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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命案现场和警局的地缘关系，没有多久，局里的小队长季轩之就带着阿彦赶来，拉开了刺眼的黄色布条。

“等等，请让一下……”我从围观人群中挤上前。

“郭伟嘉？”轩之望着我皱起眉头。刚才明明就是我打电话报的警，轩之脸上却是一副”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表情。

我调回警局已经有几个月了，但轩之到现在还常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如果不是阿彦偷偷告诉我，这就是轩之的正常状态，我大概早就忍不住跑去揪着他的领子逼问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吧。

“队长，刚才目击现场的住户都在这里，不过有目睹经过的只有管理员老陆……”

轩之听我说话时，全程都紧皱着眉头。轩之大我没几岁，但长相少……青年老成，戴着银框眼镜，身材削瘦，像个坐办公室的文职官员或者长期被学生折磨的老师远多过警察。

“这是你住的大楼？”

“是啊。”我只有报以苦笑。”从来没想过这里有一天居然会变成命案现场。”

“还好你不是那具尸体。”阿彦从一旁插嘴。

“喂！”我给了阿彦一个大白眼。除了被说成尸体的不爽，也因为我知道轩之绝对不会欣赏这种幽默。从阿彦回敬我的眨眼看来，他和我一样清楚这一点。阿彦私底下都称轩之为”耿直boy”；该怎么说呢……也算是开拓了耿直这个词的负面意义吧。

果不其然，轩之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们俩：”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阿彦只是很随便的耸耸肩；还好轩之没有幼稚到把端正警队纪律放在解决命案之前，只是臭着一张脸让我把知道的大致说一遍。在听到我说自己当时正在邻居家聊天时，轩之又摆出一脸像在说”我怎么会跟这种人是同事”的表情。

“你说的管理员现在在哪？”轩之问。

“老陆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所以我让他休息一会……现在嘛，嗯……”我一面假装没注意到轩之质疑的表情，一面在大厅来回寻找老陆的身影。

“啊，他在那边……”我正要给轩之和阿彦指出老陆的位置，却不由得愣了愣。”咦？”

大厅角落，老陆呆坐在一张塑料椅上；虽然口里说着什么，但往往是他身边的人说了半天，他才迟疑的答上一句。

而站在他身边问话的，正是在我转身去打电话后就不知所踪的江勤翔！

“怎么回事？发现可疑份子了？”轩之忙问。

“呃，不是……”我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只是没想到会见到他……”

“见到谁？前女友？”阿彦立刻凑了过来。

“才不是！你很无聊耶！”我抢在轩之之前打断了阿彦。”是我刚才说到的那个新邻居！”

“邻居？”

“就在那边……”我指向勤翔和老陆的方向：”坐在椅子上的是管理员老陆，旁边穿着黑色风衣的就是刚搬到我隔壁的邻居……”

“嗯……”阿彦明显失去了兴趣，只是装作有在注意的点了点头。

“你邻居？他在和管理员说什么？”轩之瞇起眼睛，戒备的盯着勤翔。

我还来不及接话，轩之突然倒抽了一口气，上半身夸张的后仰，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那是……江勤翔？”

“你认识他？”我的惊吓一点也不亚于轩之。把这两个人摆在一起，简直是不协调到了极点啊。

“你以为我想认识他吗？”轩之的表情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呃……”我听的一头雾水。

“哼呵……”阿彦在一旁发出了谜之窃笑。”伟嘉你刚调回来所以才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每次在卖关子的时候，阿彦总是笑得特别欠揍：“这个叫江勤翔的家伙啊，是传说中的侦探喔！”

“侦探？”

轩之烦躁的打断阿彦：”传说中的？这种职业不是满大街都有吗？”

我还没来得及指出侦探这行业怎么也说不上满街跑的程度，阿彦却嘿嘿笑了两声。

“但现实生活中的侦探处理的都是外遇之类的case，我们这位，却和漫画里的侦探一样，帮着警方破了好几次案啊！”

“真的假的？”我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忘了轩之还冷着一张脸站在我旁边。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轩之瞪了阿彦一眼，又转头对我说：”根本没那么夸张，就算没有他，案子一样会破的！”

我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在想，既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干嘛又非得跟我解释不可？看来轩之对勤翔根本是在意的不得了啊！

“欸……这和我的记忆好像不太一样耶……”阿彦歪着头，一脸无辜的说。

“罗其彦！你对警队的破案能力有怀疑吗？”轩之质问。

“没有啊。”阿彦回答的很快，但轩之一转头，阿彦就小声对我说：”我只是对他的破案能力有怀疑而已。”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回过神发现轩之已经大步向着勤翔和老陆的方向走了过去。

“糟了……”我快步跟了上去。这么说或许有点诡异，但我现在的心情竟然有点类似小孩做坏事被抓到的家长。

果不其然，轩之还没进入二十步的范围，就不客气的投出一记毫无技术含量的直球：“江勤翔，又是你！”

但勤翔没有回应轩之，反而望着老陆说：”不用担心，他不是在针对你……这种情况我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还好轩之似乎没有听清楚这句话......或者是没听出勤翔的言外之音。

“江勤翔，你刚才和我的证人说了些什么？”轩之皱眉。

“你的？”勤翔只是漠然的瞥了轩之一眼。对比之下，我赫然发现：原来刚才勤翔给我的白眼，还带着几分起码的尊重啊。

"别仗着顾老大给你撑腰，就不把人放在眼里！"轩之的声音拔高了半个音阶。

"顾老大？"我转向阿彦。”勤翔认识顾老大吗？”

顾老大是我们警局的法医，和我们局长杨怀恭是多年老友；我和顾老大虽然没正式合作过，但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奇故事。

阿彦耸耸肩："我也不清楚，顾老大好像从他小时候就认识他，有点像是他的监护人吧……"

"监护人？"我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

轩之显然完全没注意到我和阿彦在他背后交换情报；现在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摆在勤翔的身上……尽管勤翔很显然一点也不打算响应这份专注。

"顾老大不会这样。"勤翔的声音沉了下来……但听来却反而多了一分危险。

我有点讶异地望着勤翔……比起他自己，这小孩更在意的，竟然是在轩之面前维护顾老大啊。

"你敢说你没有不把人放在眼里？"轩之质问。

勤翔瞇起眼睛。"我没这么说。"

阿彦兴奋地倒抽了一口气，显然比我和轩之都更早一步听出勤翔的话外音。

"你……"轩之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准确反击。

勤翔整了下黑色风衣，不带起伏地说："我只是说，我怎么看你，和顾老大完全没有关系。"

勤翔说着，像不经意似的像我瞥了一眼，转头往楼梯地方向走去。

"……我不把你放在眼里，只和你值不值得有关而已。"

我和轩之后知后觉地愣在原地；等到轩之反应过来，我们面前却早已经没有了那个瘦长的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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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什么经过？我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听到惨叫声才跑过来……"老陆有些语无论次地说。”然后就……然后你们都看到了不是吗？”

"老陆，冷静点……"我拍了拍老陆僵硬的肩膀。

"伟嘉说的没错，你是最清楚事情经过的人。"轩之板着脸说。"只要你把想到的都告诉我们，大家都能早点回去休息。如果你要让我们帮你回想……"

我能感觉到手掌下方，老陆的肩膀狠抽了一下；老陆先是瞪大了眼睛，跟着整个人气息一变。

“警官大人，我的职责不过就是记下出入大厅的情况、帮忙住户处理紧急状况……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你当作嫌疑犯对待？"老陆双目炯炯的瞪着轩之。

“我没把你当作嫌犯。我只是要你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轩之的底气已经明显弱了下来；说到底，这家伙并不是欺负人成性，只不过是情商──说不定智商也是──稍微差了点罢了。

“我怎么知道你要我说什么？”老陆的语气收敛了一些，但对轩之依旧充满戒备。

“你刚才和那个姓江的不就聊得很来？”轩之脱口而出。

“喔……”老陆慢慢点了点头。”原来你也不知道问些什么，才想从我这边问出那个小伙子的想法……”

“我才不是……”轩之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死青。

我连忙在轩之彻底暴走或被气到中风之前把老陆带开：”我看还是我来问吧！我和老陆是老熟人了！”

我刚把老陆带到一旁，老陆就低头道了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

“没关系啦，我有时候也觉得他挺欠揍的。”我搔着后脑勺承认。

老陆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毫无意外的招来轩之的一记眼刀。

“小伙子这么毛躁怎么成的了大事啊……”老陆的声音透着讽刺和一点……幸灾乐祸？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和老陆刚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啊！

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老陆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口。

“呃，老陆……”

老陆却一脸神秘的朝我勾了勾食指，在我靠近后小声问：”嘿，刚才那个小子不是你们局里的？”

我摇摇头。

“别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问我问题的时候，比你同事要高明多了。”

“喔？”我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难道勤翔在遇到案子的时候，会戴上不同的面具吗？

“也不是说他多健谈，但他问的问题都在刀子口上……”老陆摸了摸下巴，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望向我、又一次咧嘴笑了起来。”想知道他都问了些什么吗？”

女郎名叫袁采玲，是百货公司里的专柜小姐。

“虽然这样说死人不太好……和她一起回来的男人，光我见过的就有好几个。”老陆说。

“也许是朋友呢？”

老陆竟然有点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男女之间到什么程度，光看互动就知道了啊……小郭，你没交过多少女朋友吧？”

“……”

星期四──也就是今天──袁采玲只上半天班。

“早上她是不是上班我不知道啦，但星期四下午她通常会在家……”老陆补充。

而这一天来拜访她的，只有一个人。在七点刚过的时候，这个人走进了大厦里。

一个和她平常男伴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应该有六十五了吧。小老头……这是我第一眼的印象。你知道那种长相吧？好像越老就缩得越小……”

“呃，大概知道？”我皱起眉头。

“很有礼貌，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衫。带眼镜。很诚恳的样子。所以他说要找那位袁小姐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

“嗯……”看来老陆对袁采玲的印象真的不怎么样。

“看起来是聪明人，但是回答问题却有点迟钝。”老陆说着，突然丢出四个字：”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是啊。我那时候只觉得有点怪，是那个性江的小子问我，那个小老头是不是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到，啊，原来是这样我才觉得哪里怪怪的……”

“啊……”我发出一个有点傻气的单音。

”还有……他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看得出来好像有什么心事……”老陆露出同情的表情。“姓江的小子问我他有没有紧张的样子，在我要他签名的时候有没有犹豫……”

我想象了一下勤翔问这些话时的样子。

”我告诉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结果那个小子跟我说，不记得细节也没关系，因为那些反而更容易假装。所以只要告诉他我的感觉就好……”

“所以……”

“他没有在紧张。”老陆说。”这个人知道自己在做甚么……这就是我的感觉。”

“那你要他签名的时候……”

“他的反应也很平常啊。”老陆摇了摇头。”要说有什么让我注意到的，反而是他的姓啊。盛……盛什么我忘了。丰盛的那个盛……很少见的姓啊。”

“姓盛……”的确是很少见的姓氏。

“而且……”老陆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微微瞇起。

“而且？”我警觉的追问。

“他不是袁小姐第一个姓盛的访客。”

我不由得一愣。也就是说……除去单纯的巧合，这个人很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来？

“那另一个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像不像我就说不上来了。”

“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看他手上提着一盒东西，问他是什么，他笑了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没什么，只是吉士蛋糕而已。”

“吉士蛋糕……”我在心里提醒自己，应该把这个收作一项证物。“他是甚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三十分钟以后吧。”老陆说。

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知道你要问，我敢说他们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我并没有要问这句话，不过我还是默默记下了老陆的回答。

“不过……”老陆突然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

“那时候刚好有住户进来，所以我只是远远的看到他走出大门。”

“确定是同一个人？”

老陆嘿了一声。“姓江的小子也问了。我可以确定是他没错。不过……他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怎么奇怪我也说不上就是了……”

“他受伤了？”

“可能跌了一跤吧？虽然只是个干干瘦瘦的老人，但是要说袁小姐把他暴打了一顿，好像也不太可能吧？”

“的确很难想象……”我摇了摇头。

在我负责问话的时候，负责搜证的鉴识人员也到了现场。我向他们报告了刚才问到的消息，让他们务必注意现场有没有干酪蛋糕的踪迹。我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袁彩玲的大白猫，赶忙补充要小心别让猫冲到大街上。

就在此时，轩之接到了医院传来的消息。袁采玲确认死亡。顾老大也已经接到讯息，做好了熬夜赶出报告的准备。

“顾老大啊……”轩之的嘴角往下拉紧，看来是想起了勤翔和顾老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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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警局整理案情，但大多数的线索都还悬在鉴定结果上。在我搔头等待的时候，夜空的蓝渐渐淡薄了。冷清的街道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那种异常清醒的梦境……

“喂！伟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旁不远处响起。

我惊讶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靠，我真的睡着了？”

原本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人愣了一下，接着夸张的大笑起来，害我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从沙发上跌下去。

“伟嘉你真的太有趣了！”

这算是夸奖吗？

“呃……谢谢？”我皱起眉头。结果那人笑得更过分了。

“顾老大……”

这个瘦高的几乎只剩下骨架，头发如白色火焰般上扬，笑点很微妙的男人，就是我们的法医顾老大。

“顾老大你在这，就是说鉴定结果……”我小心的问。

“嗯哼。”顾老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任由宽松的白袍被窗户灌进来的风鼓起……顾老大就是这么一个很酷又很飘的男人。

“没有任何毒物反应。屋里吃掉四分之一的干酪蛋糕也一样。附带一提，胃里检验出了同样的干酪蛋糕，除了可能影响身材外，对人体没有任何危害……不过现在她连这个也不用担心了……”

我一如既往对顾老大的幽默无言以对。

“伟嘉……还没睡醒吗？”顾老大把手伸到我面前晃了晃。

我随便抹了一把脸：”那、带蛋糕过去的……”

“盛百林老先生，六十三岁，两年前妻子过世，和三十岁的独子盛阳同住。和你猜的一样，这位小盛先生……就是盛阳，曾经和死者交往过一阵子。”

“那，盛老先生昨天……”

“据说死者在和小盛先生分手的时候说了很多很绝情的话……虽然小盛先生没有把实际内容告诉我，但听起来已经不只是关于感情方面，而是针对他本人的攻击......有些甚至是否定了他身为男人的价值……”

“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小盛先生这种年过三十还住在家里，说起去世的妈妈会眼眶泛泪，周末会陪爸爸一起去打羽球的男人，对年轻女孩来说有点无聊……”

“等等等等，这样有哪里不对吗？”我忍不住打断了顾老大。我回台中之前，好像就是过着这种生活啊……

顾老大完全无视我的话：“不过她的话对小盛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结果小盛一厥不振，原本就快要拿到博士学位，却闹到指导教授扬言要让他退学的地步。”

“所以……盛老先生是想和死者谈判？”感觉还是有些奇怪。有人带著名店的干酪蛋糕去谈判的吗？

“据小盛推断，他父亲应该只是想让死者劝劝他、说几句鼓励的话。不过盛老先生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我隐约感觉到不对。”他失踪了？逃跑了？还是……”

“都不是。”顾老大摇了摇头。”昨天他在路上被一辆机车撞倒，造成脑震荡和脾脏破裂。虽然生命没有危险，但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观察。”

真是祸不单行。

“但这样看来，他应该和命案没有关系啰？”

“如果这真的是命案的话。”顾老大纠正。”你们轩之好像倾向以意外结案啊。”

“意外？”我有点惊讶。”顾老大你有在死者体内检测出酒精吗？”

“没有。”

“或者……她有在服用什么药物、或者有梦游的习惯？”

“完全没有。”

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是要有多粗神经，才会不小心踩进一个几百空尺的大洞里？

“会不会是有人先打晕了死者，再……”我猜测。

“如果是那样，其他人应该只会听到她落地的声音……你不是也听到她的惨叫了吗？”顾老大提醒。

“或者，有人从背后把她推下去？”

“也一样有矛盾。死者如果不是傻傻站在电梯前等人推她一把，在被攻击前应该会有呼救的机会。”顾老大又否决了这个可能。

“所以顾老大，你也觉得是意外？”

顾老大走到冰箱前，从里头里拿出一盒红茶，边打开边说：“原本轩之他们也觉得不可能。但鉴识人员一到十二楼，就发现感应灯坏了。”

“啊……”我瞪大眼睛，彷佛一下子在眼前看到了昏暗的走廊。

大楼里的每一个楼层都设有感应灯，在夜间七点之后自动开启。如果说感应灯故障，袁采玲在摸黑的状况下走进电梯……不，感觉还是有点怪。就算走廊里一片漆黑，电梯里也该有照明功能，怎么样也不可能把黑暗的电梯井当成是电梯走进去吧？

顾老大无视于我求知若渴的眼神，像品尝什么鲜酿似灌了一大口红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后，才彷佛自言自语的开口：“不过……这样又多出了一个疑点。”

多出来的一个疑点？

“顾老大，你指的是……”

“感应灯，是被破坏的。”顾老大若无其事的丢出了一记□□。

我打了个冷颤，差一点跳了起来：“被破坏？是什么时候？”

“要确定准确的时间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不过，从住户的证词，可以知道昨天晚上，灯泡还能正常运作。”

“也就是说，灯泡是今天晚上才被破坏的？”

顾老大有点同情似的望着我：“不对吧。灯泡白天本来就不会亮，就算是白天被破坏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有人故意破坏感应灯，让死者意外跌落？这也太巧合了吧？”我摇了摇头。

“是啊。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有这么笨的凶手。除非是机率杀人……”

“机率杀人？”

“简单的说，有个人想杀死袁彩玲，所以在她身边布下各种可能置她于死地的装置……”

“这……会有这种事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有啊，但我觉得这个案子不是这样。”顾老大又喝了一口红茶。

“咦？”

“攻击范围太大了。十二楼住户里还有小孩和老人，他们掉进电梯井的机会，都比袁彩玲要大得多了。除非考虑袁彩玲不是目标的假设。但这样可能性就更多、更复杂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不管怎么看，顾老大都不像是认真的在和我讨论案情啊……

“脑袋跟不上了？我看伟嘉你还是回去补个眠吧。”

这一次，我倒是很肯定自己是被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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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ucc罐装黑咖啡和维力炸酱面的支持，我一口气读完了顾老大的报告。但除了复习一遍顾老大告诉我的情报外没有任何收获，更别提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了。

在我的脑子里，一条条线索散乱纠结，就像去年搬家时我从床底下找出的那件二十年没穿的毛线衣。

在这种情况下，顾老大看似随口的一句话，简直像救了我一命。

“轩之，借一下你们伟嘉跑腿。”

“跑腿？”轩之怀疑的看着顾老大。我可以理解轩之的纠结；遗世独立的气质加上高超的技术让顾老大到哪都被人投以崇拜的眼光。包括轩之。但顾老大却有意无意的，总是刚好踩在轩之的神经上。

“嗯哼。我看以伟嘉的脑子，再奋斗三天三夜大概也不会有甚么差别吧。”顾老大一派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我只能在一旁扶着掉下一半的下巴。

“但是现在毕竟是上班时间……”轩之竟然也默默同意了顾老大的理由。

“我想应该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那……不如我来……”轩之上前一步。我猜轩之一来是觉得或许有几乎跟着顾老大学习，二来也能顺便防着顾老大做出”通敌”的举动。

顾老大无视的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在大学有兼课吧？我还得进解剖室，所以需要有人去帮我……”

“我会帮伟嘉向局长说一声的。我这个不成材的部下就拜托顾老大了！”轩之一本正经、一脸正气的反口。

我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也只能默默的跟着顾老大走出警局。大学生啊……以轩之的个性，现在的小鬼绝对不会买他的帐；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演变成集体霸凌……但让我去，也不过是换了个靶子而已吧？

一上了顾老大的车，我立刻就招了：“顾老大，不瞒你说，我的解剖学被当了三次…...”

“嗯……”

“我真的不是不用功……我每堂课都到、为了念书熬夜都快熬到干了……每次考试，我一拉起红绳子就开始祈祷，希望这一次会不一样……但每次拉到尽头，永远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陌生……”

“哈哈哈哈……伟嘉你真会说话……”顾老大笑倒在方向盘上，而我则呆在一边，犹豫着是该告诉他我并没有要逗他笑的意思，还是先提醒他乱按喇叭会被其他驾驶抗议？

唉，算了，就当是牺牲自己逗老人家开心吧。我叹了口气。

“啊，到了。”

我还来不及惊讶距离之短，顾老大突然来了个大回转。

“咦？”我一转头就傻了。”顾老大你在我家附近教书啊！我怎么都不知道我家附近有大学？”

“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陷害你和无辜的学生了。”

这……我是该道谢吗？

“呃……”

“我换一个任务给你吧，”顾老大笑的云淡风轻，感觉就像在餐厅里厨师突然走出来说，你点的牛排没了，换个牛肉面给你了喔，超幸运的吧！

“换一个？”

“帮我把这个交给勤翔。”顾老大若无其事的交给我一本厚重的、不知道本来藏在哪的文件夹。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顾老大手上的资料，内心却在大声的吶喊。

我的妈啊！结果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吗？