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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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听说了林黛玉要和亲的事，心里有些为袭人高兴，她多少知道些袭人和贾宝玉的事情，她也不止一次听得袭人抱怨林黛玉如何如何的‘辖制’贾宝玉，如何如何的的小心眼，而贾宝玉又如何如何地吃林黛玉这一套，贾宝玉在林黛玉面前是完全地卑躬屈膝，他把林黛玉的话几乎奉作了圣旨……凭这袭人所说的这些，她可以预见如果林黛玉成为宝二奶奶，袭人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那林姑娘虽不至于像凤姐和夏金桂那样，但她听她的母亲说起过贾母当年，那真是和风细雨之中，那些姨娘通房什么的统统偃旗息鼓，贾母获得了贾代善的尊敬和几乎所有的宠爱，那些姨娘们只能龟缩在角落里，卑微地等着主人的偶尔的赏赐。

她虽然和林黛玉接触不多，但她知道别看林黛玉娇娇弱弱的，但她的手段并不低，看看井井有条的潇湘馆，鸳鸯知道，林黛玉御下的手段高明着呢。如今……

鸳鸯想到这些，她就抽了个空，将袭人邀出怡红院，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袭人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十分高兴：“阿弥陀佛，太太的眼光果然不一般，林姑娘虽然长得好，但如果做当家奶奶可真是不怎么样，你看香菱那个太岁奶奶不就仗着自己长得美，辖制住薛大爷吗？”

“这你也太多虑了吧，林姑娘虽长得好，但知书达理，性情也没有那么泼辣。”

“谁知道呢？我听说那位太岁奶奶也是读书识字的。不过我们那位可心心念念的挂念着林姑娘呢，如果让他知道了又是一场官司，他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不告诉你们那位爷不就行了。”

“这可不是我们院里不说就行的，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就去见老太太，请老太太给拿个主意。”

“这是个好主意，我们现在就去。”

鸳鸯和袭人见了贾母，贾母看见袭人以为宝玉有什么事，顿时把刚刚还在为黛玉担忧的心抛开问道：“你这丫头不在宝玉身边，可是宝玉有什么事吗？”

“回老太太，宝玉很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宝二爷想着这么长时间不能亲自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心里想得慌，觉得自己真是不孝顺，连累着老太太、太太为他烦神，所以就让我来代他看看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好，好，我的宝玉是最孝顺的。宝玉现在吃饭可香，睡觉如何？平时在屋里都做些什么？”

“回老太太，宝玉现在吃得很香，今天中午吃了整整一小碗饭，中午喝了火腿白菜汤，吃了红烧果狸子肉，还有野鸡之类的；宝玉现在每天能睡四个多时辰；每天爷不是在屋里看书写字，就是在院子里散散步，只有偶尔才与我们玩一会儿。”

“好，好，这孩子终于知道读书上进了。鸳鸯，将今年的新馃子拿几个来赏给你袭人妹妹。”

“是，老太太。”

“奴婢谢老太太赏。老太太，奴婢听鸳鸯姐姐说林姑娘要去和亲了？”

“是的。你消息到是顶灵通的。”

“老太太是这样的，林姑娘和我们二爷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兄妹感情很好，比和我们二姑娘的感情还要好，因为二姑娘出嫁宝二爷就生了这么一场病，如今二爷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如果再让他知道林姑娘和亲的事，恐怕……”

“嗯——你这虑的也是。鸳鸯，去把二太太和凤丫头请来。”

“是。”

很快，王夫人和王熙凤就来到了荣庆堂。

贾母将刚刚袭人的话告诉了她们。

王夫人沉吟道：“老太太，媳妇刚刚看林姑娘好像没有什么啊。”

“林丫头是一贯冷心冷肺的，我愁的是我们宝玉这个热心的傻孩子。”

“老太太、太太据我的想法，反正宝玉现在被拘在怡红院里，一时也出不来，而林丫头很快就要离开我们家了，等林丫头离开后，我们大家再好好开导开导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只是在林丫头离开前不要让宝玉知道就行了。”

“凤丫头这话在理，传我的话，林丫头和亲之事不许让宝玉知道，袭人你要管好你们怡红院的人，不许议论林姑娘和亲的事。”

王熙凤和袭人答应了下来，纷纷去传贾母的命令。

赖大家的得到这些消息后，回家就和赖嬷嬷、赖大商量起来。

“母亲，现在看来二太太也是个狠角色，她竟然联合娘娘把老太太钟爱的林姑娘弄得去和亲。母亲，老太太已经老了，我们要保住我们现在的地位，是不是要及早地投靠二太太啊？”

“这个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平时和二太太就比较亲近，再说了二太太的心腹周瑞他们家和我们家一向亲近，周家虽说人不怎么样，但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从我们这里得了许多好处，将来即使老太太不在了，我们家的地位不如现在，但还不至于太过，你看看林之孝家就知道了。”

“林家是因为我们家宽厚，况且当年林之孝的老子娘待我们不错，他老婆还是我做的媒呢，不过他们现在也比较懂事，不管他们家在府里有多少人脉，老太太、二奶奶待他们如何，他们也不张狂放肆，对我，对你们都恭敬客气得很。但周家虽说现在对我们客气恭敬得很，但也不是好相处的，他那个老婆表面看起来和琏二奶奶好得很，可是背过来她就说琏二奶奶待下人苛刻。”

“林家毕竟在府里多少年了，根底深厚，除了我们家其他人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不过我们家现在也不比他们差了，周家即使得意了，也奈何不了我们家，所以母亲尽可放心好了。”

“我现在想的是谁做宝二奶奶的事，那个宝姑娘可有心计了，她如果做宝二奶奶，我们家绝对讨不到好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别看宝姑娘现在大方，可你看刘姥姥来的时候，太太，二奶奶都给了许多银子，偏她们薛家一毛不拔，要知道薛家太太她们一样也是刘姥姥的亲戚。”

“可是她是二太太的姨侄女，二太太很喜欢她，一心一意想她做儿媳妇呢。”

“我看这事大有可为，二太太这人是个耳根子软的，我们不必出面，只要让她周围的人出面就可以了。对了，你以前说宝姑娘在滴翠亭陷害林姑娘的事，你可以透露给林之孝的女儿小红，那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她知道会怎么做；你们再将宝姑娘她们管家时说账房和采买胭脂水粉的事透露给吴新登等，这些都是人精子，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还有把薛家那个新奶奶说薛家贴了我们家许多银子，这句话你们找人透露给老太太和二太太。”

赖家细细谋算了许多，他们的行动力还是可以的，不过他们找的那些人也是同赖家差不多的，他们也不会自己上阵，而是略略利用他们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有许多人争着抢着给他们出力，很快府里就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流了出来。

这些话也就或多或少地传到了贾母、王夫人耳中，贾母听到这些话笑着对鸳鸯说：

“我们府里的这些人啊，都是些听到风就是雨的，偏偏还特别喜欢到处传闲话，搬弄是非。以前是那个姓薛的丫头为了对付林丫头，到处花钱，说林丫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无中生有的说林丫头又是小气，又是刻薄的，而我们府里那些眼皮子浅的却也多得很，跟着她后面乱嚼舌头，现在不知道这丫头得罪了什么人了，人家用她的方法让她尝尝被人胡乱议论的滋味了。”

“可是老太太，宝姑娘确实宽厚大度，她待我们十分下人宽和，就是那些小丫鬟都愿意和她玩，和我们家姑娘以及云姑娘、林姑娘都十分要好，怎么可能花钱编排林姑娘呢。”

“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丫头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老人家。我们家的下人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没有好处他们会说你的好话？况且林丫头平素从不说人长短，也不多与那些人打交道，哪里就能传出什么小气刻薄的闲话？请问鸳鸯姑娘，她对何人小气了？又刻薄谁了？”

“这——”

而王夫人却对府里流传的关于薛宝钗的流言有些将信将疑，在她的认知里，薛宝钗除了出身低和有个会闯祸的哥哥外，本人却是完美的，可是那些话却又是千真万确的。比如说薛宝钗走马上任协住李纨、探春管理荣国府事务的时候，她就借探春改革的由头，不仅将探春改革得来的好处消耗殆尽，还用府里的钱收买人心，搞得大观园里的婆子们整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勾心斗角，一个个像斗鸡一般争吵不休，弄得一点国公府的体统都没有了，这个薛大小姐真不愧是商户出身的，见识就是短，王夫人第一次对贾宝玉娶薛宝钗的想法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