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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出山一事暂时落下帷幕,现在让大家头疼的就只有如何能够招募到六十万人这个难题了。

秦王嬴政的募兵诏令一出,百姓们人人奋勇、情绪高涨,全国上下的征兵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却已有兵源和屏卫秦国各处要塞不能轻易调动的人马,他们至少还要再招二十万人方能动身。

天朗气清,咸阳城外募兵处。

“哎呦,额说尼哲人会不会写紫啊!”自打韩昕砚守在这里帮大家登记人员名单,他就已经被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方言口音打败了!要不是经历了这么一出,混小子可感受不到现代社会国家大力推广普通话的便利之处。

“额滴名字似‘亮毁’,‘亮’似公良滴辣个‘亮’啊!”报名的汉子一身粗布裋褐裹身,他急得直跺脚皱眉,一边嚷着,一边在手心里给韩昕砚比划着自己的名字。

“啊!额滴个亲娘啊!想我韩昕砚也是个堂堂高材生,现在竟然被逼得连字都不会写了!”混小子急得哭笑不得,他被“梁辉”这个名字逼得仰天咆哮,脸上尽是生无可恋的一副表情。

他刚准备再度俯首记录,眼睛无意识地一瞥,就看到恩师缭子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悠悠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韩昕砚看到师父来此,就像见到个救星似的,他倏地起身蹿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家“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恩师,然后把自己一上午的满腹委屈和无奈,化作了一句撒娇似的咆哮:“师父父,救命啊!我真的要被逼疯了!”

混小子话音刚落,就一下子靠在了缭子的肩上;只不过,他这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师父怀抱里的温存,这片刻的惬意就被随之而来的纠缠之声无情地摧毁了。

“额说尼哲人……额豆八紫这么写高速尼嘞!”谁成想,那报名的汉子居然跟韩昕砚就这么杠上了!

“这位兄台这边请,您姓甚名谁?哪里人士……”缭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混小子,然后笑着迎向了那名汉子,走到了刚刚韩昕砚的位置上,接替了爱徒登记人员信息的工作。

“哎!有师父疼我真是令人身心愉悦啊!”混小子满脸痴/汉笑地看着认真记录的缭子,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自言自语地感慨着。

韩昕砚默默不语凝望着恩师良久,不经意间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老熟人的喊声:“你小子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韩昕砚应声转身,却看到婞娘手里捧着两卷竹简,阔步朝自己走来。

“好姐姐,您这都名花有主的人了,言行上……能不能稍微有点女儿家的样子?”混小子上下打量着婞娘,看她举手投足间,还是一副要撸袖子动手的女汉子气魄,不禁连连咋舌道。

其实韩昕砚清楚得很:婞娘经营伶俜馆、招待四面八方来客时,从来都是那个风姿绰约、女人味儿十足的掌事姐姐,她在自己熟悉和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这般不顾形象,变成一个活脱脱的女汉子。

“我看你是想讨打吧!”婞娘听见韩昕砚挖苦自己,便装作不悦的样子,倏地抬起了右手,两眼一瞪,警告着混小子。

混小子赶紧陪上笑脸,连连说不,然后立即按住婞娘随时都会落下的手,追问着:“掌事姐姐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婞娘一把拂开混小子的肉爪子,“当然是替馆子里的兄弟们来交付这本名册的啊!”

“哦,好吧,那我带你过去。”韩昕砚冲婞娘摆了个鬼脸,然后装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将掌事姐姐领到了恩师身边。

缭子刚刚登记完上一个报名的人,一抬头,就看到两卷竹简迎面飞来,紧接着闯入眼帘的还有婞娘的身影。

“这是什么?”缭子问着,同时展开了那两卷名册。

“我手下商队所有要报名的人都在这里了。”婞娘随性地将双臂抱在身前,然后笑看着缭子,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只不过,缭子刚一打开名册,脸上就露出了有些尴尬无奈的苦笑;韩昕砚见了,心中颇为不解,他很想知道师父到底在名册上看到了什么。

缭子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提起笔来,仿佛是要修正名册上的什么信息。

婞娘一见缭子的动作,眼睛瞪得老大,她一把夺过了那卷竹简,而后愤愤然地问着面前的男人:“喂!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是……被你划掉一个人,秦军的征兵进程就要再延缓一刻了!”

“且不说秦国有没有这样的先例,就算是有,现在也还没到这个地步。”缭子一边说着,一边招来其他文吏接手自己的工作。

韩昕砚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师父到底在名册上看到了什么?

缭子起身将婞娘引到一旁,然后拂袖说了句:“我要是现在允了这份名册,王老将军就要提剑过来杀人了!”

混小子越听好奇心越重,他趁婞娘正在和师父对峙,便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然后趁自己的好姐姐不备,一把将名册夺了过来;待他定睛细看,终于知道了师父说出那番话的原因。

原来啊,婞娘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列在了卷首!

韩昕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名册就突然被别人一把抽走了;他大叫着“谁啊”,然后迅速转身,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跟自己抢东西的无礼之徒。

等他转过了身,却看到王翦拿着名册,贼溜溜跑到了正在记录人员信息的文吏面前。

婞娘见此,大惊失色,她立即抬脚追去,然后跳着想要将那卷名册重新抢回自己手中。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来瞎掺和什么?给我!快把名册还给我!”婞娘尝试着从上下左右各个方位伸手去抢,可还是无法将名册顺利拿回。

“快快快!小兄弟,借支笔。”王翦身子左闪右晃地规避着婞娘的突击,然后赶紧和面前的文吏借了支笔。

老将军一时间玩儿性大起,他一转身,将婞娘隔在了自己身后,然后马上高高举起手中名册,一笔划掉了“婞娘”的名字。

“这才对嘛!你一个女人家跑到前线去凑什么热闹?”王翦卷好了名册,迅速递给文吏,婞娘还想绕过他再度抢回竹简,可自己却被老将军死死地抱住了。

“王翦!”婞娘奋力一挣,便从王老将军手里脱身出来,“你敢和我作对,当心今天没有酒吃!”说着,婞娘便气呼呼地甩手走人了。

王翦一听这话,赶紧慌手忙脚地追了过去,“别别别!婞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韩昕砚与缭子看到这对儿欢喜冤家,不由得相视一笑……

秦军征兵一事进行得异常顺利,因为先前攻楚大败,再加上后来南郡失守,国人对此无不愤慨,他们是铁了心要将之前输的,这次一并全赢回来!

日头高照、万里无云,咸阳城外旌旗招展,秦国男儿肃穆列队,静待着秦王嬴政亲自来此为他们饯行。

没过多久,王翦、蒙武、缭子、韩昕砚等人便陪同秦王嬴政,一起来到了咸阳城外;不过,他们今天的排位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嬴政为了表示自己对两位将军的尊敬和厚爱,竟然亲自驱车为他们送行;缭子、韩昕砚师徒为表敬意,便也翻身下马、按辔徐行。

秦军将士无把嬴政这样的礼贤爱才之举看在眼里……

秦王站在点将台上一扬手,赵高便将壮行酒与虎符恭恭敬敬地端上前来。

王翦一步步走到点将台上,郑重凝望着自己面前这位志存高远的年轻君主;他慢慢地单膝跪在嬴政面前,然后默默垂首以示臣服。

嬴政双收拾起那枚小小虎符,肩上却感到了秦国的江山社稷之重;他肃穆地将虎符交于王翦,然后高声向士兵们、向百姓们宣布:“国之重任,在于您手!赳赳老秦,与子同袍!王将军,攻楚一事,寡人就在咸阳静等诸位的佳音了!”

“末将遵命!”四字誓言从王翦将军口中说出,更显得字字铿锵;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允诺,而是一个关乎千秋大计的生死重托。

将军的誓言犹在半空中回响,秦王嬴政却一个箭步上前,立即扶起了王翦,然后紧紧拉着爱将的双手:那是一双饱经战火洗礼,和岁月侵蚀的双手,厚厚的老茧昭示着将军无数辉煌的过往。

“王将军,一切就全靠您了!”嬴政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一丝锐气,那股气场似是要将天下尽握于掌中。

王翦倏然一乐,然后慢慢靠向秦王嬴政,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王上啊,许是微臣真的有感年迈了;您之前赏赐的宅邸被臣赠与犬子王贲了,您看能否再赐予微臣一处宅邸,以供生活啊?”

秦王嬴政轻轻扣住王老将军的手腕,而后目不斜视地低声回应着:“王将军,您知道自己这叫什么吗?”

王翦嘿嘿一笑,孩子气地看着秦王嬴政。

嬴政转身取来饯行的美酒,笑着交到了王翦的手上,皮笑肉不笑地嘀咕了句:“若寡人说不给,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呵,给给给!”

“那……臣就谢过王上了!”王翦开心得像个孩子,他双手捧过酒爵,仰面一饮而尽。

“王将军,大军出征前寡人还有一事相托,望将军务必给份薄面。”秦王嬴政勾唇一笑,然后慢慢抬起右手一招,好像在示意着什么。

王翦顺势转过了身,紧接着闯入自己眼帘的,便是两个身着战甲的小家伙:扶苏与章邯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牵着魏裡,三人一并朝点将台而来。

“扶苏见过父王!”

“魏裡/章邯见过王上!”

三人异口同声,边说边向秦王嬴政见了大礼。

秦王紧握着王翦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扶苏他们三人,“寡人诏令动员国中适龄男丁参加攻楚之战、为我大秦争光,无数年轻人奋勇跻身战场,他们也是人子、也有父母,寡人没有理由让扶苏一直躲在他们身后。”

王翦听闻嬴政此话,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这个时候,蒙武、缭子、韩昕砚也一并急着迎上前来,四人一起纷纷表态。

“王上,扶苏公子年纪尚幼,就算您有心让他历练,那也不妨再等两年啊!”老将军最先拦在了秦王嬴政的面前。

“是啊,王上!您还是留扶苏公子在身边多学些兵法,等以后再去实战历练吧!”蒙武也赶紧拉住了秦王嬴政。

韩昕砚也对两位将军的意见深表赞同,故而和王翦、蒙武两位将军一起劝道:“王上,还请您三思!”

谁成想,秦王嬴政还未开口,魏裡便笑着问了句:“怎么?几位将军是怕我这个瞎子拖累扶苏公子不成?”

“王将军、蒙将军、国尉、韩公乘,扶苏谢过几位的厚爱;只是,我身为父王的爱子,理当为万民表率;况且扶苏真的已经长大了,你们就别让父王为难了!他已经当着我大秦精锐之师的面宣布了此事,那便不能轻易地失信于民了。”

公子扶苏年纪虽小,但他的见解和眼光却已经能让众人瞠目结舌了;看来,魏裡这个伴读的功劳着实不小呢!

“将军,扶苏公子既然愿为我等表率,章邯一定拼命保他无忧,还请诸位许公子随军出征!”时隔一年,章邯也早就不是曾在国尉府寄宿的半大小子了,他的个头已经快要赶上韩昕砚了。

缭子听了他们叽叽喳喳的争论,不觉间一笑,然后恭谨地后退了一步,正正经经地朝着秦王嬴政行了拜礼,“王上有扶苏公子幸甚,大秦有如此少年——幸甚!微臣不才,愿以性命保他们三人平安归来!”

公子扶苏没有想到,国尉缭子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他兴奋地蹦了一下,然后和章邯一对望,便再也藏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扶苏谢国尉成全!”公子扶苏俯身行礼,谢过了缭子的支持。

王翦、蒙武、韩昕砚三人相视,而后便齐刷刷跪在了秦王面前,三人一起抱拳行礼,道:“谢王上厚爱!谢公子信任!臣等定当万死不辞!”

蹄声哒哒、动地扬尘,六十万秦军将士在主帅铿锵允诺国君之后,便再度踏上了前往楚国的征程;他们谁都无法预料自己将会遇见什么,因为楚军的统帅是那个不久前挫败了李信的项燕,项家军便从那一战开始,成了困扰秦军将士的头号难题。

日暮苍山、碧草幽幽,落日熔金的雄浑苍穹下,秦军营中炊烟袅袅,大伙儿迎来了此次出征的第一顿晚餐。

火头营的兄弟们陆陆续续将菜品上齐,王翦的中军大帐里也是一团和气的氛围。

“裡哥哥,这烤羊腿闻着好香啊!”公子扶苏还是第一次在军营中用餐,案上的许多便捷食物小孩子还从没见过呢!

魏裡虽然眼盲,但他也能想象得出:小扶苏现在应该是目瞪口呆地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好吃的吧。于是乎,他伸手撕下一条鲜嫩可口的养肉,然后转身递到了小扶苏的面前。

公子扶苏一口将那羊肉吞进小嘴,然后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来,他一边吃着,还一边嘟嘟囔囔地讲着:“好吃!像是比宫里庖厨做的还好吃呢!”

魏裡悠然一乐,便直接将小扶苏揽进了臂弯:守护这个天赐的孩子,仿佛便成了他人生后半程的最大意义。

章邯曾经很长时间都寄宿在蒙恬、蒙毅那哥俩的宅邸,所以他和蒙武将军也算熟识,只是蒙武将军常年泡在军营里,再见昔日的小家伙儿时,也着实吃了一惊。

“阿章现在可不得了!您们看看这小伙子。”蒙武笑吟吟地拉起了章邯的胳膊,将那小子的衣袖向上挽了几圈,指着对方左臂上的肌肉疙瘩说着,“行军打仗一定是把好手啊!”

章邯依旧是那样谦逊守礼,他温和地一笑,拱手谢过蒙武将军的夸赞,“阿章还是战场新人,此一战中,还望蒙将军能够多多指点一二。”

“此子来日可期,不得了啊!”蒙武是打心眼里喜欢章邯稳重谦逊,但却不失少年锐气。

话音未落,章邯便已给他们两人斟了好酒,然后端起一爵敬向了蒙武,“蒙将军,请!”

蒙武眼中尽是欣赏之情,他宠溺地笑着拍了拍章邯的肩膀,然后双手捧起晚辈敬给自己的酒,心中畅然、一饮而尽。

当然,扶苏、蒙武那两桌的用餐氛围还是十分正常的,可是韩昕砚那桌的画风就……稍微有点儿辣眼睛了。

“师父,您躲什么?徒儿只是想喂您吃口饭啊!”韩昕砚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粟米饭,然后将炖牛肉的汤汁拌进了饭里,追着缭子非要亲手喂给他吃。

缭子只是想躲开这个难缠的磨人精,他皱着眉头左躲右闪,心中叫苦不迭,“昕砚,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呢?你先把碗筷放下,为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有手!”

韩昕砚一直都是那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混小子,他一把钳住师父的右手,然后开启了卖萌模式来讨价还价,“那……您就给徒儿个面子,咱就吃一口?您尝尝这样会不会合口味一些,看您最近食欲不佳、日益清瘦的样子,徒儿心里是十分着急的呀!”

缭子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栽给这么一号混小子;他苦笑着连连摇头,最终还是摆脱不掉被韩昕砚缠住的命运,于是乎,他便只能长叹一声,然后张嘴将徒儿递来的“爱意满满”的晚餐吃下了肚。

“为师吃过了,能先放手了吗?”缭子等着韩昕砚,轻轻抬了抬右手。

混小子看到自己恶作剧成功,心满意足地放开了缭子,然后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以此来庆祝着自己今天的“成功”。

王翦看到他们如此其乐融融的,脸上也跟着笑开了花;老将军笑看着韩昕砚那桌,然后伸手接过了一盘菜品,他想也没想地便直接落下了筷子,等那道菜被他吃进嘴里,将军才慢慢品出了一点点不同寻常。

王老将军立即盯住了刚刚送来菜品、转身走到军帐门口的那名士兵,然后高声向他喊了句:“刚刚放下菜品的小兄弟站住!”

那名士兵忽然被主帅喝住,吓得他不禁抖了个机灵,然后局促难安地站在门口,背对着帐中的诸位;从他的背影来看,此人个头不高,身板儿也不似其他人那般健硕。

王翦凌厉的目光从上到下转扫视着那名士兵,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士兵的脚上:他的脚看起来……好像有点儿小得过分了吧!

刚刚军帐里说说笑笑的诸位,一下子便消停了下来,大伙儿看到王翦将军脸色如此凝重,心中只有一个猜测:难不成他们的军中已被楚国奸细混了进来?

众人一想到此,便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那名士兵。

可王老将军却并未把话继续挑明,而是自己直接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忙忙赶到那名士兵身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而后用力一扯……

“是我如何?您捉住了我,难道还能把我怎样不成?”一记神气满满的女音顿时间传入帐中其他人的耳中,大伙儿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名士兵居然是婞娘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王翦就那么抓着婞娘的手腕,而婞娘却霸气十足地步步逼向王老将军。

婞娘死死盯着王翦,一直到将军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颤颤巍巍地落了手臂,然后缓缓松开了婞娘的手腕。

“嘿嘿嘿,我哪儿敢把你怎么样?不过……我不是已经把你名字划掉,不许你跟过来的吗?”王老将军嘿嘿赔着笑脸,心慌意乱地看着婞娘弱弱地问道。

婞娘左手一插腰,右手伸出食指,一下下戳着王翦的心口,一句句述说着自己的担忧:“还不是因为您赋闲在家太久了吗?您统军作战的本事长没长我不清楚,可您的酒量确是见天地增长,我不跟来时时监督着您,万一您醉酒误事可怎么办?”

王翦被婞娘一连串的言辞攻击,说得没有半分还口之力,于是只能憨笑着步步后退;而婞娘便趁此机会,一步步靠向王翦,树立自己未来“主妇”的权威,用这样一种方式劝说着老将军少喝些酒。

在座的众位就这么看着,他们一边笑着,一边低头默默吃着东西;大伙儿好像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一致意见:人家两口子的事儿,自己还是莫掺和的好!

直到最后,老将军还是无可奈何地被婞娘押解着回到了座中,他眼巴巴地看着案上的美酒,而自己却只能一勺一勺地将热汤送进口中。

哎!被肚里酒虫折磨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王翦刚刚在心中咆哮了一句,斥候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那名士兵帅气地跃入军帐,而后立即抱拳、单膝跪地向众位将军禀报着楚军的最新动向。

“报!将军,楚军项燕已经星夜兼程疾行而来,差不多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到达此地!”斥候干咽了下口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和气息,一口气将此紧急军情通报给王老将军。

众人听此,刚刚军帐中其乐融融的氛围便一去无踪了;大伙儿都纷纷站起了身,面色凝重地朝王老将军聚拢了过来。

“看来项燕是想故技重施,趁秦军不备一下冲散咱们的布防;然后,他们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酣畅厮杀了。”毕竟韩昕砚是上一次攻楚的参与者,他对于项燕的雷霆战风还是略知一二的。

“此人作战有何特点?”蒙武紧紧蹙额,转而看向韩昕砚问道。

“项燕身为一代名将近乎完美,但他或许有个弱点已被我摸到一点点门道了。”混小子说着,还绘声绘色地扬起左手、勾起小指,然后将拇指压在小指肚上,微微缩脖。

“你且说来听听。”王翦抬手指着韩昕砚催促道。

混小子勾唇一笑,然后将目光瞥向王老将军,一挑眉,道:“上次我们师徒和蒙家兄弟为了掩护李信将军,在城父跟他耍了一招儿攻心计;虽然那次以我们小胜而告终,但我实在不知……项燕究竟是真的生疑,还是将计就计演给我们看的。”

韩昕砚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毕竟那次小胜后,楚国旧都鄢郢一带便被项燕收复了,秦国因此痛失南郡。

但眼下时间太紧迫了,王翦他们只有半个时辰用来作出判断和部署,这对六十万人来说,绝对是来不及的!

王翦略作思考后便下了决心,“南郡一事应该是昌平君的计谋,上次项燕既然跟你们城父守军打成了拉锯对峙,想必他一定是着了你小子的道儿!传令下去,让秦军兄弟敞开肚皮吃喝,各营再加两坛好酒!”说完,老将军便倏地转过身来看向了婞娘。

小妇人从未见过王翦这样鹰隼一般的凌厉目光,于是她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向了老将军。

“婞娘,会跳舞吗?”王翦好像意识到自己吓着了眼前人,于是连忙眨了眨眼,声音稍稍柔和了一些,问着。

婞娘听将军一问,忽而一惊;她还以为自己耳朵不灵听错了,便傻愣愣地抬手指向了自己,露出了满脸的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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