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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憾看着他,两人皆是沉默。
过了一会静王才叹出一口气来:“看来外面说的都是真的。”
齐憾茫然抬头,脑袋瓜子上却摁上了他的大手:“你既信任他,我也会慎重对待此事的,不是他做的便不是他做的。”
齐憾一听说江临出事,就知道,她一直等的机会来了。
急匆匆过来说这一句,不是为他辩护,却是要让他雪上加霜!放在平日说与皇叔听,他不一定相信,江临也有法子应对。
可到今日江临卷入了谋害皇帝的案子,此时再加肆意侮辱皇家公主这一条,恐怕就要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了。
“真相总是会大白的。”静王却这样道。
齐憾顿住了,他似乎不太相信?
她试探道:“他昨夜真的……”
静王却拍了拍她的肩,将她的话打断,不赞同得看着她:“你要喜欢那小子,也不必这样作伪。你是皇家的公主,这些个女孩子家的虚名,你若不在意也本没什么,可皇叔皇嫂却不愿意你被外头这样议论。”
齐憾顿时僵硬了,说什么喜欢,有什么喜欢,他这样,自己凭什么要喜欢。她的拳头捏紧了,恍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心硬,他对她确实没什么不好的。
可他那样玩弄自己,她反抗也是应该的,她又这样想着,思绪一时间混搅在一起,让人难以控制得心头升起一阵阵的紧迫。
静王看她这样,以为她是害羞,心中还挺自满,静王妃还总说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连女儿出嫁的东西都不怎么让他插手,嫌他挑的丑,布置得难看。
这回怎么说,侄女儿的心思一猜就中,哼。
静王想了想又道:“你既喜欢,怎么不让圣上赐婚,让他做你的驸马?”
齐憾因他的话回神,一时间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静王看她不说话,有些奇怪,顿了顿,忽然瞪眼:“可是那小子不愿意?”
好嘛,他还不乐意起来了?侄女儿这么个倾城的容貌,这样个乖巧可爱的性子,虽然不及大侄女有主见可也是个好孩子啊,他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他是准备娶个天仙是怎么的?
静王顿时火冒三丈:“我去找他。”
齐憾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不是,不是,是我不想的。”
静王又看不明白了,侄女儿分明是属意江首辅的,可是为什么又说不愿意呢?他倒真有几分看不懂了。
齐憾听他还有心思扯旁的,还一副想逼江临娶妻的模样,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没事,多半是早有准备。
而皇叔那问她是否听闻下毒的是江临,是为着外头的传闻故意在诈她。
她托出江临在她院留宿,却让皇叔认为自己是在袒护他了。
静王看她又沉默了,心里想来想去,还觉得是江临的问题,姑娘家脸皮薄,被狠狠拒绝了哪里还好意思让家里人去逼迫对方呢。
两人这头刚说了没两句,就见江临自殿内走出来。
看到静王同齐憾站在一起,江临面上虽不露分毫,心中却咯噔一下,一个不注意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静王哭诉了被他困住的事。
不过,就算有也没关系,江临的眼神冷了两分,目光敛了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齐憾见他出来,便知道他没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江临不动声色得过来:“王爷,四殿下。”
静王点点头:“圣上怎么样了?”
“这会儿睡下了。”江临说着视线扫过齐憾的脸,又对她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圣上。”齐憾摇头,又犹豫:“既然他歇下了,那我明日再来……”
江临遂点头道:“外头风大,四殿下其实不用抱病出来的,还是快些回去吧。”
他似乎是柔和的劝说,声音平淡,齐憾却仿佛听出了一丝冰凉。
齐憾心中一寒下一刻便转了头:“皇叔,那我先回去了。”
静王一直冷眼看着两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怎么看怎么觉得江临对着齐憾冷冰冰的,还急着赶她走,实在可恶。
听着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他的心念百转,他是不知道阿憾看上了他哪一点。要说那张脸吧,倒好像是有不少闺秀为此倾心的,可脸管什么用,也不能吃饭啊。脾气又是这般,哪里是个能过日子相处的。
静王的眼睛一旦代入了叔叔的视角,就不由得苛刻起来,在小皇帝那挑得一点好感顿时全没了,原本的机敏冷静都变成了阴险毒辣。
他不由腹诽,这样的驸马不要也罢,他自然能给侄女儿找个更好的,他看王妃的内侄,佟擎就很不错嘛。
既然江临在场就不好再同皇叔提江临对她所做的事了,以免打草惊蛇,齐憾走前犹豫了一下,回头:“皇叔,表妹成婚,我一定会养好身体来的。”
江临看着她,心中冷笑,她以为她现在这样说就能作数?
**
晚上江临却没有过来,齐憾反倒有些煎熬了,自己还同皇叔说了江临留宿她院的事,可是皇叔没有相信,
他会不会,将这事告诉江临?江临知道了又会不会猜到自己只是想落井下石。
不会的,他不会猜到的,齐憾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像皇叔那样觉得她是在袒护他呢。
齐憾有些坐立难安得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他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这事,今日才避嫌没有过来?
齐憾心中的压力又开始无线放大了,自城郊田庄被抓回来开始,她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脑袋失了控制,她的猜忌疑心越来越让自己不安。
北风轻敲窗台,齐憾推开窗,发现外头飘起了雪,轻柔的,细密的。
金陵很少下雪,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早呢。
那天过后已经是第三日了,明天就是表妹婚礼的日子了,这一日傍晚江临才出现在波月楼。
夕阳披在他的身上,逆着光,好像给他的镀上了一层虚虚幻幻的金影。
齐憾正站在廊下,看着他走了过来。
他遮住了面前的夕阳,紧紧得拉住了她的手。
江临知道了那日齐憾对静王所说的话。
三天,他等了三天,才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这几日里,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就算,齐憾真的想要他的命,他也放不开她了。
所以他去找了齐络,让他给他俩赐婚,他不顾一切得飞蛾扑火,就为了一个要杀他的齐憾。
有些讽刺。
江临俯下身狠狠抱紧了她,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里头。
“明日一起去郡主的婚礼吧。”他道。
*
这一日是郡主出嫁,满城挂红。
观礼的人群涌在门口,齐憾进了静王府门看到里头四处张灯结彩,丫鬟小厮们行走间笑语盈盈,她仿佛想到了四年前她和江临的大喜之日,也是这样热闹。
穿过人群,齐憾跟几个公主一起进了郡主的闺阁。
看到齐憾进来,郡主十分开心得拉住了齐憾的手:“四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
齐憾笑着点点头叫她:“筠筠。”
“没想到这重见竟然是在我大婚的日子。”齐筠筠有点唏嘘,拉着她在一旁凳子上坐下。
屋里还有其他的女孩子,看到几个公主进来都纷纷同她们说话。
齐筠筠看着身前热闹的动静,转头对齐憾道:“我先前听说四姐姐病了,如今这是好了吗?可别为了我强撑着过来啊。”她想起先前父亲同自己说的话,便有些担忧得看着齐憾。
齐憾摇头:“不是什么大病,就受了一点寒,如今都好了。”
“最近这天是冷极了。”齐筠筠道,前日可还下雪了呢,只不过昨日傍晚就化干净了。
提到昨日傍晚齐憾就不由得想到了江临,他拉过她的手将放到胸膛的位置:“阿憾,这条命,我等着你来拿。”
他果然知道了……
“四姐姐?”齐筠筠看她出神便又唤她。
齐憾转过头,笑了笑,又将她拉到妆台边上:“一会儿便要来催妆了吧,别被人发现了你在那儿偷懒。”
“发现就发现。”齐筠筠嘟嘟囔囔道:“谁敢说我。”
齐憾抿唇笑了笑,又替她扶了扶凤冠上的夜明珠,刚打理好,就听到外头院门被敲动的声音:“来了。”是那头请来的红娘。
“才第三次,让他们多等会儿才好。”齐筠筠身边的一位姑娘捂了嘴笑嘻嘻道。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应和。那红娘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叠声得同几个女孩子告饶,她们方才止了。
正这时,静王妃也进来了,她先前在前头,这会儿急匆匆往里:“好了吗,好了吗?”
她的视线在齐憾身上停了停:“小四,我刚竟没看到你进来,哎,也是忙昏了,招待不周你别怪婶娘。”
其余几个公主们还笑着要闹,说她偏宠四姐姐,便要不服呢。
静王妃视线转过一圈,没看到长公主啊。
有人便道:“大姐姐她刚被叫去前头了。”
静王妃便点点头,又去扶齐筠筠:“是时候出门了,筠筠。”她看着女儿如大红嫁衣的模样,眼里忽得发起酸了。
“阿娘送你出去。”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齐筠筠点点头,跟着她出门。
众人随即跟上。
十一公主恰好在齐憾身边,她去牵齐憾的手:“四姐姐,咱们一起吧。”
齐憾便也点点头。
送嫁的队伍早等在外头了,新郎被好一番为难才让进得正门,看到了盖着盖头站在静王妃身侧的齐筠筠。
“筠筠。”两人显然是认识的,动作熟稔,他笑着来牵齐筠筠的手。
两双手交叠在一起,齐憾想起当日她也是这般怀揣着紧张由着江临牵着出门,只不过她的紧张是五味杂陈的。
到了外头,她看到了江临站得笔直的身影,他转头低低在同邹明说话,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看了过来。
适才他们俩的马车是一起来的,一前一后到静王府外头。
晚上静王府也摆宴,还请了不少人,晚上多是要去新郎那头府上的,这一边大概是没多少人,众人却没想到江首辅留了下来。
李霁娴也来了,齐憾早晨派人去的李家请她今日晚上务必往静王府来。
齐憾拉着十一公主,避开他的视线往里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李霁娴,两人停在花厅外头。
十一公主知道她们俩有话要说后,便自己先进去了。
李霁娴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这才同她一起走到角落,看着她欲言又止:“真的要如此吗。”
“谢谢,麻烦你了。”齐憾却只是道。
李霁娴看她这样还是忍不住道:“这事还有别的人知道吗?”
齐憾摇摇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宫里头禁这个已经很久了。”
“宫外我也不知道还能托谁。”
李霁娴点点头,有些叹息,嘱咐身边的丫鬟将药拿上来,这还是借了静王府的地方熬的,齐憾要得急,也只能如此了。
药碗被端上来了,齐憾捧在手里,她们这处昏暗的角落十分安静,便是在这种日子里也没有人过来。
李霁娴有些于心不忍,不敢再看她,将药给她之后就走了,齐憾早早得支开了身边的青芽,如今就这样一个人站在这儿。
这药看上去有些苦,上头还漂浮着药渣,她低头,唇碰了碰那药的,才喝了两口,碗沿一双修长的手扣住了。
“这是什么?”
齐憾一抬头,看到了江临阴沉的脸。
齐憾拔了两下没拔动,碗里还晃出一点来,零零落落撒在地上,将地面染出几点褐色的痕渍。
她索性去掰他的手,声音轻飘飘的:“江大人昨晚那样,今日还不让我喝这避子的汤药,是为何?”
江临呼吸窒了窒,自从那日雨夜后他便一直忍着没有动她,一直到昨晚他又失了控。早晨起来她面色十分平静,他还以为她也认了,没想到现在来这悄悄得服避子的汤药。
“江大人是要我怀个野种吗?”先前一次不记得也就算了,齐憾绝不允许这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江临被野种两个字刺痛了,野种?原来在她心中就是这样看他的,这样避如蛇蝎,她根本也不愿意同他生儿育女。
江临的手狠狠得捏紧了,有些痛苦得看着齐憾:“阿憾……”
他们俩终究是要不欢而散。
**
回到宫里,齐憾一个人回了波月楼,茹太妃站在院里。
已经快点到十一月了,寒风冷的刺骨,卷动她单薄的的身影。她像是等了齐憾很久,转过身,茹太妃目光纷杂。
“阿娘。”齐憾有些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她目光疲倦,走到茹太妃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来了?”
衣袖却忽得如水一样从齐憾的指尖抽走了,茹太妃扬起了手,带起一阵冷风。
清脆的一声响,齐憾的脸被打歪过去。
“不知廉耻。”茹太妃的声音冷冰冰的,拉着齐憾的一颗心跟着坠入冰窖里头。
“你是不是疯了你。”茹太妃气恼至极,又咬着牙同她道。
月弯很浅,那月光只有小小的一丝,照不到心底里覆盖着的那层厚重的黑。
齐憾只觉的整个人被铺天盖地得蒙住了,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还恼怒得说了些别的什么,齐憾都没有听清楚。
她浸入了默片一样的世界里头,身边的一切褪去颜色,失去声音,动作重复卡顿,也许自己是真的疯了吧。
活的像条狗,江临的这个形容真是贴切啊。她从前开始就一直熬着齐逍,熬着这个皇宫,已经很累很累了。
到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送茹太妃出去的,她慢慢地走入后头浴池:“都不用跟着。”
想要进来伺候的宫女,面面相觑,只好都站在外头。
光正殿里头,江临帮着齐络批折子,眼皮子却一直在跳个不停。
明日赐婚的圣旨就下去了,他想同齐憾说一声,却又因白日那一句野种着恼,不愿去见她。
齐络看他心不在焉得便也问了问。
江临却只是摇摇头,反而同齐络提到了营州方向的雪情,若是那头太平,派去的人到现在应该已经返回,可是如今还没有消息,看来果然是有问题了,他们也得早做准备了。
齐络心中有了数,便也点点头,到时候一拿下金从克,樊太后身上再多一条罪状,等到合适的时机自然能一块发作了,静王已经对她全然不能忍耐了,到时候再无人能助她,一举拿下,她便再翻不了身了。
至于成王勾结的北戎,目前边界线还在冲突摩擦当中,江临便想着让邹樾让他的主将先稳住,等这头解决了,自然能腾手慢慢收拾了。
齐络同他说了一回朝事,又批了几本奏折,伸伸胳膊腿,感觉肩膀有些酸,便同江临闲聊道:“你今天怎么也不往四姐那里去?”
“是吵架了?”齐络甩干了一本奏折上的墨迹,随手丢到改完的框里,“你们怕是上辈子的冤家吧,你赶紧把她领回去,你俩可别在我这宫里闹腾了,长姐又那样闲言,那些绯闻都快飞上天了。”
江临转头看他:“什么闲言?”
“你这事上怎么那么笨。”齐络又拿了本奏折,“你不知道这一堆一堆的流言是齐桑搞出来的吗?”
齐憾近日的压力多半也来于此,江临本来没有察觉,到现在齐络说起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事已经传得十分不像样了。
“你不去看看她吗?”齐络道,“姑娘家脸皮薄,怕也是受不了。”
江临便有些烦躁得站起来,又想到齐憾白日喝的那碗药,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损伤,想了想又同齐络要了个太医。
两人急匆匆得去了波月楼。
齐憾站在池子一侧,推倒了一个花瓶,外头的宫女们都吓了一跳,想要进来却又不敢,只好在外头问:“殿下?”
“没事。”齐憾的声音听上去极其冷静,“不小心摔碎的,不要紧,一会儿再打扫吧。”
宫女们只好答应,却又心中奇怪,可眼下首辅大人没在,也个拿主意的人,她们一向不过是听从主子们的话,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芽原本在里头很是不安,虽然已经叫了人去找首辅大人,可到这会了也不见人过来,她有些忧心忡忡。
正这时院门口传来问安的声音,听到这动静,青芽赶紧往外走去,想是首辅大人过来了。
在他踏进门的时候,齐憾听着外头的动静,捡起了一枚碎片,她特意挑了最锋利的一个在灯下看了看,她卷起自己的袖子,在腕子上比了比。
浴池里头很热,齐憾的额头在不断得出汗。
不对,不是这里,她的手忽得往上了,一直到达肘心。
几乎是江临进门的一瞬间,她扬手往下。
血液飞溅一米,满眼的红。
江临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一向沉稳的手开始不听得哆嗦,他冲了过去抱住齐憾,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的慌乱。
“让太医进来,快点!”他一把扯下衣角的布,使劲得摁在齐憾的胳膊,不让血涌出来,可那血流汹涌,霎时间就染红了布面。
止不住了……
太医匆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大跳。
“快点,她需要止血。”江临咬着牙,声音发抖。
那太医连忙上前,还好他这次带了药箱,这个流量的出血,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行。”这太医也是太医院里最有经验的一位了,可这种场景之下还是颤抖起来,“出血量,出血量太大了。”
“供血,她需要供血。”那太医叫起来,“快,快些。”
“谁的血,不论哪种血都可以吗?”江临颤着手把袖子撸起来,“我的可以吗。”
“不行,不行,需要兄弟姐妹或是生父母,就是那样也有几率……”他看着齐憾的面色一点点变化,嘴唇也变得苍白了,忽然一拍大腿,“哎,来不及了,现在让她们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就大人你的吧。”那太医道,“血有十来种,你们又没有亲缘关系,只能赌一赌了,大人,大人你……”
“她还有多少时间。”
“半,半刻都没有。”太医开始在药箱里拼命摸东西,“这也是西洋的新法子,我,没有办法保证的。”
“治吧。”只有不到半刻的时间,江临白了脸,又拍拍齐憾的脸,咬牙,“别睡。”
终于掏出了工具,太医低下头。
殷红的血自他的手臂留出来,往齐憾的方向游走。
几个宫女帮着死死摁住了齐憾手臂的出血口,可血流还是有些从边沿渗出。
“阿憾。”江临叫她,“别睡啊。”
齐憾的眼皮很沉,她努力往上挑了挑,看到江临眉间落下几点汗,她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很轻:“我死了,把我撒在哪里都可以。”
江临的耳朵一直凑到她的嘴边才听清。
他的嗓音很哑,话语是从喉咙里头死命挤出来的:“你忘了,你嫁给我了,是要进我家祖坟的。”
民间有个说法是生同衾死同穴,这样的夫妻下辈子还要在一起的。
江临咬着牙:“你要是下辈子不想被我找到,就死在我后头。”
齐憾疲倦得摇了摇头。
江临看她眼睛要闭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你别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是要我放你走吗?我放了你我放了你可以吗?”
他的脸埋到齐憾瘦弱的肩头,迷迷糊糊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齐憾仿佛感到一阵温热,湿入她衣衫一直烫到她的肩头。
***
齐憾醒来的时候看到江临伏在她的床边。
床帐勾着,外头的阳光自一整排的高窗上投射下,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眼睛都有些酸涩起来。
她的手动了动,摸到江临的垂下来的长发,乌黑的细软的。
这一点儿响动便使他惊醒了,他抬起头,眼睛都是红红的。
“你醒了。”江临对她笑了一笑。
“嗯……”齐憾轻轻点头,“吓到你了?”
江临微微怔愣,随即垂下眼帘:“我会走的,不会再纠缠了。”
齐憾转眼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看到他的面色,她下意识想说一句不怪你,又怕显得拉扯,只好闭口不言。
她看着江临摇晃了一下,站起来,他的身影第一次显得有些颓唐,转过身,他走了出去。
她始终没有挽留,江临便在心里笑自己,他在期待些什么,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留他,怎么会留他?
在这阳光大好的日子里,江临自波月楼出去,之后几天再没有进来。
倒是齐络还来了两趟,之后的访客更是络绎不绝。
大国师总算也接着驱厄的名义来来一趟,看到齐憾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哼道:“什么时候见你这样要死要活过,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就是想试试,不是你先前教我的法子吗?”齐憾有气无力道。
“我教你你就用啊,我让你对付齐逍的,你不知道啊。”大国师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要是拿来对付齐逍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齐憾保持距离着望天的动作没有动。
“哦,你那时候怎么那么有自知之明。你就不怕江临放着你不管,任你的血淌干了?”
齐憾愣了一下,这个,这个她还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江临会救他呢。
“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大国师道,“再者是对着江临,正好配上了你的血,要是换个人,哼哼。”
“你不是说死不了吗?”齐憾呐呐。
大国师一个回身把纸团子扔到她脸上:“你不知道我开玩笑啊,你这种脑子早点去阎罗殿报到吧。”
那纸团子掉到她枕边,齐憾转头把它捡到一旁,又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她低声道歉:“老头。”
他转头看她,看到她的嘴轻轻张了张:“对不起。”
大国师白白的胡须颤了颤:“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齐憾疑惑转头。
“你娘哪里……她还不知道。”大国师在桌边坐下,“我还没告诉她。”
“嗯。”齐憾轻轻得应声。
“你别怪她……她,她……”他有些说不出来了。
齐憾故作轻松的摆摆手道:“儿不嫌母丑,算了,算了。”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大国师又是吹胡子,他停了停忽然又道,“说起来……”
“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话顿了顿,还来不及接上就立马被齐憾打断了:“不是。”
“当然没有。”她耸肩,“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过没有啊,怎么可能寻死觅活的呢。”她又像是自言自语,嘟囔道。
大国师看着她,便也点头:“那就好。”
齐憾重新躺了回去,摆摆手:“累了,累了,不想说了,你走吧。”
大国师又丢了个纸团子过去:“你这孩子,欠揍呢。”
这一次,那个纸团子直接打到齐憾额头上。
*
齐憾躺在床上的这几天一直有好些人出入,众人只当她在浴池里摔折了胳膊,都没发现她的伤有那么严重。
李霁娴倒像是有所察觉,似乎是想说什么,或是想问一问情况,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唯恐一开口揭了她的伤疤。
看齐憾心情倒是不错,便也歇了这份心。算了,若是她哪一天想要找个人说一说的话,到那时再提吧。
最常来的还要数十一公职,一直给齐憾带些消息进来,比如金芸已经瘸了,再比如长公主因做错了事被发配去国寺里头了,恐怕以后还要去守灵,去陪陪在世时最宠爱她的父皇。
再比如外头的流言都歇了,一方面是有人出面压了,再一方面是佟擎以及其他人家来求娶,只不过前不久统统被齐憾拒绝了。
静王妃娘家是英王府,若是齐憾真有什么,人家自然也是看不上,坊间把这和长公主的事一关联不难发现蹊跷,朝中各家更是看出来了,必定是长公主空口白牙得污蔑四公主,可四公主正受宠啊,圣上不能忍了,一气之下就发落了长公主了。
众人顿时悟了,准备再好好巴结一波四公主,当时就挑了族里最受宠的姑娘进宫,好在她面前刷刷脸,留下个好印象,这不管于日后说亲还是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有利的。
齐憾当然还不知道这些,只是有时候小皇帝会时常过来,诡异得盯着她看个不停。
“圣上……这是在看什么?”齐络坐在桌边,在他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的第十次,齐憾终于忍不住张口问了。
“没什么。”齐络道,看她没有追问,又看了她一眼。
齐憾整个人被看得毛毛的,听他反倒自己就忍不住答了:“我替别人看的,替他多看几眼。”
齐憾呼吸停了停,装作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哎,你不知道……”齐络仿佛很想说又仿佛不想说的衣一副样子,别别扭扭得瞧着齐憾。
“圣上到底要说什么……”
“哎,算了算了。”他最终还是道,“我不管你们了。”
你这时当自己月老呢?齐憾心中腹诽,没再管他。
到了第八日的时候,齐憾总算是有能下地了,准备同十一公主一起出门走走。
出去的时候,她在厅边上看到了一个壶,是用作投壶的,一旁还收着几支羽箭,壶里空荡荡的,耳上挂着一条黑色的缎带。
齐憾的脚步顿住了,停了片刻她才走了上去,捡了一支箭她站开一点距离,手扬了一扬。
“别看我,看前面。”有个带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齐憾眨眨眼,转过了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回过头认真地投出去。
没有中,这么近的距离也没中,她到现在也没学会投壶啊,明明前不久还有一个人在她耳后轻笑着。要是他看到了一定又会笑自己吧。
齐憾摇了摇头,人有时候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花费了好多时间去摆脱,结果又花费好多时间去怀念,去抓紧那段记忆。
和十一逛园子的时候,很轻松,没有非要牵住的手,没有被拽到不情愿的地方,可齐憾莫名的捏了捏拳头,仿佛要抓紧什么,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要找寻那双喜欢与她十指相扣的手。
回忆起来,江临还真的挺喜欢逛园子的,从前在涪陵的时候也是,在金陵的江府也是,到了宫里头,还是如此。
拉着她钻在花下,认真得看她。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什么,从前的片段总是不停得冒出来,那张脸,笑的哭的生气的,老是在齐憾的眼前不断不断地闪现。
不知不觉已经第五个年头了啊,她摁住自己的心口,里头有些闷闷的。
他说不再来见她果真没有,一次也没有,那些他常去的地方,没没有踪影,大概是也再不往这内宫来了吧,齐憾这般想着。
日子一闪而过,很快到了冬至,夜最长的一天。
这一日,几个公主们都被准许出宫逛逛街市,齐憾同李霁娴诗社以及十一一起,逛了逛书铺金楼首饰店,一路看下来,已经快要入夜。
在笔墨铺子外头,齐憾遇上了江鸾。
李霁娴都在隔壁,她也只是拉了东西,想亲自来找找,才过来的,没想到居然会遇上江鸾,真是巧了。
江鸾看到了齐憾,她当时便停住了脚步,齐憾也在看她,却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直接抬脚往外走了。
“四殿下。”江鸾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齐憾便不得不停了步子,在卡在门槛上也是不尴不尬,她索性把腿收回来,又往里走了两步,到江鸾身边。
“我正想找四殿下呢。”她道。
“找我……做什么?”齐憾想了想,觉得江鸾也不可能不知道她同江临的事,他们明明已经没有联系了,对这结果她应该还是满意的吧,齐憾想着便重新强调了一下,“我同他已经分开了,夫人不用再为此挂心了。”
江鸾却始终没有说话,便只是这样看着她。
齐憾想了想:“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你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吗?”江鸾问道。
齐憾转身的动作明显得迟钝了,最后索性停下:“是吗。”她的声音有一些轻,“那与我何干?”
“我能不能求你……”江鸾听她这样说竟然也没有恼怒,换做往日早就翻了脸了,只是现在却有几分低声下气,求道,“求你去看看他吧。”
齐憾的心又变得沉甸甸得:“我为什么要去。”
江鸾有时候真是觉得她心硬,她为何总能这样无动于衷,她吸了口气,出口的却依旧是恳求:“从前我希望你离开她,原来是我错了。”
“不。”齐憾冷静道,“你不觉得现就很好吗?不必再纠缠,夫人你也如了愿了。”
“他现在很不好。”江鸾仿佛没有听到齐憾的话一样,只是低低道,“他比四年前还不好,我求你去看他一眼吧。”
“他今天恐怕也只有一个人。”邹明送表妹出门,陈庭那个老爹出门酗酒闯了点祸,还等他去摆平,其他人更不用说,毕竟是冬至这样的日子。江鸾原本想要叫他去侯府一起过的,被他拒绝了。
就在这样一年里头夜晚最长的一天里,江临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府里头。
“今天是他的生日啊。”江鸾抿了抿唇觉得眼眶不停得发酸。
“夫人你呢。”齐憾站定了看着她,“你会去陪着他的吧。”
江鸾摇头,对她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齐憾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李霁娴几人说了一声,跟了上去。
齐憾看到那一堆纸屑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有些有烧过的痕迹,有些就只是撕碎了,有一些事揉皱了,还有大堆大堆的灰烬。
“这是什么?”为什么给她看这些齐憾有些莫名。
江鸾沉默着随便从其中掏了一个纸团,和几张碎屑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吧。”
齐憾皱了眉头打开来,看到满篇的名字,她的名字……
纸上还有一些透明的斑点,她摸了摸,是掉过眼泪的痕迹。
那些碎片上头,有的是几句话,有的就只是名字。
她指尖开始微微发抖了,又扒了一些碎片……都是如此。
“这都是垂柳每天从他书房里收出来的。”
“四年,每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破而后立,重新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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