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善意欺骗师徒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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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婞娘身上,大家还有许许多多想不通的地方，可如今斯人已去，那些秘密仿佛也都消弭在那一片火海之中了……

韩昕砚虽然总被这些疑问扰至心烦，但有一件事却能让他在不解中颇感欣喜——缭子此番转醒后恢复得很快,而且有了一个惊人的转变：他原本不爱让徒弟在人前人后腻着自己,这次转醒后,他却变得越来越爱粘着韩昕砚了。

“师父，您之前可都是事必躬亲,大小诸事全都拒绝徒儿为您做的；您最近怎么开始黏起人来了？”韩昕砚一边唠叨着，一边伸手为缭子解开系带。

“昕砚……不喜欢？”缭子满以为混小子会十分受用,却没料到臭徒弟竟然直接问起自己来了；于是乎，他略略一怔，试探着问道。

韩昕砚转身将师父的外袍搭在架子上,而后立马回过身来，一把将恩师拥进怀里,“怎么会？徒儿，受用的很呢。”

混小子说出这话的语气十分亲昵暧昧,他默默把脸凑上前去,伸手抬起师父下颌,用力地亲了一下,就当是自己刚刚失言赔的不是了。

就在帐中撩人氛围将要达到顶点时，缭子腹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声。

两人听罢,相视而笑。

“饿了？想吃什么，徒儿这便去为您做。”韩昕砚问着,眼中满是幸福地望着缭子，而后伸出手去为师父理了理满头银发。

“近来卧病，嘴里寡淡得很,想吃些有滋味的。”缭子轻笑着，语气好像是在征求韩昕砚的意见一样。

“好嘞！师父您稍等片刻，徒儿去给您备一份小火锅怎么样？”韩昕砚一边应答着，一边将缭子拥至榻旁，然后扶着他慢慢坐下等候。

缭子笑着，抬头冲韩昕砚说了声：“快去吧！为师真饿了。”

韩昕砚嘿嘿笑着，便赶紧起来转身；不过，他刚刚走出营帐，脸上的笑容便全都消失无踪了。

混小子长叹了一声，便悄声折返回营帐门口，然后稍稍揭开了帘子边沿，透过缝隙观察着帐中师父的一举一动——

缭子忽然侧耳，确认韩昕砚已经走出营帐，便不由得伸出双手摸索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将被子抓起来盖在身上。

蓦然间，韩昕砚眼中涌出一股热泪，他心如刀绞般死死咬着下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内息，然后慢慢地一步步向后退去；等到离开营帐很远很远后，他才一下子停下脚步，难受地牵着衣袖擦了干了自己的眼泪。

原来，师父真的看不见了！

其实从一开始，韩昕砚就对缭子一反常态粘着自己有所怀疑了，但他知道师父为了不让自己难过，一定会什么也不说的，所以他不敢深思、更不敢问，只能一如既往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任凭恩师吩咐自己去做任何事。

“傻师父，你又不是影帝，还真以为自己的演技炉火纯青了吗？”韩昕砚苦笑着埋怨了一句，然后便立即收拾好心情前往火头营去了……

缭子一直觉得自己双眼酸痛难受，所以便在韩昕砚出帐之后抬手轻轻按摩着。

“师父！香喷喷的小火锅来了呦！”韩昕砚像个跑堂伙计似的，一边高声报着菜名，一边麻利地为师父端来了美味。

缭子听见韩昕砚急匆匆进了营帐，便立即装作无事的样子，一把掀开了薄被就要起身来接。

韩昕砚立即将小炉撂在地上，将手里的菜肉、蘸料放在案上，然后一转身，便将起身来迎的师父环进了怀里；紧接着，他便小心翼翼扶着缭子坐在了案边，好像生怕逞能的师父会被小炉烫着。

为了不让缭子察觉到自己紧张难安的心绪，混小子立即附在缭子耳边，然后轻轻问着：“怎么？您这么急忙忙赶来‘投怀送抱’，到底是想吃小火锅，还是急着来吃徒儿的？”

“啧，你可没有小火锅那么美味！”缭子咋舌摇着头，而后长长舒了口气，向着爱徒一挑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韩昕砚立即接上了缭子的话茬，而且接的了无痕迹，“行！亲徒弟比不上小火锅，那我亲自来喂师父把它吃掉，总不至于再招来您一通嫌弃吧！”说着，他便拾起了案上的筷子，端起了面前的蘸料碗，三下五除二便将切好的肉片丢进了火锅。

“羊肉是徒儿新切的，咱先来尝尝这个。”混小子说话间便捞起一大坨羊肉，然后尽数丢进蘸料碗里，悉心地将每一片肉都裹上好吃的料。

韩昕砚知道师父看不到，便学起了哄小孩子吃饭的方式，长长地“啊”了一声，示意师父：自己已将肉片蘸好蘸料，您就放心张口吃吧！

缭子一口将爱徒送到嘴边的美味吃下，而后脸上带笑地面对着徒儿，假装自己什么都能看到的样子。

就这么一瞬间，韩昕砚突然觉得鼻头发酸，热泪倏地就涌入了眼眶；他立即抬手沾了沾眼角，然后继续夹着食物，长长地“啊”着示意缭子。

“昕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每日课业从来都是师徒间谈话绕不开的题目，于是，缭子便巧妙地想要将爱徒的注意力引到这上面来。

“什么？”韩昕砚迅速压制住了想要哭一场的冲动，扬起头来问着师父。

“如果一切已经按照婞娘策划的那样顺利开展，我们与对面楚军的决战便指日可待了；不过，三军战力、将帅尤重，如果我们没有对战项燕能必胜的高手，此番攻楚恐怕将会陷入没有止境的消耗战中。”缭子一如往常的语气，显得并无多少波澜起伏。

“我们已经和项燕耗了将近十个月了，眼下要尽快想出一个能够破解项家枪法的主意。”缭子说完，还不忘把着韩昕砚的手，将肉片送到自己嘴里美滋滋地吃着。

是的，师父所说才是当务之急，如果寿春那边，楚王负刍已经开始疑心东皇太一，那么便离项燕受命出战那一场硬仗……为时不远了。

“来！吃口菜。”韩昕砚出声提示缭子，然后继续喂着师父，“破解项家枪法一事，您就交给昕砚去想吧！您呢，就好好在呆在营里调养身子，想吃什么好吃的了，就随时告诉徒儿！昕砚向您保证：一月之内必想出破解之法。”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为师可要把您这话当成军令状了。”缭子笑着，一把牵住韩昕砚的手。

“当然没问题！徒儿发誓绝对不会丢师父您的脸！”韩昕砚说着，便将最后一片肉喂给了缭子。

缭子觉得自己已经吃了八成饱，于是便抚了抚肚子，长叹一声道：“哎！今晚吃得好撑啊！”

“那徒儿就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您且在帐中等我片刻。”韩昕砚很明白，只要自己这么说了，师父就一定会守在原地哪都不去，因为他怕自己会在徒弟面前露出马脚。

这是一场师徒之间彼此互知，但谁也不会先行戳破对方谎言的“欺骗戏码”；他们都将彼此放在了心头第一的位置，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舍得让对方伤心难过……

韩昕砚将一切琐事收拾完后，一进营帐便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与此同时，他也立即观察到：师父好像等自己等得时间太久，已经伏案而睡了。

于是乎，混小子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师父身边，慢慢地将双臂抄到缭子肩背和腿弯处，然后腰身一用力，便将恩师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虽然韩昕砚的动作已经很缓很轻了，可缭子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已然落入了爱徒的怀抱，他睁开了迷离的双眼，口齿含混地跟徒儿说着：“昕砚回来了？抱歉，为师睡着了。”

韩昕砚脸上挂着幸福而暖意的微笑，然后俯首吻了吻师父的额头，低声回了一句：“无碍，您睡吧！徒儿只是怕您在案边着凉，咱回榻上好好休息，成吗？”说着，混小子便小心翼翼地将师父安置在了榻上。

“昕砚！”混小子只不过刚要起身脱掉外袍，便突然被缭子紧紧抓住了手。

韩昕砚完全明白那种置身于无边黑暗中的恐惧和无助，于是他顺势躺在榻上，将师父直接抱进了臂弯，“您说您都多大的人了，怎么睡个觉还要撒娇的？”他一边轻声“嫌弃”着，一边将环住师父的双臂搂得更紧。

“昕砚，陪我聊会儿天吧。”缭子叩住韩昕砚的双手，跟徒儿说着。

“好啊，那您想聊个什么话题呢？”韩昕砚反握住缭子的手，然后将被子从一旁扯来，为师父小心地盖好。

“你原来生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缭子不知为何，在陷入无边黑暗之后，便更加渴望了解曾在另一个时空生活过的徒儿，那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那个地方啊，每个人都能飞天遁地；晚上您走在街上呢，星星就会在您身边；我们可以看到波涛汹涌的东海之下，都有哪些精灵神怪……”韩昕砚就这么吹牛皮般地讲着，仿佛在给一个未开智的孩子构建着一个奇幻世界。

其实，韩昕砚的话倒也不算说谎：飞机地铁几乎是每个现代人都会接触到的交通工具，大城市夜里的霓虹灯仿若星辰，海洋馆里可以随意观看到那些奇特诡异的生物……

“被你说得好想一起去看看。”缭子突然苦笑了声，长叹一声感慨道。

韩昕砚听罢，当然求之不得，现代医学的发达完全是战国末年的人们不可想象的！如果师父能和自己回到现代世界，他一定能有办法能治好缭子的眼睛。

混小子将脸紧紧贴在师父侧颜上，然后轻声在他耳边讲道：“若有机会带您回到我的故乡，刚刚徒儿说过的那些，一定都带您去体验一番。”

缭子回身，依据爱徒的喘息准确判断出混小子嘴唇的位置，而后轻笑着吻了吻紧紧抱住自己的韩昕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