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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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音整个人都迷糊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只有肚子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有一线清明。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全身只剩下本能在宫缩的时候用力。

陆大娘看她的样子,心里一咯噔。媳妇这肚子里的羊水都快要留尽了，宫口开到六指就怎么也不开了。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再这样下去大人孩子都危险。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雨也停了。陈佳一夜没睡，除了送进来几次热水，她一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一次进去,看到陈音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汗湿的头发和被血水染红的被褥。她咬咬牙,冲出家门。

风铃这时候才准备起床,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忙穿上衣服去开门。见到狼狈的陈佳,吓了一跳。还没问怎么回事，陈佳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哭着说：“风铃姐，我姐。。我姐生了一夜孩子,还没生下来。留了很多的血,看起来很不好。你去看看吧。”

“别急,头胎生的都比较慢,生两天的都有。我去看看。”风铃虽然这么安慰她,脚下却不慢，小跑着去她家。她们医院还没有专门的妇产科，基本没人选择去医院生孩子。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道鬼门关,陆鸣执行任务没回来，可一定不能出事。

不停忙活了一夜，陆大娘毕竟年纪大了。不免也精疲力尽。陈音刚经过一波阵痛，全身都像是要重组，疼的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风铃到时，看到的就是婆媳两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陆大娘一看到她，惊喜地跳起来：“小铃，你来了。快看看阿音，她一直流血，宫口却一直不开。”

风铃掀开盖在陈音身上的单子，看到被血水浸湿的被褥，脸色沉了沉。掀开陈音的眼皮，发现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扩散。急忙喊陈佳：“快去找几个人来，把你姐抬到医院去。”

“小铃，很严重吗？”陆大娘听到急了问。

“陆大娘，陈音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再拖下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风铃说着手上动作没停地做急救。

“那。。。那。。小铃。你一定要保住孩子。那是我们老陆家的根儿啊。”陆大娘听完心慌意乱地喊。

这话正好被还没跑出院子的陈佳听到，不由地脚一软，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在陈姨心里，姐姐的命一点儿也比不上孩子。心里发狠一定要让姐姐好好的，往赵师长家跑。昨天她见到赵师长开车回来的。果然，他的车就在巷口。

赵师长和赵爷爷正在院子里打拳。看到她的样子皆吓了一跳。“赵师长，我姐现在不好，麻烦您。。。”余下的话她哽咽的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赵师长二话没说，进屋拿钥匙。顺便把秦院长也拉出来一起往她家方向跑。陈佳咬咬牙，迈开发软的双腿也往家跑。

等她回家，发现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赵师长也在外面等。有人一把扶住她，她抬头看到是面露担忧地沈欢颜。她想说谢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借她的力道勉强走到客厅里。

屋里风铃和秦院长都在给陈音做急救，陈音慢慢缓过来气，睁眼看她们。秦院长暗松了一口气。她刚喊赵师长把她抱车上去医院。陆大娘却说什么也不愿意。急得两口子直跺脚。好在风铃明白了她的顾忌开口劝：“陆大娘，人命关天，这时候还避什么嫌？”

她们这些妇孺没什么力气，摔到陈音情况更危险。

陆大娘脸上阴晴不定，陈佳冲进来冲她喊：“陈姨，你是想要我姐的命吗？”

“佳佳。。佳。”陈音虚弱地制止。然后微微抬头：“风铃，你。。你看看，我感觉孩子要出来了。”说完忍不住痛呼。

风铃掀开床单一看，孩子的头已经露出半个。不由地惊喜万分：“你再用力，看到头了。”

其他人都惊喜不已。陈佳忙去打热水，陆大娘换过风铃的位置，指挥陈音用力。

屋外的众人听到都放下心来。但是都没有走，防止还有什么事要帮忙。

没等多少时间，众人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孩童啼哭声。这时候所有人才把心放在肚子里。纷纷在外面道喜。

而屋里的氛围就没这么喜庆了。原来陆大娘一看是个女孩，当场就撂脸子。还是秦院长给孩子剪的脐带，等胎盘脱落。风铃接过孩子给她洗干净，然后包好给陈音看。

陈音这时候的眼睛亮的惊人，看到红通通软糯糯的婴儿，心都化了。伸手就把她抱住怀里，用脸颊蹭她的小脸颊。心里都是满足，就算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她也愿意。

“老赵，老赵，快进来送陈音去医院。”等陈音脱落胎盘后，秦院长正准备处理，没想到她的下-体突然涌出一股血水，然后就像是开闸的洪水，涌泄不止。做为医生的她知道陈音这是产后大出血了。不由脸色大变，这样的情况非常危险。急的她不管不顾地喊叫起来。

陈佳听完手上的脏水盆直接掉在地上，打湿了她的裤脚。此时什么也顾不得跑到陈音面前：“姐，姐。你别吓我。”

陈音感觉下-体流逝的是她的生命力，而她却无能为力。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行了。她还有很多遗憾，她还没见到陆鸣，还没见到妹妹出嫁，也没见到女儿长大。轻扯嘴角，想给陈佳一个微笑，却做不到。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妹妹，其实是当女儿养大的妹妹。还有刚出生才抱了一下的女儿，这两个都是她最放不下的。

赵师长进来直接抱起陈音就往外冲，陈音的眼睛一刻不离刚出生的小婴儿和陈佳。其实到最后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像是叹气般说了一句：“佳佳，囡囡。。。囡囡。。就拜托给你了。”

血像是水一般往下流，赵师长走过，地上留下一道暗红血印。还没有跑到车上，陈音的头和手就软软地垂下。赵师长嘴上喊着：“陈音，你别睡。我马上把陆鸣找回来。”

心却沉到谷底。他前半生都是在战场上，不知送走了多少战友。陈音的身体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垂在他耳边的头根本就感觉不到呼吸。饶是他已经见惯了生死，此时也是悲伤难耐。是为一条逝去的生命，更是为陆鸣，为他的战友。他在外执行任务，走时还在期待着新生命的降生。回来却和妻子天人永隔。本来他们这些军人为大家舍小家已经够愧疚了。现在他担心陆鸣能不能撑的过去。

秦院长和风铃跟在他们身后，赵师长开车风驰电掣般往医院驶去。

陈佳没有追上汽车，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屋里的小婴儿仿佛知道妈妈不会在回来，哭的脸红脖子粗。而陆大娘斜眼扫她一眼，低声嘟囔一句：“小扫把星。”让沈欢颜震惊了。听到陈佳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把小婴儿抱走，送到翠云嫂子家，让她帮忙照应一下。然后拉起陈佳一起跑着去医院。

她们才跑到医院，就见所有看到她们的医生护士都是面带同情地看着陈佳。可惜陈佳一心去急诊，没看到他们的表情。沈欢颜却看个明白，陈音姐她。。。忍不住留下泪水。

赵师长背着手目光沉沉地站在手术室外面。陈音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病迹象。但是秦院长和风铃都不愿意相信，正在用电击急救。手术室里，风铃一声声地唤着陈音，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但还是没有放弃急救。

“赵师长，我姐怎么样了？”陈佳的声音由远而近。

赵师长看到她鞋子都跑掉了，满身狼狈。流着泪却满含期待地问他。让他一时语凝。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他听说过，陈音姐妹的事。这个年代很多人都这么苦，他也没感到特别的怜悯。而现在，她失去了那个如母的长姐。人走了什么都不知道，留下活着的人要怎么办？

陈佳见他不说话，强笑着自言自语：“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呢。她们在救我姐，我在这儿等着就行。我姐一定没事，她还要照顾小囡囡，还要等着姐夫回家呢。”这些话像是说服她自己的，边说，泪却流的越急。

沈欢颜见状扶住她的胳膊，陪着她默默地哭。生命有时候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没了。

手术室久久没有动静，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三人都挤过来。风铃看到陈佳泪先流了下来，嘴巴动了一下，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躲避她的眼神退到里面。

陈佳意识到事情不好，感觉一切都离她远去了，脑子空空的，如同牵线木偶。有人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铺着白布的床前。她伸手想掀开，突然感觉很害怕。白布下面有什么她承受不了的东西。但是有些事又不容退缩。她还是颤抖着手掀开了一角。露出陈音苍白的脸，她的神色很平静，像是睡着了般。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追文的人越来越少怎么破？昨晚发的一章今天才十几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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