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傍晚的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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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梁看她目露欢喜地看着湖里的天鹅,就推着她沿着湖面走一圈。他都快忘记生活还有这么平静安详的时候。

这时候一群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扛着播放摇滚乐的录音机招摇过市。女孩们穿着各色的幸子衫，紧身裤；男孩们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他们说笑很大声,不惧别人的目光。一看就知道是群家庭条件优越，追求时髦刺激的小青年。

看到他们,沈欢颜眼睛一亮，这些人妥妥就是她未来客户呀。要和桂滨城说说，以后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来场服装表演，吸引年轻人。

那群年轻人走后不久,又有一批年轻人到来。不过这次的年轻人低调很多。他们穿着中规中矩,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文艺青年样。他们中有个男青年抱着手风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温梁哥，我们去看看呗。”沈欢颜指着那群闹腾的年轻人的方向,指挥推轮椅的人。她没有看到温梁多看了那个手风琴几眼若有所思。

温梁默默地推着轮椅往那边去。还没到地方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的耳朵发麻。却见沈欢颜很兴奋，恨不得自己起身跑去看。他们到时，那群青年周围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群。

“快点,快点。”沈欢颜催促,她已经听得劲爆的音乐和零星的叫好声。

温梁无奈,推着她往前挤。周围的人见一个高大的军人推着轮椅过来,自觉地给他们让开个口子。他们很自然地就挤到最前面。场中央有两个男青年正在跳霹雳舞,其他的人都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在学习。

场中的男青年穿着花衬衣，包臀的喇叭裤，戴着蛤-蟆镜,烫着爆炸头。身体随着音乐像过电般动作娴熟的舞蹈。不管是舞蹈还是造型，在这时代都有些惊世骇俗，周围的观众议论纷纷，都是不能接受的批判。

什么乱七八糟流里流气，太怪异，还有好好的年轻人不干正事呀。反正是没一句好话。场上的年轻人可能听多了这些议论，完全不在意，跳舞的跳舞，学舞蹈的学舞蹈。

沈欢颜看的却热血沸腾，这种舞蹈马上就要在全国流行开来，到时候随处可见。哈哈，到时候伤风败俗的声音虽然还有却没人再指责。这些年轻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先驱。

他们能冲破陈旧的观念走上街头，毫无畏惧别人的眼光把这种舞蹈带出来，真的很了不起呢。前世自己没有学过舞蹈，只会国标，现在赶上这个时代，她也好些学。

眼见这丫头兴奋地马上就要站起来，温梁果断地掉头出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等他们出去，通道又被围住。就算感觉伤风败俗，也挡不住国人看热闹的心态。

“干嘛把我推出来？人家还没有看完呢。”沈欢颜看的意犹未尽。却被他突然推出来，气冲冲地说。

“天黑了，先去吃饭。”温梁不会承认他实在看不惯那些怪异扭曲的舞蹈，才把她推出来的。

“哼。”沈欢颜冷哼完头往后仰看他。只看到他性感的喉结和坚毅的下巴。脸一热，随他去了。

路经一片竹林时，里面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弹奏的人可能不熟练，曲子断断续续的。但还是能听得出来弹奏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温梁顿足听了一会儿，眼神悠远。沈欢颜手一指：“我们去那里看看。”

是之前见到那几个文艺青年。他们可没有霹雳舞青年们的待遇。没有围观者，只有他们几个人。听到动静，他们抬头，看到是一个军人推着一个小姑娘，都友善的笑笑。

这次温梁竟然非常主动地走到抱着手风琴的青年身边，说：“有几个音不准，我来帮你看看。”

那个青年犹豫了一下，卸下手风琴的背带然后带给他。这是个全木质的按钮式的巴扬手风琴。即使年代久远，也能看得出使用者很细心，除了使用痕迹比较明显，连黑色的漆面都没有磨损。温梁先试了遍音，弹奏的也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然后才打开后盖，调试不准的音。

“他是外国人吗？”温梁曾专心调音的时候，旁边一直偷偷打量温梁的几个年轻姑娘忍不住问沈欢颜。

“不是，他是我们华夏人，他只是有r国的血统。”沈欢颜否认。温梁他本身长的就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角经常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专注起来很迷人，手抚着手风琴的神情很是温柔，像是对待爱人般。难怪会引起这些女孩的脸红。

“就是说嘛，外国人怎么可能穿着我们国家的军服。”一个姑娘略带骄傲的说。

“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队？不知道能不能成为笔友？”一个姑娘羞怯地说。

“问问不就知道了。”一个姑娘大胆鼓动。

“他会调音，肯定会弹，我们别让他走了。”

“对，一会儿趁机要地址。”

沈欢颜黑着脸听着一群女孩叽叽喳喳。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的感觉。瞪了眼温梁，哼，招蜂引蝶。温梁正好调试完抬头看她，见她瞪他，有些莫名其妙。刚才那群姑娘的话他当然都听到了，却完全没有在意，他根本不可能给地址。

“这位军人同志，您应该会弹手风琴吧？”之前抱手风琴的男青年见他要卸背带赶紧询问，见他点头继续说：“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听一个学长手风琴演奏的。结果手风琴好不容易借到了，人到现在还没有来。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不容易，我们都是手风琴爱好者，特别喜欢听。耽误你一点时间，您能给我们弹奏几曲吗？”

温梁正准备摇头，沈欢颜赶紧接话：“可以可以。”后世学手风琴的人真的不多了。教琴的老师不好找不说，琴也不好买。手风琴需要纯手工制作，制作工期很长，国内还没有，都是从国外邮寄来。一台手风琴至少四五万，坏了还要返回国外修，一来一回尽折腾了。所有她想听听手风琴演奏的音乐。

“你饿不饿？”温梁先问她，见她摇头，才又重新坐下来。

其实他也舍不舍马上就走，不为别的，就为这台巴扬手风琴。他没想到母亲抄家时丢失的的巴扬竟然在这里意外相逢。小时候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喜欢弹手风琴和跳舞。等他大一些可以独立弹奏，他们两人会在他的伴奏下跳舞，跳的最多的就是交谊舞和踢踏舞。想到这，先弹了一曲他们两人最喜欢的《贝加尔湖畔》。

沈欢颜就算不承认，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音乐只喜欢听流行乐。哪些名曲对她来说欣赏完就忘。虽然温梁弹的很抒情流畅，但她只注意到他挺拔端正的坐姿，专注的神情，至于弹的是什么曲子，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名字的曲子弹完就换成《喀秋莎》。这首歌曲她很熟悉，而且还会唱。先是跟着轻轻的哼唱，旁边一个姑娘被推出来，先是有些羞涩的看了眼温梁，然后大胆地唱起来。

“。。。。。。。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

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

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

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沈欢颜越听歌词越不是味。怎么听着这么像表白你，特别是那姑娘边唱边羞涩地偷看温梁。好在温梁只是专心的弹奏，根本就没有看那姑娘一眼。

下一首曲子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实在是太脍炙人口，他在那边演奏，这边会唱的人都跟着唱起来。不知何时，他们这边也围满了观众。小情侣特别多，会唱的也跟着唱起来。

甚至有两对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妇跳起交谊舞来。这边温梁弹完那边跳舞的老人就喊：“别停，小伙子，再来一遍。弹完接着弹《红莓花儿开》。”

温梁没有拒绝，按照老人的话又弹奏了一遍《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两对老人即使只穿着简单的长裤长褂，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在这简陋的场地上也跳出在舞台上的感觉。这就是老式文人的优雅风姿。温梁仿佛是看到了父母年老的样子，一曲接着一曲的演奏，彻底让两对老人尽了兴。

“老了，老了。跳不动了。”最后其中一对夫妇停下舞步，老太太双手叉腰虽然直呼跳不动了，大汗淋漓却笑容灿烂。

“哈哈，只要你想跳，我会一直陪着你跳下去。”老爷子也是满头大汗，看到老太太笑的开心，也大笑起来。

两个老人的音量都不低，两人说的话不是什么最动听的情话，却让人动容。相依濡沫就是这样的吧。沈欢颜就听到旁边有姑娘扯着对象让他像老头学习。

而那男青年却严肃地回她一句“这都是资产阶级思想搞出来的腐败生活。”老年人经历过民国的思想解放，很能放得开，反而年轻人的思想更为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