以拿眼睛鼻子耳朵这些器官来换，不然还有什么功德气运。

总归不缺交换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被怄死了，“去追，一定要追上唐家人！”

姜家小子是异姓王之子，身份尊贵，他得罪不起，一个日落西山的唐家却是不怕的。

唐家老头卧病在床不是什么秘闻，唐家小子手里一定有治病神药，王至林要夺过来。

长生啊长生……

多么诱人。

……

城南的一处僻静宅院中，姜璟抱着一本书宝贝的不行，看守此处宅院的管家推门进来。

“东西准备齐全了吗？”姜璟迫不及待询问。

“有几件东西不容易找，老奴正命人去外地寻来，”管家禀报完他吩咐的事情，又道：“与您一同去蓬莱阁的唐公子已经出了城，王老前去寻找，扑了个空。”

蓬莱阁中发生了什么事是个秘密，管家不敢多问，看样子其中大有故事。

姜璟轻嗤一声，露出嘲讽之色：“不必在意，左不过是跳梁小丑心有不甘罢了。”他可看不上王至林那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