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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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回到了贾家在林家的那个院子,却发现只有邢夫人、惜春和贾兰在家。

“四丫头，其他人呢？”

“大老爷不知道去哪里了；琏二哥哥说出去找一份工做做，不能坐吃山空；雪雁陪着大嫂子和宝二哥哥去人牙子那里买丫鬟去了。”

“那个什么范大娘呢？”

“范大叔和范大娘他们看我们琏二爷还没有回来,只好去给府里其他人送饭去了，我刚刚和王大娘说了,等大家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

正说着，李纨和贾宝玉回来了,他们的身后跟着玉钏、春燕、琥珀、画眉和五儿等八个丫鬟。

李纨和贾宝玉给贾母请了安：“老太太回来啦,娘娘怎么说的？”

“唉——娘娘已经尽了力了，她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如果不是娘娘我们现在就和东府的人一样在大牢里。”

李纨等沉默起来。贾宝玉却拉住贾母的手：“老祖宗,那些姐姐太可怜了,我们明天多带些银两去，别让那些姐姐落入火坑。”

“老太太是这样的,今天官府发卖了一部分我们府里的仆人，那些丫鬟看见宝玉就哭着喊宝二爷救救她们,可我们如今哪里能同往日相比,手中就老太太带出的一点私房,寄居在林表弟的家里，林表弟提供的银两就这么多,哪里能够养许多丫鬟。”

“可是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姐妹落入火坑呢？”

“宝玉,我们的银钱不多了。”

“我们银两不多,可以和林表弟去借啊。”

“宝二哥哥,如果林表弟借给我们了，我们拿什么去还？”

“钱、钱，没想到现在连四妹妹也掉到了钱眼里了,俗不俗啊，再说了林弟弟是我们嫡亲的表弟，这么一点点银子也要我们还吗？”

惜春有些无语地望着贾宝玉，此时贾母开口了：“宝玉，我们的家产已经被抄没了，以前的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我们大家都要省俭些的日子才是。”

贾宝玉听贾母如此说，虽然万分委屈，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贾母看了看这八个丫鬟，叹了口气问她们：“如今我们也不是什么国公府了，也没有能力养什么闲人，你们以前都是府里的丫鬟，却比正经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如今却是不可能了，我们没有多余的银两养你们。不过既然宝玉把你们买回来了，你们可以顶替原来这边林大爷派的婆子，她们是四个粗使婆子，四个打扫上的。”

玉钏儿等原来都是贾府的养尊处优的‘副小姐’，什么时候做过粗活？听贾母把她们分派去做粗活，都愣住了：

“老太太，我们都是房里的大丫鬟，我们不会做那些粗活的啊。”

“不会就学，否则你们就不要留下来。”

“老太太。”八个丫鬟一起跪了下来。

玉钏儿和琥珀想了一下：“老太太，我们愿意做粗活。”

鸳鸯过来对老太太说：“老太太，如今我们人也不少，不如和雪雁商量一下，以后我们院里的衣服我们自己做。”

贾母望了鸳鸯一眼：“你说的也可以，不过我们不需要这么多针线上的人。”

“她们也不是个个针线都好。”

正好雪雁听到贾家又进人了，便过来了。

“见过亲家老太太。”

“雪雁，你过来正好，我们二爷买了几个丫鬟。”

雪雁望了望，笑道：“都是认识的，等范大娘回来，你们告诉她一下。”

“雪雁，这几个丫鬟算——”

“珠大奶奶，我们爷只吩咐了鸳鸯姑娘的份例，这几位要等我们爷回来请示了再说。”

“不必了，雪雁，以后我们这里的衣服我们自己做。”

“那听老太太的，奴婢就把针线房绣娘的份例关到这边。”

“那好，雪雁我们这里共有八个丫鬟，我们想着可以减少六个粗使和打扫上的人，把份例也关过来可以吗？”

“这样老太太，你们要减少的人，和范大娘说一声，奴婢把那些份例全部关过来就是。”

“雪雁，我们这样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亲家大太太客气了，我们这边要准备我们爷的婚礼，人手也紧得很。”

“哦？那需要不需要我们帮忙啊？”

“多谢亲家老太太，内府已经派了人了。”

雪雁对贾家人可没有多少好感，她才不会要他们帮忙呢。

贾宝玉对这些花样的女孩子做粗活无所谓，他只要她们能陪着他就可以了。

这些丫鬟虽是一等丫鬟，但以前基本或多或少都做过些粗活，而且几乎个个都做得一手好针线，除了五儿。

五儿是大观园小厨房管事柳婶子的女儿，因为长得花容月貌，柳婶子便动了心，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够飞上枝头，所以五儿虽是厨役之女，却是娇宠着长大的，虽在小厨房当差，却是小厨房的‘公主’，灶上的事是基本不做，针线没有人教，也没有学过，她是小厨房里的颜值担当，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如今其他丫鬟已经认了该做的事，她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还是贾母说了让她去厨房烧火。

厨房里的烧火的丫鬟是很辛苦的，要干她从来没有干过的劈柴、打水、淘米、洗菜、甚至杀鸡杀鱼都要她做，五儿哪里做过这些，她也不是那种泼辣的，只觉得万分委屈，天天一付泫然欲涕的样子，而事情却没有做多少，王二强家的怒了，她找到了李纨：

“亲家大奶奶，你们家那位五儿小姐我们实在用不起，每天只劈那么一两根柴，连烧早饭都不够；她洗的菜，别人都要重新洗过；让她杀鸡，她却被鸡把手啄破了；杀一条鱼，鱼是满地的乱蹦，还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叫她烧火，差点把厨房给烧了，这样的人我们这里实在是庙小。”

李纨没法，只得将五儿调离了厨房，做了个打扫的丫鬟。

可是她是扫帚几乎都没有怎么拿过的人，如今贾家就这么些奴仆，她做得少了，别人就要多做，其他人不干了，又吵到李纨那里，李纨也是个狠的，她干脆将这些地方划了出来，每人每天该打扫多少地方，做不好的没有晚饭吃，还不许睡觉，于是五儿悲剧了。

这天，天已经快黑了，贾宝玉看见一个人还在那里扫地，他觉得很奇怪，走过去一看，正是五儿，只见她扫一下，停一会儿，擦一把眼泪，贾宝玉看了，不由得大为怜惜，他一把抓住五儿的手：

“五儿，你怎么现在还在扫地？”

“宝二爷，珠大奶奶说我今天的地扫得不干净，罚我不许吃晚饭，重新把地扫干净，否则不许睡觉。”

“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扫地呢？”

“宝二爷——呜呜——”

五儿委屈万分的哭了起来。贾宝玉心疼地搂住五儿：

“放心好了，我马上就去找老祖宗，把你要到我身边。”

听贾宝玉这么说。五儿喜出望外：

“宝二爷，你太好了，太好了。”

被五儿惊喜的眼神鼓励到的贾宝玉，他自信满满地找贾母去了。

贾母听了贾宝玉的话，贾母还没有说话，李纨开口了：

“宝玉，那个五儿原在我们家是厨房上的杂役，我把她派到厨房，结果她什么都做不好，择菜吧，能吃的不能吃的分不清；洗菜吧，又不肯自己去打水；烧火更是不行，她根本不会劈柴，烧火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我把她调出厨房，可是针线她又做不好，除了扫地，我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可是，可是她那么娇弱，扫地也太辛苦了，大嫂子你怎么忍心还要罚她？”

“宝玉，我们已经落难了，没有能力养闲人了，她没有做好自己的事，当然要让她重做，这并不能说是罚。”

“宝玉，你大嫂子说得对，我们现在只有出的，没有进项，养不起闲人，再说了她如果连地都扫不好，还觉得委屈，离开我们家就是。”

贾宝玉听到贾母说要让五儿离开，立即不开口了，嘟嘟囔囔地走到了一边。

鸳鸯、玉钏儿、琥珀等听了贾宝玉的话，对五儿很是反感，她们现在的生活和以前也许是不能比，但比起外面的生活，还是好了许多，这样的生活五儿还不满意，五儿也就被她们孤立起来了。

而在林府的另一边，雪雁将赵姨娘带进了一个小院中：“姨娘，这是我们爷给环三爷和琮三爷的住处，这左边就是环三爷住的，右边是琮三爷住的，姨娘就住在环三爷边上如何？”

赵姨娘把贾环的住处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住处，见是一色简单的红木家具，新的被褥，想着如今自家的身份，点了点头：“雪雁姑娘，替我谢谢你们爷。”

雪雁拿了六两银子给赵姨娘：“姨娘，这里五两银子是姨娘看着要添什么东西，自己添的，一两是以后每月的都有的月银。”

“谢谢雪雁姑娘。”

“姨娘，她现在是我们府里的内大当家石嫂子。”

“石嫂子，我想问问我们环儿什么时候回来？”

“姨娘放心好了，刚刚我们爷传话过来，说他们在吃晚饭之前回来。”

这次叛乱平定得快，那些涉案人员归案得也快，因为证据确凿，水溶又说了不搞株连，判起来也就快，于是包括南安王府、宁国府在内的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史家是男丁和当家主母全部判了宰立决，其他的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宁国府也一样。

贾琏听到这些，立即找到了贾母，告诉贾母朝廷判决的结果，然后又说：

“老太太，这几家都是我们的亲戚，孙儿想着死了的我们给他们收个尸，活着的总不能看着她们沦落到那种地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些钱给她们赎身。”

贾母尚未开口，邢夫人抢先说道：“这要花不少钱吧？”

李纨也开口道：“老太太，这几家虽说是我们亲戚，但这次朝廷特别大度，一点没有牵连到其他人家，想当初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有遭难的亲朋故旧也有不少，哪里需要我们这些被朝廷抄了家的人家去救助。”

“大奶奶说的有理，东府那个新的小蓉奶奶娘家好像这次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管如何，他们的情况应该比我们好许多。”

贾母知道现在整个贾家就自己手里一些银子了，虽然有林家可以依靠，但林家看的是自己的面子，自己去后，宝玉可如何是好？这些银钱现在是能少用一点是一点。因此，贾母也就闭目不言。

贾琏叹息了两声，只得转身走了。

到了发卖女眷的那一天，贾琏花了五两银子才打听到：贾蓉的妻子胡氏、史鼎的大儿媳王氏等少奶奶标价是五百两；史鼎等家的小姐是标价八百两……

贾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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