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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绪一震,在这声铿锵有力的“我就是狗”的怒吼中惊醒过来。
一旁正在开车的塞希尔被柏木绪吓了一跳,方向盘差点打滑。
“怎……怎么了?”塞希尔端好方向盘,试探地问道,“是又有丧尸了?还是又有人追我们了?”
柏木绪揉了揉眉心,艰难地吐出:“都不是。”
“那你怎么……?”塞希尔话没说完,就见柏木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到了后车厢。
塞希尔:“?”
后车厢的少年们睡得鼾声四起,在角落里,柏木绪看到槙司阳,少年闭着眼,靠着车壁,睫毛在眼下划出一道浅浅的阴影,似乎在浅眠。
柏木绪走到槙司阳面前,缓缓蹲下,她的视线沿着少年的脸廓慢慢游移。
少年五官端正,薄唇挺鼻,眼尾狭长而微挑,平日里看起来慵懒没个正形,这会儿耷拉着眼睫倒显得清贵雅致了许多。
柏木绪看着槙司阳,也不想把他叫醒。
槙司阳醒的时候,便是看到这幅模样——少女歪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槙司阳着实愣了一秒:“怎么……了?”
柏木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汪一声。”
“什么?”
柏木绪又重复了一遍,眸色幽深,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槙司阳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恍然低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指压在唇角边,忍着笑意:“汪?”
听到了槙司阳这声汪,柏木绪心情瞬间放晴,嘴角微翘,心满意足地回到副驾驶座。
槙司阳扶额,失笑地摇了摇头。
就刚刚那声“汪”,槙司阳不需要多想,便猜到是那件事了。
那时候,他们刚被帝国军校录取,升为军校生,学校为了摸底测试,组织了一场虚拟战,他们两人各领一只队伍,进行军舰指挥模拟。这场模拟比赛,还有一个关键任务——那就是解救人质。
当时,槙司阳和柏木绪已经在一起,但还没来得及和全校公布,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俩从童子军开始就一直针锋相对,关系水火不容,却并不知晓他俩还有另一层的关系。
槙司阳队伍就有几个人看不清形势,自作主张地想要帮槙司阳灭灭柏木绪的威风,于是那几人就策划了一个陷阱,故意害得柏木绪他们小队全军覆没。
柏木绪那时性子还没磨平,个性高傲又一意孤行,领着自己小队成员就来找槙司阳要个说法。
按理说,那时候槙司阳作为柏木绪的男友,于情于理都该站在柏木绪那一边,但没想到槙司阳竟然在众人面前冷淡地来了一句:“我们是竞争关系,不是同伴关系。”
这话直接惹怒了柏木绪,虽没当场说分手,但也和说分手无异了。
那时,两人性格都犟,都认为自己没有错,谁也不愿意低头,后来偶尔在路上遇到,两人都当对方是透明人,眼不见为净。
他们就这样一直僵到了第二学期。
第二学期开年,帝国军校组织了一场机甲团队赛。比赛内容是相互争夺队伍旗帜,旗帜最多的队伍获胜。
这场比赛,参加的队伍有五十多支。明智的人都知道,第一轮旗帜争夺如果不和其他队伍联合,单支队伍是很难存活下来。所以柏木绪在第一时间就和另外两支队伍联合了。
柏木绪他们团队本来就厉害,又有另外两支队伍帮助,自然毫不意外地就晋级了。
但晋级到第二轮的时候,柏木绪失算了。比赛一开始,她就被联合的那两支队伍反水,除了她一人逃了出来外,其他队员全部都被当场淘汰。
柏木绪不是没有警惕过那两支队伍,但是她太过自信了,以为这两支队伍要动手只会在第三轮动手。她忘了,这是一场比赛,她也忘了她和另外两支队伍不是同伴关系,是残酷的竞争关系。
柏木绪这才幡然醒悟,明白了当时槙司阳对她说的话。
如果她早一点明白,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么被动的局面?
柏木绪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趁着那两支队伍还没来得及合围,她迅速驾驶着机甲遁逃了。
比赛场地很大,甩掉后面的两支队伍也不易,柏木绪操作机甲再优秀,也架不住上十个人的攻击。
数百道激光束如暴雨般冲击着柏木绪的机甲,护盾上的离子层剧烈抖动,护盾的边缘多了一圈锯齿形的激光束,远远看上去柏木绪的机甲护盾像是在熊熊燃烧!
驾驶室里,柏木绪冷静的面容仿若冰雕,她的手指飞快地动作,但她动作再快,离子盾也扛不住这猛烈的攻击。
只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就像蛋壳敲碎的声音,离子盾裂开蜘蛛网般的纹路,紧接着光芒大盛,无数碎光如烟花般四下飞射,随即湮灭在空气中。
下一秒,如雨点般密集的光束向她铺天盖地而来!
嘭——
猛烈的光束撞到一层张开的护盾上,溅起无数晶莹!能量激荡,巨型的冲击波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空气中仿佛荡起了有形的涟漪!
柏木绪按着操控键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显示屏,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角。
一架熟悉的白色人形机甲挡在她的面前,右手手臂张开的护盾将她牢牢地护住,激光束恐怖闪灼的光芒拍到护盾上激起无数火花。
白色机甲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很久,终于,男生冷淡的声音从机舱里传来:“你的队友呢?”
即便腹背受敌,也未曾觉得委屈,但这一刻,在听到男生声音的一瞬间,所有的坚强轰然崩塌。
柏木绪咬紧了下唇,没有吭声,她害怕一出声,情绪就再也收敛不住。
槙司阳沉默了一小会儿,叹了一口气,道:“你跟着我吧。”
柏木绪还是没有说话。
槙司阳知道柏木绪的气性,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转头看向那十几架还在不断攻击的机甲,眸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清峻的五官被蓝色粒子光映出了深刻的阴影。
他冷冷道:“所有人,上!”
地面骤然冲起十几架机甲,直奔敌方而去!
轰——
·
柏木绪从机甲里出来,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槙司阳。
柏木绪走到他面前,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只听到一声轻浅的叹息声溢出口边,槙司阳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柏木绪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他。
槙司阳勾了勾唇,浅笑了一声:“汪。”
柏木绪眼神里恍然浮现一丝孩子般的疑惑不解,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入一个宽厚熟悉的怀抱,环着她的臂弯结实有力,鼻端有干净好闻的味道,头顶响起低柔的声音:“我狗了,我们可以继续组队了吧?”
柏木绪眼梢通红,眼底满溢着水,她闭上眼睛,嗓音沙哑:“好。”
·
后车厢里青学少年们陆陆续续都醒了。
不乏有些少年看到了槙司阳“汪”的那一幕。
桃城神经粗得跟单细胞生物一样,他问道:“槙司阳你为什么要对柏木绪汪啊?”
槙司阳装傻装得毫不含糊,他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坐在前车副驾驶座上的柏木绪听到这话,她半睁开眼,眸光从眼尾瞥扫出来:“你真不知道?”
槙司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柏木绪轻哼了一声,又重新耷上眼,没有再开口。
这俩人说话跟打哑谜一样,众人都是一脸懵。
桃城还想再问几句,却见槙司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桃城头皮一紧,没敢继续问下去了。
桃城缩了回去后,又有些忍不住,他私下扯了扯菊丸,嘀咕道:“我咋觉得这个槙司阳怪可怕的?”
菊丸问:“哪里可怕了?”
“说不出来,”桃城直觉还是很敏锐的,“就是感觉他和我们不太一样。”
菊丸没当回儿事,摆手道:“当然了,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不是,”桃城说,“日番谷、御坂他们也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我觉得他们和我们没什么差别。但槙司阳不一样……”
“嗯?”
桃城思忖:“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槙司阳身上的气息和柏木绪很像。”
“哈?”菊丸感觉吃了一个大瓜,“你说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像?没开玩笑吧?”
桃城拧了拧眉:“我也只是这么感觉。”
菊丸迟疑道:“会不会是你第六感出了问题?”
桃城说:“菊丸前辈,你见过我以前比赛第六感出过问题?”
“这倒没有……”菊丸还是不太确信,“那,会不会是你来这里后第六感出了问题?”
桃城:“……我就没有问题。”
“行叭。”菊丸敷衍地点了点头。
桃城无奈,也不和菊丸争辩什么了,反正他就是觉得柏木绪和槙司阳之间有猫腻,尽管大家都不信!
·
装甲车驰行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太阳落了下来,天空布满了绯红的彩霞,天边的尽头,依稀露出一个月亮轮廓。
最近的休息站还要二十公里,但天色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往前开。在路过公路旁的一家农舍的时候,塞希尔把车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两辆装甲车也跟着停下,裕野和碧洋琪分别从各自的车窗里探出头。
碧洋琪:“不走了吗?”
塞希尔:“不走了,今晚就暂时歇在这里。”
裕野点了点头,把车熄了火。
农舍一共三层楼,一层是大厅和厨房,二层和三层都是房间,房间不算多,总共有八个。
农舍里面还算干净,众人把上下三层都晃了一边,发现没有丧尸要清理后,便一起下了楼,聚在了大厅。
鉴于昨晚的经验,少年们都不太想分开。大家还是觉得聚在一起比较好。
槙司阳:“聚在一起凉吗?”
“…………”
这话一下就把天聊死了。
槙司阳淡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想单独一人。”
众人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裕野犹豫不决地看了槙司阳一眼,随后还是举了手:“那个,我也是。”
裕野和槙司阳是一伙的,裕野站出来大家也没觉得意外。
“那就槙司阳和裕野两个单独一起……没其他人吧?”大石问了一声,以为没其他人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举手了。
“还有我。”柏木绪说。
青学所有人一致望向柏木绪。
柏木绪耸了耸肩:“我也单独。”
“………………”
柏木绪走到槙司阳身边,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还不上楼?”
槙司阳眸子微微颤动,转身上了楼。
二楼一间空房间里,槙司阳、裕野、柏木绪三人站在里面。
裕野不清楚什么情况,傻乎乎地问道:“三人一间?不是单独吗?”
槙司阳笑了一声:“你的单独。”
“靠???”这个信息量有点大,裕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脸问号,“????”
槙司阳勾着唇角,笑道:“裕野,你要不换个房?”
“????”裕野哀嚎,“槙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放弃了下面一大帮子人专门来陪你,结果你就让我换个房??干人事??”
槙司阳挑眉:“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
裕野:“咋地,你夜晚还和小姐姐有啥活动吗?!”
柏木绪:“还真有。”
裕野:“????靠?”裕野立即用谴责禽兽的目光看向槙司阳,“我不管!我今晚就要和你们一起睡!”
槙司阳意味深长地看了裕野一眼:“你说的,不管晚上看到什么,也要和我们睡?”
裕野梗着脖颈,小脸红通通的:“不管看到什么也要和你们睡!”
“行。”
槙司阳微微一笑,不再多劝。
看到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裕野感觉背后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寒气。
这股寒气从哪里来,直到半夜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
一个半人高的人皮吊在天花板,在黑黝黝的房间里晃啊晃啊晃。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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