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师徒交心魏裡归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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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砚,我们明天就能回到咸阳面见王上了，你不要这么颓废了，行吗？”韩昕砚误判魏王假的行动，从而错杀了人,他心中一直都没有缓过这个劲儿来；缭子看到爱徒日日为此忧心烦躁,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过来温言安慰。

“师父,您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徒儿真的只是想帮帮自己遇见过的那些人，可到最后,我竟然会变成亲手将他们送上亡命归途的凶手！”韩昕砚一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些事，便觉得委屈不已,只想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赵葱死的时候，韩昕砚就因自己无法挽救而痛心不已；荆轲被杀之际，他更是因为自己不明真相而心怀愧疚；如今魏王之死,却实实在在是因为自己误判而导致……

韩昕砚不由得抬起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师父，徒儿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停止去做那些无用功了？”

“昕砚,你别这样,先抬起头看看为师好吗？”缭子揪心无比,眼眶中的热泪也开始打起了转儿。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儿意志如此消沉,忽地咬牙咽下了泪水，然后捧起了韩昕砚的脸,蹙额苦笑着，劝慰着混小子,“你有什么错？你没错！”

“秦赵之战，若非昕砚参与其中，我们怎会想到火攻灭蝗、阻击赵军的妙策？如果没有你,赵葱依然难逃战败一死，赵地的灾情或许变得更加严重。”缭子说着，轻轻抬起左手，为爱徒拭去了肆意奔流的泪水。

“秦燕之战，若非昕砚参与其中，高渐离能那般释然地说出‘沙场相逢、各为其主’的话来吗？如果没有你，荆轲与燕丹的情谊……又怎会那样动人？”缭子的话渐渐唤醒了消沉中的韩昕砚，混小子缓缓起身，痴痴凝望着面前的恩师。

“此番秦魏交战，虽然最后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可也正是因为你小子掺和在其中，魏裡和魏王假这对儿父子，才真的能够冰释前嫌，最终明确彼此心意不是吗？”缭子说完，便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一把将爱徒拥入怀里，就像哄着婴孩一样，小心翼翼呵护着韩昕砚。

“可魏裡……才刚刚体会到了一点点父爱，我就直接斩断了他所有的念想。”韩昕砚一把抱住恩师，贪婪地汲取着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温暖。

“所以，你想帮魏裡的话，就要找个人来带他走出不堪的过往。”缭子嘴角微微上扬着，轻轻拍了拍爱徒，帮他稳了稳心绪。

“师父是已经有了人选吗？”韩昕砚忽然开始好奇起来，他从师父怀里挣扎起身，直愣愣盯着那流露出淡然神色的双眼。

缭子轻一合眼，“为师现在，想和你卖个关子，等明天入咸阳即将见到秦王之时，你就知道了。”

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让颓废、悲愤到极致的魏裡走出阴影？韩昕砚不禁长叹，心中却开始筛选起人来……

晨露渐晞，太阳高照，韩昕砚与缭子师徒在马车中相依而眠，等到两人感到马车已停、一起转醒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车外传来一个奶娃娃的声音。

“扶苏奉父王之命，迎王将军、尉缭先生、韩公乘还朝！”睡眼惺忪的师徒两人忽地抖了个激灵，紧接着便迅速蹿出了马车。

秦王宫正门外，一只个头不高的小娃娃率众人来迎：他守礼地低着头，双臂平伸拱手，郑重地弯下了腰。

“微臣敬谢公子、敬谢王上！”王贲笑着走到小扶苏正前方，庄重肃穆地还了一礼，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抱起。

“哎？王将军，今日入朝多了个新来的哥哥呀！”小扶苏扒着王贲的肩头，默默看向了后面车里那个失魂落魄、已无生机的身影，然后抬起小肉手，遥遥指了指。

缭子默默凑到韩昕砚身边，抬起手肘轻轻蹭了蹭爱徒的臂膀；韩昕砚一察觉，就忽然扭头看向了师父，可缭子……却一直将目光朝小扶苏身上瞟去。

韩昕砚不明所以地顺着师父的指向看了过去，正好瞧见小扶苏默默指着魏裡，就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恍然大悟了：原来师父说的，能够让魏裡重新振作起来的人，竟然会是小扶苏吗？

“公子，王上还说了别的什么吗？”王贲轻轻摇了摇小扶苏，乐呵呵地追问着。

“前阵子，咸阳城内连降大雨，父王担心前线战事，通宿无眠；夏侍医已经看过了，说是着了凉，让好好歇着。”小扶苏努努嘴，一口气将秦王嬴政现在的情况告知了王贲、缭子与韩昕砚三人。

“父王说王将军、尉缭先生和韩公乘带了个新的哥哥来，所以他命扶苏在此迎候，然后带你们入宫去见他！”小扶苏说完，就急着从王贲怀里挣脱；小王将军拗不过这位小公子，就只能蹲身将他放下。

王贲刚一松手，小扶苏就像撒了欢儿的兔子似的，直接冲向了魏裡；他一不小心，险些摔倒在地，还好韩昕砚反应及时，两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活泼好动的小扶苏。

“公子小心啊！”韩昕砚一声惊呼。

“谢谢韩公乘。”小娃娃忽然将一双眼眯成了弯月，奶声奶气地跟韩昕砚道了谢。

师父果然厉害！这世间，还真的没人能够拒绝这样纯真善良的赤子之心呢！

韩昕砚就这么看着扶苏的笑脸，竟一时间都忘记了，日后的他也是个悲剧人物；孩子无邪的笑容，真的能够治愈这世上一切的不良情绪。

“哥哥，要扶苏搀你下车吗？”小娃娃故作成熟地走到魏裡的车前，然后探着小脑瓜儿，轻声问着车中孤寂落寞的人。

“哥哥！”不知小扶苏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忽然惊慌地大喊着，紧接着便直接跳进了车中。

韩昕砚、缭子、王贲闻听后，立即围了上来，因为他们要保证魏裡不会情急之下，对小小的扶苏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举动！

只不过，当他们纷纷赶到车前，亲眼看到了魏裡现在的鬼样子，竟都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而后纷纷呆在了原地……

魏裡的泪一直都没有停过，他就那样从沦陷的大梁城中，一直哭到了咸阳宫门前；他眼神空洞无光，眼角微微渗出一些水红色的泪——那是血泪，心死之人悲痛到极致方才会哭出的血泪！

小扶苏看到魏裡的样子，竟不知不觉的就开始抽泣起来，他一边倔强地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紧紧拉着魏裡的手，口中声音打着颤，说道：“哥哥，我带你……去见我父王！你牵着我……就好。”

魏裡忽地无奈苦笑了下，他立即伸出左手，略略按住了小扶苏死死拉扯着自己右手的一双小胖爪，“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魏国来的，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向任何秦人索命的，你为我哭什么？”

“扶苏……没哭，我知道哥哥看不见了，怕你……下车摔着，就想……扶你一下，可不可以？”小娃娃口是心非地说着，他一边倔强地解释着，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

扶苏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懂事：他知道这个魏国来的“哥哥”，对自己和父王是心怀敌意的，可父王收到了尉缭先生的信件，说让自己好好照顾这个“哥哥”，他既然领了这个任务，就一定要拼命地完成！

“走，哥哥，父王……让人备好了许多许多好吃的，扶苏这就带你去！”小娃娃倔劲儿上来了，力气也变得大了起来，魏裡耗不过他，就只能苦涩地笑着，然后被迫起了身。

魏裡将身子慢慢挪到了车外，但他架不住小扶苏蛮力拉扯，脚步一下子没跟上，整个人的重心就忽地向前倾去……

韩昕砚、缭子、王贲三人合力，马上扶住了险些摔倒在地的魏裡。

小扶苏知道自己好像闯了祸，就立刻回身想要道歉，可当他一扭头，最先看到的，却是魏裡右手腕上的裹着的棉布，上面印出了黑红色的血迹。

“唔，对不起，哥哥是不是被扶苏扯疼了伤口？”小娃娃默默地走上前去，一把抱着魏裡的腰，仰头轻声问着他。

魏裡突然间又哭又笑，情绪激动难以自制，他这辈子最渴望的，无非就是迟来的父爱和兄弟的情谊；小扶苏这样粘着自己，竟让他感到了一个哥哥被幼弟关心的些许幸福。

“尉缭啊尉缭！你这招……太毒了！”魏裡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而后便忽然蹲下身去，一把将小扶苏拥进了怀里，“说吧，你们非要留我一命……到底是想让魏裡做些什么？”

缭子欣然一笑，而后看向了韩昕砚，接连向爱徒眨眼示意着。

突然间，混小子似乎已然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于是乎，他一下子扭头看向了魏裡，然后勾唇笑道：“魏裡，大秦欠你一国，便赔给你一位公子如何？长公子扶苏年纪尚幼，智谋韬略还未养成；你不是精通百家吗？你不是梦寐以求着想要实现自己的治国理想吗？魏国……没能给你一个机会，来秦国试试，如何？”

魏裡听见韩昕砚说出这么一番话，竟然没有暴跳，也没有反驳，只是越哭越觉得自己心中畅然了。

“哥哥，你可以陪扶苏一起读书吗？我有好多地方看不懂呢！”小娃娃努着小嘴儿，一双小手不住地缠绕着魏裡肩前散落的长发，依旧那样奶声奶气地问着。

魏裡无可奈何地紧紧咬着下唇，不住地点着头应着，“好……好……哥哥以后陪你一起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韩小攻：师父竟然给魏裡拉公子扶苏当cp！

尉缭子：我看他们以后——有戏！

韩小攻：奶娃娃什么的太可爱了吧！

尉缭子：……

韩小攻：看看！奶娃娃还会安慰人呢！

尉缭子：……

韩小攻：哇！奶娃娃黏人萌翻了！

尉缭子：你，晚上不用回家了！

韩小攻：哎！别！我做错了什么？

众人：你眼睛都老半天没看你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